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多么相像。
救命之恩,他原以为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但现在……
他接过崔泓手中宽大的树叶,仰面饮下其中盛放的一阙清甜溪水,而后将湿漉漉的青黄叶子向空中随意一抛。
“照顾好陛下。”
树叶贴着崔泓的肩头,打着转儿擦过,接着飘落在他的足尖。
似静未静。
“我——去去就回。”
张总管留下最后一句话。
而后,一阵清风吹来。
再低头,鞋面上的树叶,已经不见了。
……
与此同时,阮岚打量着眼前人的身形,然后向那张异常可怖的脸望去。
——与其说它是脸,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块毫无棱角的肉块,瘫软地粘在身体上。上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五官的样子十分模糊,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瞧不出来哪里是眼耳口鼻。
“玉公公,你怎么——真的是你……?”
对方答道:“大人,真的是我。”
听声音,的确是玉公公。
阮岚看得头皮直发麻:“我方才还在那边看见你安然无恙地站在陛下的后面……你现在怎么突然,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其实陈垂凌之前说的不错,阮岚确实一直在山洞中看着他们。他将阮岚困在山洞里的一处幽禁之所,并给他下了禁言术。阮岚所处的方位正好能透过一处缝隙看到洞顶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尹辗他们自然也无法知晓他在这里。
阮岚道:“是不是驸马给你施了什么术法,导致你被毁容……”
“大人啊,你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面前的“玉公公”哈哈笑道,“大人,聪明如你,怎么可能想不到,当初那个在治愈眼疾的伤药中替换了药粉,杀了芙蓉殿里的宫女,并嫁祸给卫嫔娘娘的人,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玉公公呢?”
阮岚眼中那个缩小的、陌生的人影,随着他眸中惊恐诧异的神采而变得愈加可怖。
“还有,大人你知不知道,陛下杀了一宫的太监宫女,只因是你杀了卫婉嫔?”
玉公公躬下身来,那张怪物般的面孔朝便阮岚凑近了一些:“其实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穿上了您的衣服,然后亲手把匕首刺入了卫嫔的前胸——而那些宫女,因早就看不惯陛下对大人的偏爱,于是全都一口咬定看到了那刺客长着大人的脸,可明明,他们只是看到了大人的衣着背影呀……”
在玉公公骄傲地炫耀自己做过的“好事”时,阮岚半垂下了头。细碎的额发遮蔽住了他的前额,而额头以下的部分,则埋在一片阴影中。
他开口,平静沉着的语气中竟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
似是已经坦然认命。
——“所以,所谓的沈椿容指,其实便是你和犀尘罢。”
从来都没有什么易容成他的人,也从未有过易容成玉公公的人。
玉公公,从来都是玉公公自己。
山洞里盘旋着人声的层层回音。
“是你和犀尘罢……”
“和犀尘罢……”
之后是一瞬安宁到魂魄深处的寂静。
接着——
“没错!大人,一切都是我做的!”玉公公上扬的嗓音刺耳尖细,本就通红的肉团脸涨的倍加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