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斩断过往,才能无心抵达彼岸。”
石仓双手合在胸前,小宝瓶想要回到顾余生身边,却被他丢出袈裟,以袈裟为结界,将小宝瓶牢牢困在天空,他一步前跨,出现在顾余生的不远处,继续开口说话。
“当年小僧入佛门拜入佛尊门下,佛尊为我剃度时,以掌抚我头顶,并对我说我有一颗佛心如磐石,难琢千面佛,于是从那时开始,我便一心向佛,前百年,我在经书之中寻找佛心而不得,佛尊封我为佛子,让我下山在红尘寻找佛心。
于是我在世间又修行了百年,行善积德无数,我本以为回山后可以炼得一颗佛心,然而当年为我剃度的佛尊早已坐化,参禅佛说我佛心蒙尘,随将我逐出山门,于是,我在青萍琢刻千尊佛,千面佛,每一尊佛都曾镇压世间之魔。
三百年修行,却不如你石像在背真佛显,你来说说,我到底错在哪里?”
石仓说话间,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浓,那一件囚禁小宝瓶的袈裟,也渐渐变了颜色,化作一件黑色袈裟。
“我不懂。”
“可你有一颗佛心!”
石仓朝面容扭曲,朝顾余生咆哮,他抬起手,黑色的袈裟化作一朵黑莲,罩在宝瓶的头顶,黑莲越来越小,但它散发出的魔性也越来越神秘。
“贫僧究竟错在哪里!”
顾余生皱眉道:“过去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或许知道了,你心中的执念已化魔,自然佛心蒙尘,当年佛尊说心若磐石,晚辈想来,当是佛心为石,前辈已有佛心,又何须雕琢,只需秉持我相,自有修成正果之日。”
“什么?!”
石仓听见顾余生的话后,先是眼睛瞪大,随后身体微微摇晃,显然顾余生的话,极大地刺激到了石仓,他一开始觉得顾余生说的可能是对的,可三百载岁月,却是将心中佛一点点毁去,他怎能接受。
“不可能!”
“我要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
石仓魔性大发,凌空一掌朝顾余生拍来,他所施展的,正是佛门大梵天的绝学大悲掌,然而掌风飘荡间,已全无佛家慈悲之念,以佛而成魔,威力激增数倍,顾余生以剑横在身,身前形成一圈太极之图。
嘭!
佛道两家的绝学,皆以不同的身份施展出来。
顾余生胸膛微凹,错步之间躲闪过,可石仓并不收掌,一记巨大的魔掌从顾余生的胸膛斜拍向前,百丈开外的十八山峰,猝然碎裂一峰。
石仓狂性大发,跏趺凌空一个空翻,双掌齐出,大悲掌变成了佛门大金刚掌,一掌横撼顾余生,另外一掌则是拍向小宝瓶。
这两掌来得奇急,双掌交错之间,发出锐利的声音,宛若铁簧摩擦,空气坍塌,迷雾压缩,魂灵灭绝而惨叫,顾余生身影出现之时,两掌已在他的眼眸中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顾余生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躲过一掌。
伴随着山峰崩塌又一座,顾余生的身影已出现在小宝瓶身前,他以剑悬竖,左手掌心拢于剑身,青萍剑兀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颤音,剑身急势凹陷,抨击在顾余生的心口。
顾余生的衣袍上顿时出现一记掌印,他的面色一白,却坦然受之。
石仓的气息还在攀升,他已突破十境巅峰,迈入到了十一境清静之境,但又不属于真正的清静之境,而是魔族之中的“真魔境”,他的声音激荡起回音:“小小一只桃妖,也值得你用命去护?”
顾余生以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他的头发随风摇曳,气息从脚下一点点的攀升,直至整个人皆化作一把利剑,才冷冷开口道:“我顾余生一生要护的人不多,曾经阁下在我心中也是那一尊值得尊敬的佛,可现在,我决定亲手斩了你这尊佛。”
“你没有这样的本事,你根本不懂三百载岁月风霜吹打的佛,有多么的高!”
石仓已然被一尊黑色鎏金的佛所笼罩,他的法身高三百丈,盖过了十八山。
可顾余生背后的剑影,也在兀然间从大地拔起,千丈剑气悬空,剑气激荡间,好似将整个青萍山都笼罩了进去。
“什么!”
石仓的脸上露出一抹愕然,他双手一合间,就要将用黑莲镇压的小宝瓶摄取到身边。
可就在这时,顾余生的手凌空一探,千丈之剑被一只巨大的佛尊神像握在掌心,那一只握剑的佛手,好似从苍穹里探出来的一样,又有另外一只佛手探下来,将那一朵小小的黑莲轻轻一捻,直接碾为粉碎。
小宝瓶没了黑莲禁锢,化作万千桃花散落天地之间。
石仓见小宝瓶已逃脱,下意识的抬头,他身后的三百丈佛身也一点点抬起头,黑色的魔眼之中,一尊比青萍山还要高的佛悲悯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神圣的佛音,从大悲世界传来的禅音,以及无数僧人撞钟敲鱼地咏唱佛经。
金色的佛光已占满石仓双眼中能看见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