霍怀玉一个人站在客栈门口,顿时觉得天地悠悠,孤独难耐,眼眶红了又红,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
忽听一个晴朗的声音道:“喂,打赢的人是你啊,你怎么哭了?”
霍怀玉见田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看着自己。低头忍住眼泪道:“我没喊镖号。”
田凡噗哧一笑:“原来是没说够啊,要不你追上去拉回来几个,打完了再和他们说。”她用脚尖踢着地面,道:“真是的,来了百八十个人,才打完三个就都走了,我还没看够呢!”
霍怀玉心情实在糟糕,低头回了客栈,不再和田凡说话。
田凡无法,只得回去自己的住处,秦清河斜了她一眼,问:“如何?”
田凡吐了一口气:“秦大哥,这个霍木木当真厉害,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是对手,怎么办?”
“这我知道。”秦清河的道:“不过他现在也已经耗去了不少体力,我去引开他,你趁机到他房间找东西。东西丢了大概镖局的人只会认为是沧州哪一个暗中高手所为,为了找回面子,这种官司一时撕扯不清,黑锅就互相背吧。”他心中轻轻一叹,自觉这件事做的不够光明磊落,但是他要光明磊落了,裴源妻儿脑袋也就落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再说霍怀玉心里空落落的,回到房间也不想睡觉,只是呆呆坐着。
忽然一声‘合吾一声天下走,会友镖……’的声音响起,仍然和他的声音一摸一样。
“又来了!”霍怀玉怒不可遏,猛然跳起,冲出了一步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噗通一声就地坐下去,捏着静字诀全力聆听,瞬间进入五识归一的状态,眼鼻喉舌都成了摆设,只留下耳朵全力仔细捕捉声音的源头。仗着霍怀玉心智坚定,便是张昆仑也不能像他这么快五识归一。
“……局借路啊!”后半段声音清晰的落入耳朵,霍怀玉终于在如同旋风一般的飘忽声线中确定了东北方向。他一提气,悄无声息的潜入夜色中,咬牙切齿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霍少爷活到十七岁,还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东北方是四间上房,镖局走镖一路留宿都是有相熟的地方,多半不会选择太大的客栈,以免人多手杂。这家客栈好点的房间就只有这四间,秦清河和田凡就要了其中两间,另外两间没人住,应该没有什么外人,可声音明明就是从这附近发出来的。
霍怀玉心中一紧,莫不是歹人打这位少爷的主意?这一个月来他和伙计们整日混在一起,江湖典故听了不少,虽然一般情况下道上的朋友劫镖只针对货物,但是也有凶猛的饿虎连人也不放过的。抓了客人向家中索要财物,镖局的脸一样丢尽了。
想到这按耐不住,向着上房扑了过去。
眼看扑到门口,墙角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掠几近十丈,夜色中真如一只苍鹰般气势迫人。十丈之后渐渐势竭下落,黑影手中突然抛出一条细细的黑线,在树上一搭,人又借力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又是一下十丈,身形没有丝毫改变。夜里也看不清是绳子还是带子,但是应该就是这类软东西。
“小贼休走!”霍怀玉运足一口丹田气,飞身追赶,他没有任何花俏,就是两腿如飞,甩开大步,但是他一步足有寻常人七八步的距离,也如同草间滑行一般迅捷。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飞速在沧州城中大街小巷掠过。轻身功夫相差不多,谁也甩不掉谁。
到了城门,黑影在高处一掠而过,霍怀玉人在地面,却丝毫也没有停顿,好似没有遇到阻碍般踏上城墙,把垂直的城墙当平地那样步步踩踏,走了上去。到了最高处他脚尖一点,下去的势头如同瀑布飞溅,竟然瞬间追上了三丈左右,两人相距已经不足七丈。
师傅教过他,七丈已经是可以交手的距离了,霍怀玉伸手入怀,摸出几枚铜钱,身形猛然向前一扑,手中铜钱打了出去,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奔黑影的头部后心等要害。在这些铜钱飞出之后,却有两枚毫无声音的跟着飞出去,对准黑影的双腿。
天山的暗器手法阴阳箭,并不是一定要羽箭射出的。
黑影奔跑中身影并不灵活,整个身体大旋才避过前面的‘明箭’,这一停顿又被霍怀玉追上两丈。紧接着后面两枚‘暗箭’如霍怀玉所料,双双击中黑影腿部。黑影显然是吃痛,身体呆滞了一下,霍怀玉打出暗器之后已经蓄满势头飞掠,黑影接连两次耽搁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此刻二人相距已不足三丈。
霍怀玉一声长啸,一个猛扑到了近前。左手探出,抓向黑影背心。如果是白天,就能看出他这只手瞬间变成铁青色,他将破甲锥内力灌注在手上,此时这只手已经不啻利刃,依着霍怀玉的本性,要不是憋着满腔怒气,不会出手如此狠辣。
黑影连忙闪避,却似乎慢了一拍,只来得及转过半个身子。霍怀玉双手闪电般伸出,一个擒拿就捉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反身向后折了过来,顺势猛然拉扯!只听一连串的咔咔声,霍怀玉知道自己一扯之下,对方的手腕、手肘、牵连到肩膀,三个大关节全部脱臼。
任何人手臂三个主关节脱臼,痛且不用说,手必然是不能用了。霍怀玉心中刚刚一喜,哪里知道自己手臂一震,一条软带毒蛇一般缠在他手上,就势一扬一抛。
霍怀玉以为得手心下放松,此刻前力已竭,后力未继。顿时失去了重心,飞起老高,被通的一声抛进护城河里。
这一招和他把马云中扔到屋顶上的一招一样利索,所谓风水轮流转,刚刚风光无限的霍少爷顿时一身河水,两脚烂泥。
再看对方手中带子仍然和来时一样在树上借力,几下的走远了。霍怀玉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那黑影两手软软的垂着,确实是脱臼了,却不知为何仍然能发力?
等他上了岸,黑影早已经踪影不见。天色已经有点微明,再不赶快城门就开了,他这个样子怕是要被盘问。霍怀玉只得停止收索,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往回走,肚子里全是闷气。
还没进客栈门,就听见张德茂中气十足的大喝声:“都给我出去找!沧州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岂有此理,出风头的时候一马当先,现在给镖局惹了麻烦,他倒一走了之了!”
陈德的声音劝道:“镖头,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自己去准备吧。”
张德茂叫道:“我们去有什么用?马云中聂本良是你打的吗?赔礼正主不到,还有没有一点诚意?”
陈德道:“少东家年纪小,你让他给沧州人赔礼,他一时面子上抹不开,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