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旋跳起身奔去查看,刚跑几步却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天地骤然掉了个儿——
润之远远看着兵将们一个个倒下去,眼前也开始打晃,端起一碗水猛泼到面上,狠狠甩了甩头,踉跄着朝永琰方向跑去。
四周烟尘盖目,呛鼻万分。
尹壮图逢此变故亦感怪异非常,正自思量,只见一三尺矮子正站在高石上俯视着他。
此人胀脸瞠目,面色惨白,不是柳凤雏还有何人。
“阁下是什么人,缘何劫囚?”尹壮图问。
“有人搭救,不必身死,却不欣喜么?”
“男儿顶天立地,如今成王败寇,苟活无用,阁下到底是何人?!”
“你不知我,我却知你。”柳凤雏高神莫测道,“你尹家满门皆灭于刘墉之手,苦苦周转十八载只为报仇雪恨,如今刘墉地位愈发稳固,你却一朝沦为阶下囚,难道就甘心这般入大理寺引颈就戮?”
“当然不甘心!”尹壮图被戳到痛处,登时双目涨红,铁拳紧握,“我父忠心,天可怜见,但奈何苍天要亡我尹氏一族!皇帝昏庸,听信佞臣之言,我尹家上至耄耋家臣下至垂髫小儿无一幸免于难!”
“十八年了,我寝食不安,夜夜难眠,没有一日不想为他们报仇!如今大仇未报,如何甘心就死!可我……”
他垂下头颅,七尺男儿潸然泪下,“成王败寇,我又有何法——”
“天不让你亡!”永琰以手臂揽着润之腰后,暗自施力支撑,携着他走上前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你所受之苦,所经之痛,桩桩件件都不是徒劳!今日你带大军随我入山,来日我若称帝,你便是从龙大将军,平返冤案,为父昭雪!”
尹壮图的眼底闪现一线泪光,猛地望向面前英伟男子,见那人年纪虽轻,却目光坚定,竟冥冥中有种令人无比信服依附的力量,仿若真龙绕身,霸气非凡,再望着不停朝他围拢过来的兄弟们,手铐脚镣,瘦骨嶙峋,每一个人眼中都含着热泪,为首副将陈骁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悲愤道,“将军!今天要是真进了皇城、投了大理寺监牢,兄弟们就必死无疑了,左右是个死,不如跟着他们进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将军!”另一个道,“兄弟们都跟你走!”
“儿郎们全听将军的!”
“请将军下令!”
四万人以尹壮图为中心黑压压发散开去,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是黑漆漆的人脑袋和白花花的囚服。
尹壮图环视一周,仰天长啸一声,顷刻风雷变化,天地为之变色!
“兄弟们!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热的血,也都受过同样的饥寒交迫,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早过够了!如果有谁怕死、不想打仗的,就在此处别过,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干。留下来的随我跟这位小兄弟进山,从今往后,有我尹壮图一日,便有我的兄弟们一日!”
群情激奋,此时他们不再是囚犯,每个人都是是将领,是将军,是自己的王者。不想再过朝不保夕的苦日子,他们搬起石头砸碎束缚自己多日的手铐和脚镣,每个人都在心中高呼着抗争与不甘,今日就是反抗之日,今日就是重生之时!
尹壮图把拳头举高,嗓音如洪钟一般响亮,方圆几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兄弟者,携老扶幼,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浓烟散去,拨云见日,朗朗青天下秦淮河水泛着粼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