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通过深呼吸来缓解紧压在胸口的窒息感却毫无效果后,李天骐迈出了脚步,开始往最近的市立医院赶去。
急诊科内的拥挤程度几乎可以与国内相比,李天骐首先向负责登记的护士走去,对方却只是意义不明地摇头,然后便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他又找到同样是亚裔长相的医生询问,依旧是摇头,好在还有一句确切的回答:“不,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别人帮不上忙,李天骐只好自己挨个诊室、挨个病房去找,旁边的人在嚷些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只管找到那个人作数。
终于,他找遍了他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在安保到来前停下脚步,又在对方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时摇摇头,随即才缓慢地走出医院大门。
他突然意识到,除了他要找的人大名叫“姚笃”、夏国人、在伊尔大学就读以外,他提供不了任何有效信息。
他不禁苦笑起来。笑过了,看一眼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有花白的两鬓,身后是空无一人的长长走道。
他偏开头,继续往第二家医院赶。
这一回再坐上车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分析如果,如果宋小武受伤了,往哪里送的可能性更大。
市立医院离得最近,而嘉顿大学附院在国内倒是更有名,至于博兰克医院,则是不曾听说过。
他微微摇头,而前面开车的司机忽然开口道:“哥们儿,愿意绕近路吗?我知道怎么开最节约时间。”
他口音很重,李天骐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过来,但不给他选择的机会,车子一个摆尾,便停在了一个巷口,“瞧,从这儿穿过去就是博兰克的医疗垃圾处理通道,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嘉顿。你可以先把这段路的钱付给我,以免待会儿你在这儿找到了人。”
李天骐闻言,没做反驳,一面让他看见自己掏钱的动作,一面开了车门,付钱之后,便干脆地几步走开了。
地方确实没错。李天骐在一名护工打量的眼神下穿过员工通道,到了急诊大厅。
“叫什么名字?”这边接收的伤员似乎更多,面前的男护士大概已经回答过无数遍类似的问题了。
“姚笃。”李天骐答道,在看见对方显然没听明白的表情时,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夏国人,二十七岁…黑头发。”
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笃’!对吗?我接收过叫这个名字的人,是黑头发。去了哪个科…赛姆,把登记表递给我。”
赛姆不太耐烦地将表丢过来,男护士撇撇嘴,快速翻看起来:“就是这个了,笃,夏国人,二十七岁,烧伤,拉舍芮…抱歉,他在转运路上已经死亡了。”
李天骐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嗓子疼得剧烈咳嗽起来,他一面捂着嘴,一面试图从对方手里夺过那张表:“给…咳、咳,给我看。”
男护士看着他蹭到纸张上带血的唾沫,下意识地拽紧了表格的另一端:“我很遗憾,先生。他的家人们已经赶来了,你想过去和他们待在一起吗?”
“不…”李天骐摇头,“不会是他。他才二十七岁…”这句话他是用夏语说的,男护士没听懂,但也大致能猜得到他的心情,归纳起来,不外是无法接受世事的无常。
他跟着惋惜起来,叹了口气,打算找身后同事问问,还有没有多的毯子,再倒一杯热饮给这个可怜的东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