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铜铃跳人湖中的刹那,莫奇立即将预藏在怀中细小如指的竹管一只放进铜铃嘴军,另一只放进自己嘴里、然后藉由竹管,让潜游在水中的他们仍可以呼吸。幸好他自幼在梦湖畔长大。一早对它的地形水性了若指掌,加上昨日一整天与铜铃的练习,才能带着不谙水性的铜铃泅水。
但雷雨交加,在茫茫的水中,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她只能紧握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怕一松手从此阴阳两隔。说好要同生共死的,千万不能让无情的湖水冲散两人。
她只能拼命的用脚打水再打水,好让在前头带着她的莫奇可以节省一些力气;但她微小的力气似乎争不过滂沦大雨,在快到达另一岸边之前,她已经累得快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撑住头,以保持竹管在水面的姿势。这时一道雷声急速而下,震得她心惊不已,一个小心让口中的竹管滑落,漫漫湖水淹进她嘴里,胸膛顿时像千金重的石头压着般。如果就此而死去,她是不会甘心的。莫奇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眼看岸边就快到了,他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竹管吐出,再用他的嘴含住她的嘴,给她新鲜的空气,给她活下的勇气。
这是庄坤道想出来的计策;他依照天象推算出。今日午后会有雷雨发生,希望借雷雨来掩护他们逃生。虽说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但在苦无其它计策,也只能勉强一试。
庄坤道看着怀里哭得几度昏死过去的紫兰,再也不忍她受折磨。
“紫兰,我们回去吧。”
无力再挣扎的紫兰只好点头。
直至此时,庄坤道才将万师父及苏擎天的穴道打开。清醒后的他们同时问道:“奇儿与铜铃呢?”
“我们回去再说吧。”庄坤道抱起虚弱的紫兰迈步走了。
‘他们是不是死了?”苏擎天老泪纵横,摇着庄坤道的身体。
“未必。”庄坤道脚步未停。“欲知真相,一切等回去再说吧。”
庄坤道的弦外之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于是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议事厅。
夕阳余辉照进议事厅内,厅内的人个个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庄坤道,包括白郁沧在内;他到现在才知道莫奇及铜铃双双跳湖了。
庄坤道走到古文轩眼前,拱手为礼。
“坤道在此感谢古公子的相助,要不是古公子的仗义执言,鹰山将有想象不到的灾难发生。这次何强之所以快速离开鹰山,全靠古公子帮忙。”先前他和莫奇对古文轩心中还存有一丝疑虑,毕竟古文轩是来路不明的人,但刚刚看古文轩在梦湖畔为莫奇及铜铃掏心挖肺的真性情,那样的令人动容,一切再也没有什么好怀疑了。
“先别说客套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文轩心急、如焚。
“我们去莫奇的房舍看看吧,如果他们安然无恙,就会回来;如果天不从人愿,那么我们只好去梦湖底打捞他们的尸体。”庄坤道直至此时还是没有把握计划能顺利完成。毕竟在那种恶劣的天候中,又要带着不会泅水的铜铃,生死全在老天爷的手中。
苏擎天快速走向莫奇的房舍。
一进莫奇的房舍,却不见人影,苏擎天就直往内房里走,当他看见端坐在床侧的莫奇及躺在床上的铜铃时,一颗悬挂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
苏擎天老泪纵横地抱住了铜铃,而铜铃也泪眼汪汪。再相见恍若隔世,两人久久不能成语。
“铃儿,爹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爹!是铃儿不好,害您担心了。”
“受伤了没?让爹看看!”苏擎天左瞧瞧、右看看。伸手把着铜铃的脉搏。
“爹,铃儿没事,只是刚刚游水太过疲累。”铜铃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一旁的古文轩实在不能相信他们能死而复生。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亲眼见你们跳湖的。”
铜铃此时才注意到一脸震惊的古文轩。
“古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她高兴的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莫奇给阻住了。
“我的事先不说,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古文轩心急于知道答案。
“对啊,快说吧!”其余人七嘴八舌地问。
“还是我来说吧,大家请都坐下。”莫奇手一挥,让大家坐定。
接着他将庄坤道所想出的计策说了一遍。
“原本我和铜铃已经抱着以死明志的打算,幸好二弟实时想出这个计策,才让我们幸免于难。”莫奇想到刚刚与恶劣的环境拼斗,仍心有余悸。
“万一何强因为得不到手,恼羞成怒而大开杀戒,这样奇儿与铃儿不就白白牺牲,你们想过没?”白郁沧提出了他的质疑。
“不会!何强不是这种人,我和二弟打听得很清楚,何强只是固执些,作为还算个正人君子。”莫奇起身,再为铜铃倒了一杯热茶,以消除她身上的寒意。
“你们这些孩子实在太大胆了,万一天气太过恶劣,或者没有下雨,那么你们不就得白白葬身湖底”苏擎天嘴里虽责备着,但眼中流露的心疼大过一切。
“幸好古公子及时出现,才让何强相信我们的清白,在没有任何损伤下,快速离开鹰山。而大哥大嫂能平安归来,古公子功不可没。”庄坤道诚心向古文轩再一次致谢。
“我不敢承受这项功劳。如果能早一点到,莫寨主及铜铃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跳湖了。”古文轩心中依然无法释怀。
危机终于解除了,在明月之下,议事厅外,莫奇设筵招待众人,当然被困在石洞中的老弱妇孺及壮汉也跟着各自回家。尾声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不到腊月就已经降下厚厚的雪。连下了几日的大雪,放眼所见,整个山头全是白茫茫一片。难得今日天气放晴,雪花不再飘,苏铜铃再也关不住沉闷的心,离开房舍,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虽寸步难行,仍一蹦一跳地就想往梦湖的路上走。
才过议事厅不久,就被熟悉的声音给喊住。
“请问亲爱的娘子,这么寒冷的天,你打算上哪儿去啊?”
铜铃愣住了。
“没有啊!随便走走。”明明见他在议事厅中忙着事情,她还特定绕道而行,就是怕被他逮到,没想到还是难逃他的眼睛。
“是吗?”他低头看着她因说谎而略显红晕的小脸。
“人家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想去梦湖?”他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肯的,所以”
他拿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所以才偷溜。”
“才不是呢,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她撒娇地靠进他怀里,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种有求必应的招式,百试不爽。
“好吧!可是只能到岳父家走走或到紫兰那里,不能上梦湖。山顶风太大太冷,我怕你会受不了。”他吹了声日哨,唤来了黑旋风。
“你叫黑旋风来做什么?”她口气里全是着急。
“看你急的。”他轻轻用他的大手搓揉她冰冷的小手。“这种天气我怎能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到处走呢?所以只好亲自陪着你到处走走啊。”他一把拉过从远处奔来的黑旋风。
“是你自己说要陪我到处走走的,千万不能反悔哦”她下意识摸摸肚子。“君子一言!”他举起了右手。“驷马难追!”“那上马吧。”他抱起了她,想将她安置在马上。“等等”她支吾着。“爹爹说我现在不太适合骑马。”
“为什么?你一向不是最爱骑黑旋风的吗?”他狐疑地看着她,手还是没放开她。
“因为爹爹说我”她涨红了脸,将整张脸埋在他的颈项中。
“你不舒服吗?让我看看!”看她这么难以启齿,莫奇不禁心生怀疑。她摇了摇头,鼓起勇气附在他的耳上轻声说:“我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我不懂。”
“你这个大驴蛋。”她戳了一下他的头。“就是你快当爹爹了。”
莫奇呆了一下。
“你是说你怀孕了?”
她点了点头。
“我要当爹爹了!”
她再点点头。莫奇欣喜若狂,抱着她在风中旋转来,两人的笑声乘着风声在山中不停回响。
“莫奇!小心点,快放我下来!”铜铃喘着气。
莫奇依言轻轻的放下了她。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他笑里含有浓的情意。
“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前几天爹爹把过脉后,才实的。”她羞红了脸。
“这是喜事,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他深深锁住的眼,看四下无人,眷恋地在她唇上贪吻。
“你答应要带我到处走走的,趁现在天晴,我们快吧。”铜铃经过一番努力才挣脱他的怀抱。
“不行,你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快!我们赶快进屋,要是你着凉,那可怎么办!”说着,就打算抱起她。
她倒退了一步。
“你说话不算话,打算当小人喽!”
“我宁愿当小人,也不能让我的宝贝孩子在屋外吹风受冻。”莫奇嘴角微扬,不管铜铃的抗议,将她硬是抱回了他们的房舍。
回到房里的铜铃,小嘴嘟得比一座小山还高,坐在椅上不发一语。
“我亲爱的娘子,你就别生气了,你要是闲着无聊,那么我去带紫兰来看你不就好了。”他殷勤的端来了一杯热茶。
她轻啜了一口热茶。“紫兰也怀有身孕,庄大娘及二弟是绝不会让她出门的。”
“真的那太好了!要是都生男的,就让他们结为兄弟,生女的就结为姐妹,最好是一男一女,那就可以让他们结为夫妻,我这就去找二弟谈!”莫奇越想越得意,迫不及待的就往屋外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