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愧疚的心情,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屋。甫踏入前院,便瞧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站在门前。
瞧见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少不了一顿骂了。
他低头,囁嚅道:「娘。」
出乎意料地,妇人没有发怒,也没有斥责,只是平静道:「你随我来。」
进到屋内,她端坐在椅子上,柳玄则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他只得道:「娘,方才我到别院,看见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小男孩,顾溰。他长得比我矮一些,瘦瘦的,头发是银色的。我……我想要他,可以吗?」
她挑起眉毛。「想要他?」
「不、不是。我想让他来这里当我的伴读,当我的贴身侍从,可以吗?」期待地抬头望着母亲。
望着他良久,看他似乎不是闹着玩的,妇人叹息:「柳玄,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会和他的母亲谈谈,看她是否愿意让顾溰在你这里住下。还有,我会安排他们一家在别院住下。」
「他们没有住在这里?」柳玄一惊。
大部分在宅子中的侍婢都是签了卖身契,除非主子将他们卖掉,否则得永远待在这里的。
「没有,他们只是来做些零工,挣点钱。」妇人有些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道:「柳玄,我知道你自小没有玩伴,所以希望有人陪你。我想这也是个好机会。多了个人,你们也可以互相琢磨,未尝不是好事。不过,你得好好改你的个性。我希望你将他视为朋友,而非下人,别把你对小荷她们那套对他,可以吗?」
柳玄点头。她温柔地摸着柳玄的头,笑道:「好啦,剩下的娘帮你办。去温书吧。」
她离去后,柳玄兴奋地根本静不下心温书,破天荒地开始收拾房间,甚至还走到隔壁的偏房,拿起扫把扫的乾乾净净,迫不及待明日的到来。
离开柳玄的房间,柳夫人喊来一位侍女。「你到别院去,将那位新来的洗衣妇喊来。」
不消半刻鐘,她被带了过来。她有些侷促不安地道:「夫人,敢问小的是否犯了……」
柳夫人啜了口茶,道:「无事,你坐。此番请你来,自然有事相求。你的儿子,顾溰,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犬子今年九岁。」
「很好。我希望他可以成为我的儿子,柳玄的伴读。他们彼此年纪相仿,一起读书也可一同磨礪,你意下如何?」
「小的……小的不敢。犬子他爱玩成性,小的担忧他将拖累少爷的学习。」
柳夫人微微一笑,道:「若你担心的是柳玄的学业,那无妨,那小子可爱玩了,多了个人他更开心,只要让顾溰看着他别做出危险的事便好。若你担忧的是少了个人挣钱,那我便告诉你,若这事成了,我每月给他五两银子,且让你们全家在这里住下。不过,顾溰得在柳玄的偏房住下。」
对当时的平民而言,只要有一两银子,几乎就可供一家三口一个月的温饱。当个伴读便能得五两银子,根本是极上等的待遇!
妇人瞪大眼,惊慌道:「那怎么行?这么多……」
柳夫人动作优雅地端着茶杯,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如何?这个酬劳,你可满意?」
妇人结结巴巴道:「小、小的代犬子谢过夫人和少爷。」接着跪下一拜。
「明日一早便让他到柳玄的凌雪居。好了,你退下吧。」柳夫人摆摆手。
离去之时,妇人心中既担忧自己的儿子是否能担起这样的大任,又有些小小的确幸。生活,终于不会如此困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