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梁陈没注意到这笑里的险恶,急匆匆地给天牢的看守塞了几块银子,就顺利地摸进去了。
天牢的条件那叫一个差,他还没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阴风糊了一脸。里头什么味儿都有,死囚的低微叫喊像来自寒蜮的凶煞,格外令人胆寒。
那看守认识梁陈,给他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就转身走了。
梁陈犹犹豫豫地顺着密得塞不进一只手臂的牢栅往里看,里头昏昏暗暗的,只开着一扇天窗,小的可怕,光照在地上就是一个小豆腐块,地上的杂草胡乱铺着,里头吱吱嘎嘎不知道生存着什么带毛物种,怪让人心沉的。
他一眼就看见一个身影,就在那几块木板凑成的卧铺上盘腿坐着。看衣着,苏大人还体体面面的,应该是没被严刑拷打过,不过他干嘛缩在墙角,肩膀还簌簌发抖。好像是神伤无比,默默揩泪中。
梁陈也摸不准他现在什么个状态,就试探地叫了声:“喂!姓苏的!你不能是在那哭吧?”
要真在掉眼泪那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哪儿知道怎么说软话啊,他跟苏视的日常就是互相嘲讽互相吵架。
他一喊,苏视听见了,身形一僵,才慢慢回过身来。
梁陈都做好看见他红彤彤眼圈子的准备了,就看见苏子呈嘴里叼着半根红彤彤的辣椒,手里拿着他的荔三百拆出来的道具,正在对一块烂木头进行艺术加工,木屑沾了满手。看样子雕的还是自己的尊相,那模糊的面容透露着一股子半成品的呆滞。
他手边儿还有歪着很多鹅蛋大的木元宝,一个一个的堆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好像要自己给自己超度似的。
梁陈:“…………”
苏视嚼吧嚼吧把辣椒吞了,特别奇怪地看了梁陈一眼:“你来干什么?”说着又继续磨他的小木头人儿。
“…………”梁陈顿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被隔壁死囚的一声痛叫唤起了理智,捡起一块小石子就砸了过去:“——我来看看您老人家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苏视脑门被一磕,少见地没有发怒,而是吹了吹手上的木屑:“其实吧,还不错。就是守门那大兄弟每次送饭都特别不殷勤,一碗粥丢地上能洒半碗,浪费粮食。”
梁陈都想扑进去锤他了:“你还挺滋润,那我白来了是不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苏视说,“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了反而还没那么慌了。”
梁陈真是佩服他,平时那么容易炸毛的人,昨日厚禄今日囚,还能这么面不改色淡定如初的,是他看低这个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