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次升起,驱散了这漫漫长夜,却无法驱散那烙入人心的伤痛。
虽然说奇迹不是商店之中的促销品,但是仍然是太多太多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可悲,还是一种壮烈。
这一夜仅仅是小眯一会的王霞落睁开眼,穿上手术服,戴上口罩,但是似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坐下握着笔,在空白的一页纸上写道。
生命再短暂,再卑微也无比珍贵,无可替代,独一无二。
守了整整一夜的阿滨,姗姗来迟赶来的李般若,攥着颤抖着的拳头的周肖虎,这三个男人就这样目送着周亦儿被推进手术室。
最后的最后,在那个虚弱的孩子脸上,阿滨看到了那一张可以洗濯一切黑暗的笑脸,那是这个昏暗的世界,创造出来最伟大最伟大的杰作。
随着红灯亮起,放佛有些东西在无声之中熄灭了一般。
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但是那被牵动的心,似乎在祈祷着,那红灯永远都不要熄灭,也许是对那个冥冥之中未来的惧怕。
周肖虎离开了,说是要去打最后一场拳,阿滨跟李般若两人没有阻拦,也许是这个伟大的父亲,即便是到了最后,也要想跟她一起战斗,这是她的战斗,也是他的战斗。
走廊之中,两人坐在座位上,李般若两条腿不停抖动着,额头上也冒出一生冷汗,阿滨同样深深低着头,似乎这生命的沉重,就这样完全不留余力的压在了两人的身上,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手术室之中,移植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霞落熟练的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种场景,但是这一次,她异常的紧张,她怕她苦苦建筑出来的坚不可摧,会随着这个会笑着喊她一声王姐姐的孩子生命的消逝而崩塌。
拳场上,呐喊声,叫嚣声,似是冲淡了一切的压抑,周肖虎挥动着拳头,一拳拳落下,眼神异常的坚毅。
阿滨慢慢闭上眼,脑中回荡着一个画面。
夕阳下,他背着那个轻盈的孩子,身后跟着一条雀跃的狗儿。
“滨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小虎牙抱着那不算宽阔的背,说着。
“很大很大,很美好很美好。”阿滨回答道。
她笑了,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他虽然看不到那向往的表情,但是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微笑道:“小虎牙,等白姨的病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她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滨哥,听霜姐说,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很多的坏人,是真的吗?”
“也许会有很多坏人,但不过只是沿途的风景罢了。”他有些神伤的说道,似是想到了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那是他那想要变成一团白晕的回忆。
“那么滨哥会保护我吗?”小虎牙小脸红红的说道。
“滨哥会保护你一辈子,小虎牙只负责看那最美最美的风景就好了。”阿滨说着,声音异常异常的坚定。
她笑了,那是多么动听的笑声,就如同一道光,救赎着他那残缺的灵魂。
但是一切,戛然而止了。
夕阳,染红一切,血腥的红。
“不要!”他惊慌的睁开眼,喊道。
李般若直勾勾的盯着已经满脸泪水的阿滨,疑惑道:“怎么了?”
阿滨看了看李般若,摸了摸脸上的泪迹,挤出了那张阳光一般的笑脸,说了一句没事,然后起身走向洗手间。
李般若愣愣的坐在原地,他要是信了阿滨的才有鬼,虽然如此,他也没有打算深问下去,毕竟谁身上没有几个沉甸甸的故事。
阿滨用冷水洗了几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揉了揉脸,轻声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拳头落在周肖虎的脸上,让他一时的眩晕了一秒,紧接着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下,他只能做出防守的动作,承受着一切。
“给我打他!!”身后的老板喊着,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肖虎被逼近了擂台角落,就像是一个靶子挨着打。
又是一记重拳,却是引来一阵欢呼跟雀跃,周肖虎的身体摇摇欲坠,此刻哨声响了,裁判才分开两人。
在擂台角落,周肖虎大口大口喘着气,视线已经朦胧起来,胖老板在他身边不停责怪着,但是那咒骂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他抬起头,看着观众席的人们,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他就像是个一条野狗,拼命拼命撕咬着,仅仅是为了生存。
但是,他怎能倒下?这已经不是单单是他的战斗。
哨声再次响了,他蹒跚的走到擂台中央,他的对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停挑衅着,似是胜券在握。
他的步子已经凌乱,他的呼吸渐渐沉重,他的拳头如同千斤重,他摇摇欲坠,他的眼神,却胜于一切的坚定。
拳头,猛的落下,狠狠的打在他的脸颊,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就这样倒下。
手术室中,王霞落看着仓中那小小纤细的身体,看着那血红慢慢输入她的身体,表情无比无比的严肃,同时无比无比的敬畏。
如果说移植头部是嫁接灵魂,那么移植骨髓就是移植灵魂。是那种先无限濒临死亡再活过来的尝试,比直接去死还慷慨,还壮烈。
“一切正常。”身旁的小护士有些雀跃的说道,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但是下一刻,她的表情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