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钰被她缠得没法了,就让厨房送了一筐红薯来,摆在屋里慢慢给她烤。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琴儿一直望着火焰里红彤彤的一块一块不眨眼。外祖母坐在炕上和二舅母对帐本,年节下各处的庄子店铺都要结算,又到了最忙碌的时候。
屋里除了长辈偶尔的说话声,安静极了。承钰抱膝听银炭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觉得无比心静。她知道今天孙怀蔚跟着皇上去了冬猎,要小半月才会回来。
掌灯时分卢氏牵了敏哥儿来给老太太请安,三舅舅是皇长孙的老师,这次冬猎也跟着去了。卢氏回了叠柳坞也没人说话,就留在西次间看郭氏和老太太对账,又和承钰闲说几句。
敏哥儿快三岁了,很活泼顽皮的年纪,迈着小胖腿在次间里撒欢儿。一会儿跑来蹲在炉边看烤红薯,安静不了两刻钟又跑到炕边他母亲身边。猛地贴上去,撞在辛嬷嬷腿上,被嬷嬷拉起来,哄道:“我的哥儿,太太可经不得你这么撞。”
孩子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两下,指着卢氏渐渐显怀的肚子,稚嫩的声音说道:“妹妹。”
屋里人听了都笑,这时红薯烤得差不多了,丫鬟用火钳子挑出来,琴儿就要用手拿,被承钰劝下,现在太烫,让她等一会儿再吃。
一刻钟后承钰拿了个小的,剥了皮递给孙步琴,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吃多了不克化,一会儿该闹睡不着了。敏哥儿见有吃的,也跑来张了小嘴要,承钰就轻轻掰了一点喂到他嘴里。他砸巴着吃了说甜,还要,这时孙怀缜也来请安。
和老太太略说了几句话后承钰以为他会走,结果他坐在临窗的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起话来,十句有七八句都是询问段越珊的。
承钰一边喂敏哥儿吃红薯,一边抿嘴偷笑。自从越珊表姐搬走后,这位大表哥就总是想着法儿地向自己打听她的消息。有一次她和琴儿要去武安侯府,在垂花门处遇到他,他听说后很神往的神情,问他要不要同去,他又连连摆手说算了。
孙怀缜却觉得这个表妹越来越调皮了,似乎知道他的用意,说话还老是留一句让他去猜。段越珊是将门虎女,而孙家的公爵之位只世袭三代,到他这儿刚好断了,他觉得自己还配不起她,想等升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寺正再去武安侯府提亲。
正思索时,就见孙立德从次间外的紫檀木雕山水屏风走了出来,很着急的神情,不,简直有些大祸临头的样子。他都忘了先向老太太请安,直接走到临窗找到大侄子说话。
“冬猎场出事了!”承钰听得出二舅舅的声音压抑不住的发颤,但怀缜表哥听了却很镇定,道:“咱们出去说吧二叔。”
他看了眼屋里的女眷,觉得二叔不应该跑来这里说朝堂之事。虽然他们太子派系早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十六皇子暗杀皇上意图谋反之时,便由太子率金吾卫士兵拿下十六皇子。计划是由外祖和二弟拟定的,可谓万无一失,只欠东风。
所以这次冬猎开始,他觉得稳操胜券,倒并不怎么担心。
“不是!”孙立德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这两个字,孙怀缜被他狰狞欲泣的面容吓了一跳,随即就看到他突然放声悲嚎起来,甚至哭倒在地上。
老太太和郭氏都被他吓到了,连忙过来问怎么回事,郭氏要去搀她丈夫起来,孙立德却像个丢了孩子的妇人,俯伏在漳绒地毯上泣不成声,无论如何也拉不起来。
“母亲,咱们孙家,完了,完了!”孙立德跪在老太太面前,涕泪横流道:“本是十六皇子要谋害皇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成了太子要谋害皇上,十六皇子反而是赶来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