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未曾精通过什么易容?”
阮岚蹙眉:“犀尘,你说什么?”,想到犀尘口中的“精通易容”,他心中蓦地一惊,“你——那个之前帮我易容成阿山的沈椿容止,竟然是你……”
“不错。沈椿容止便是我。可我确实不大会什么易容。我只胡乱易容过一次,便是用法术将你易容成阿山的模样,看上去其实也并非与阿山完全想象,不过,骗过那些愚蠢的士兵和戏班伙计,到是绰绰有余了——”
阮岚问:“犀尘,你究竟想说什么?”
犀尘幽幽地在阮岚耳边吹了一口气,用着低魅、沙哑、不可一世的声音道:“我原本并无实体,若四周黑暗,除非我有意运用术法触碰你,否则,你只能感受到我的声音。若四周光明,你看到的我,便是你此时此刻最期望看到的人。”
“此时此刻最期望看到的人……”阮岚伫立于混沌之中,跟着轻轻重复了一遍。
犀尘道:“那一次,我告诉你我会易容,可以让我易容成你的样子,所以你便从心底里开始迫切地希望在我身上看见你自己,是不是?”
阮岚沉默。
他想说他不相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日,在聚集着戏班伙计的翠蝶宫内,他如约踏入一间屋子。那屋子里有正在等他的沈椿容止。在最开始,沈椿容止扮作的是阿山的模样,他对阮岚说,他精通易容,且善于察言观色与模仿声音,能够先易容成阮岚的样子代替阮岚以躲避暗卫,助他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却逃脱。
可接着,阮岚竟然在转瞬之间看见沈椿容止易容成了自己的样子,那容貌与自己简直如出一辙,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得清。
那时,他看着变成了自己模样的沈椿容止,顿时有种他已然灵魂出窍的不真实感,他仿佛离身魂魄一般正漂浮在空中,窥视着自己的肉身。
可现在一想,世上哪里会有如此精妙绝伦的易容术。
犀尘则步步紧逼,不给阮岚一丝喘息的契机:“尹辗生辰当日,你最初在那个房间里看到我时,心里最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前来救你出宫的人,那人长成什么样子,你自然都觉得无所谓。其实,你原本连他脸上长了几只鼻子几只眼都记不清楚吧。但到后来,当你得知了我将你易容成的模样,便将一开始见到的我,直接想象成了阿山的模样,是不是?由此,你脑中原本的记忆,便慢慢被你最为希望的事态的发展方向代替,是不是?”
犀尘话音刚落,阮岚便张唇轻笑一声,露出几颗沾着血迹的牙齿。
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顺着犀尘的话回想起那天的事,阮岚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自私、伪善、自欺欺人。
如今回忆起来,好像他一开始见到的沈椿容止,真的和阿山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不……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沈椿容止一开始时的样貌,连几只眼睛几只鼻子竟也记不得。
记忆是模糊的。
那张脸也是模糊的。
他根本不记得。
阮岚失神。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光芒大盛。
周遭的漆黑与混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岚将手放在眼前,遮住那些强烈、刺眼的光线,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面前的事物。
他似乎正站在一个狭长的山洞里。
左手边,是一具拼凑完整的白骨,它正站在他的面前,那头骨上还攀爬着、环绕着、蠕动着几条长而滑腻的蛆虫。
这想必就是尹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