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炉里的木炭已经燃尽,一桌子的菜已冷,顾余生看着对面那一把空荡荡的木椅,拿起桌上的酒坛,直接对着坛口狂饮,辛辣的烈酒从嘴角流淌至胸膛,少年滚烫的心泛起几分酸楚。
别离,别离,再别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在承受着人生八苦的别离之苦。
襁褓时候失娘,小时候失父,少年意气风发时与挚爱离别,如今登凌山顶后想要奉于膝前的尊师,短短的人生相聚,如同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
顾余生纵然再怎么因善而迟滞于心,如今烈酒下肚,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呵呵呵……原来困住我的,从来不是那一片桃花林。”
顾余生放下酒坛,从腰间掏出那一把木剑,他以手指在木剑上抚过,曾经木剑上的裂痕,可以被他以时间的力量修复,完整得如未曾折断过一样,可他的内心,依旧是如此的孤寂,那无形的牢笼,始终围绕在他身上,看不见,摸不到,当年的父亲,是否也这般绝望,作为父亲挚友的玄机子,当年在折断这把木剑的时候,内心是否已经心如死灰。
长夜无眠。
顾余生持木剑在北凉的旷野下对月起剑。
剑影如萤如星,身姿飘忽如神,排遣心中郁郁。
天亮后。
顾余生一个人守那一座孤坟,神色平静,昨夜星辰已落,今日朝阳初升,又是美好的一天。
对孤坟饮酒,在那一匹忠马前驻足,一个人攀爬上北凉孤寂的山巅,南望青萍山如天地孤影,北望大漠起孤烟,东眺人间凄楚地,西望大荒大妖横行。
苍生图图,众生皆在一个又一个的樊笼里。
看明白了这一点的顾余生不再悲春伤秋,他将木剑插在身前,青萍剑藏在匣里,修行之心越发坚定。
他向天空伸出一只手,天地间的灵气在掌心汇聚成一个湛蓝色的光球,五指轻轻一握,灵力急剧的压缩,形成一道道雷术从指缝间迸发。
顾余生伸出另外一只手,他不再刻意汲取天地灵气,而是任由天地间的元气在掌心汇聚,同样大小的天地元气在掌心被压缩,随着他心念催动,滋滋的天地元气化作上万道雷弧,每一道雷弧都如同一把银色的剑丝缠绕在掌心,他眼底不断跳动着,当强大的术法随心化剑,万道剑芒璀璨绽放,每一道剑丝都能够穿透千丈,威力无比。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最初的修行者是以天地五行之气为基础踏上修行的,只是后来的修行者,皆要以天地灵气才能踏上修行,修行越深后,反而无法催动天地元气,故而需要掌控一定的领域来形成绝对压制……”
顾余生若有所思,小玄界的修行者,以凝结元胎而踏上修行之路,修炼的功法,却是以天地灵气为主,但实际上,是可以纳元气为用的,只不过能纳多少元气,需要以最初凝结元胎的品阶来决定。
但这个看似最基础的常识,反而成为了小玄界修行者的秘密。
最开始,顾余生并没排除他个人修行之路的特殊性,直到他从雪猿的身上得到印证,来自于血脉和记忆的传承佐证了他的猜想:
小玄界修行者走的路,可能是最初上古时期修行者感悟天地而明悟出来的大道,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掩盖了真相,成为上界修行者夺取寿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