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池子很大,长宽都数十大尺,足足能让五个大男人在里头躺平。
浴池旁的灯火稳定地在琉璃罩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蒸腾的热气,充满一室,教澡堂里的事物忽隐忽现,瞧不太真切,但依然能隐约看见,一名体魄强健的男子半坐仰躺在浴池的最深处。
他双手交叠在结实的腹部上,赤裸的身体泡在热水之中,仰着的脸半覆着微温的湿毛巾,只露出了口鼻。
热烫的水,让男人一点一滴的放松了下来。
当四下皆无人踪,疲倦直到此时,方略微显露出来。
水波荡漾着,围绕身旁。
恍惚中,似回到从前过往,听到了娇嫩的语音轻响。
货分为三等,十合为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
“阿静、阿静,我念的对不对?”
“嗯。”
“你有在听吗?”
“货分为三等,十合为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
大男孩张嘴淡淡的重复之前入了耳的话。
春的夜,风微凉,淡淡花飘香。
一灯如豆,将桌案书册照亮。
“你在看什么?”
小小的脑袋瓜,晃了过来,好奇的趴在男孩前方,眨巴着乌黑的大眼问。
“孙子算经。”他头也不抬的回答。
见他看得那么认真,她抛下了前些时日他抄写的宣纸,歪着头瞧他身前那本书册,一头乌黑长发垂落几许,她忍不住自顾自把看到的字念了出来。
“九九八十一,自相乘,得几何?答曰:六千五百六十一……”念到一半,她拧起小小的眉头,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很多笔划的字问:“这个字怎么念?”
他瞄也不瞄,直答道:“术。”
“树?柳树的树吗?”她瞅着他再问。
“算术的术,但和柳树的树是同样的音。”他说。
她点点头,慢慢的继续念:“术曰:重置其位,以上八呼下八,八八六十四,即下六千四百于中位。以上八呼下一,一八如八,即于中位下八十。退下位一等,收上位八十。以上位一呼下八,一八如八,即于中位下八十。以上一呼下一,一一如一,即于中位下一。上下位俱收,中位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
她念完一般,蓦然停下,紧揪着小眉头。
奇怪,明明上头每个字她都认得,可凑在一起,她却一句也看不懂。
她不甘心的盯着重复一看再看,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两粒眼珠子都斗在一起了,却还是有看没有懂,这才死心抬起头,闷声问。
“什么意思啊?”
终于,年岁稍大的男孩抬起了眼,看着那才六岁大的女娃儿,她支在桌上,小小的手捧着自个儿嫩肥的腮帮子,一双黑瞳咕溜溜的,满是好奇和困惑。
“这是乘法。”他提起了笔,拿了张宣纸,边说边写,示范给她看一遍。
她歪着头,在他的解说下,恍然大悟,但仍忍不住问,“这可以干嘛?”
“算帐。”知道她得不到答案不会死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