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在铁城的最中心,有着一处高大的住宅,门墙之内雕梁画栋,占地极为辽阔的住宅,有多处雅致的宅院。

还有着足以媲美皇宫中的林园胜景。

在一处隐密的宅院里,仆人神色紧张守在门外,却不敢轻易靠近。几个时辰之前,宅院里送来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皇甫觉执意要亲自看护,甚至不许仆人去请大夫。

在华丽的窗榻之内,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人举杯浅酌。一阵风吹过,拂过了柔软的锦帘。皇甫觉放下手中的薄玉杯,打开手中桐骨扇轻摇着,一派神色自若。

一道黑影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身手灵活地匪夷所思,转眼已经来到皇甫觉跟前。

“我到了。”男人低声回答,全身被包裹在黑衣中,甚至连容貌都被遮掩住,只有那双眼睛,锐利而明亮,甚至还有几分的冰冷。

“很好,先喝杯酒。”皇甫觉点了点头,从容地站起身来。

男人冷笑一声。“千里迢迢召我来,总不会是请我来喝酒的吧?”他高大的身躯散发着致命的威胁感。

皇甫觉微笑道。“自然是有事,才会请你前来。铁鹰那家伙正在处理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不会注意到你进铁城来。他应该料得到,我会召你来医治此人,所以才会放心把人交给我。”他摇动着桐骨扇,若有所思地笑着,在内室之中,刻有龙虎异兽的床榻上,躺卧着一个清瘦的身躯。

野火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眼紧闭着。黑衣男人将她的手轻轻挪出棉被,再轻按住她的手腕,诊握了半晌。

“刀伤没伤到经脉,只是刀上的毒很是奇特,要不是之前被铁鹰封住周身大穴,止住毒液漫流,这位姑娘大概已经魂归九阴了。”

“姑娘?那么我的眼光倒是没出错。”皇甫觉轻摇着桐骨扇,极为感兴趣地低下头来,仔细端详着昏迷中的野火。

这个女子出现得突然,不过也暂时为他挡去一些问题。众人知道他不会功,更知道岳昉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因此,把功劳推在野火身上,说是她挡去刺客,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看她的神态语气,似乎对铁家深恶痛绝,像是另有隐情。这倒是勾起了皇甫觉的兴趣。

黑衣男人冷静地动手,稍微撕开野火肩上已经被血浸湿的衣服,检视着她的伤口。只是,当她肩上火焰般的暗红色印记展露时,两个男人同时僵住身子。

黑衣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小心地扶起野火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向来冷漠的眼里竟有了几分激动的神采。

多年来,有许多人在寻找着肩上有这印记的年轻女子。怎么料得到,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她竟然就出现了!黑衣男人紧握着双手,重新替她将衣服穿好,谨慎而仔细地将她放回床上。

“你是事先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特地要我前来?”黑衣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皇甫觉,激动的心情早已被冷静所掩饰。

皇甫觉眯起眼睛,只是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移开视线走到窗前。“不,这纯粹是巧合。”他沉吟半晌,转头看着黑衣男人。“你有把握救得了她吗?”那双黑眸里,有着几分沉思的光芒。

“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黑衣男人冷哼一声。

“说得也是。何况,这姑娘还是你的自家人呢!”他打开桐骨扇,轻点着黑衣男人的肩头。“不过可千万记得,别将她的身份泄漏出去了。”

“这不用你叮嘱。”黑衣男人嗤之以鼻,只是轻轻一跃,转眼间又失去了踪影。

“真是孤傲过头了!连见着了失踪多年的自家妹子,也没什么情绪表情。”皇甫觉挑起起眉头,走到床榻之旁,低头看着野火。

想起之前铁鹰抱着野火入城求医时,那神态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稳;相识多年,连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铁鹰有这种反应。看来,铁鹰对于野火的好感,大概比他还要多上一些。

“难道真的会是你吗?老天又把属于铁鹰的东西送回来了,不知道铁鹰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决定要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或许,在原订的计划之外,会有更有趣的好戏上呢!

他几乎要等不及,看着铁鹰准备怎么面对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了。他微笑着,将桐骨扇往腰间一插,轻松地离开了宅院,将昏迷的野火独自留在床榻上。

接连几日,野火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身躯里不断感到奇热与奇寒。肩头的刀伤反倒不大会疼,而且,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喂她喝着葯。那些葯不会苦,反倒有着奇异的香气,吞咽入口后,逐渐化解了她体内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在睡梦里,她老是看见皇甫觉的笑容,那轻佻的笑让她看了就生气。但是一晃眼,皇甫觉的脸庞不见了,烙在她记忆里的,是铁鹰的那双眼睛铁城的城主,那个拥有极高声望的男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他很关心她,仿佛她很重要似的。他为什么跟她印象中的铁鹰完全不同,好多年前她曾来过铁家,却被人嫌恶地赶了出去,让她体认了人情冷暖。从此之后,她认定了铁家嫌贫爱富,打定主意就算是饿死了,也绝对不踏进铁家一步。

神智逐渐变得清晰了,听见自己虚弱的喘息声,她缓慢地睁开眼睛,诧异而不解地看着豪华的床榻。

“醒了吗?”低沉的声音传来,只离她不到三尺。

野火吓了一跳,认出了那个有些陌生的低沉男声。

她勉强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为牵动肩上的伤口而疼得缩起身子。她喘了几声,高大的身躯迅速地靠近,温热宽厚的掌滑入被席下,扶起她的身子,将一碗情水递到她的唇边。

她只觉得口干如焚,也没想到要拒绝他,只是贪婪地低头喝着水,甚至无法理会那些清水流出口唇,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双手紧扯住他的衣衫,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相贴的。

铁鹰只让“他”喝了几口水,就将碗移开。他的视线落在“他”潮湿的衣襟上,双眸略微一黯,之后皱着眉头避开,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单纯的景象,会让他心神一动。

“水!给我水!”她嘶声喊道,想要抢夺他手里的碗。

“别喝得那么猛,‘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缓慢地说道,将碗移开野火的可及范围。

野火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满他的举动。她澄澈的眼睛,有着野性的光芒,缠绕着复杂的神色,有几分困惑、几分厌恶。但是仔细探询,还有着一丝对铁鹰的好奇。

“怎么,连水都不让我喝吗?你铁家的水是琼浆玉液,我这个小老百姓没资格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激怒他。

铁鹰皱起眉头,眼神略略一黯。昏迷了几天之后,这个少年还是脾气冲得很,那张嘴刻薄而不饶人。野火哪里知道,这几天来她所喝的那些葯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奇花异草,价值岂止是琼浆玉液可形容的。

这几天来,铁鹰忙于与各大门派的人周旋,皇甫觉则是从铁家里调了一个最灵巧的丫环,负责照顾病人,然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铁鹰也是到了今日,才能够踏进这里。

直到看见野火的气色逐渐恢复,没有当日惨白的可怕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在担心的。看来皇甫觉是找了高人前来,才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解去那些毒葯。

“不说话了?再盘算要跟我收多少钱吗?”野火眯起眼睛问,察看着四周的摆设。“我先说明一声,本大爷可是没钱可付的,就连营生的家伙都被你们破坏了,要我付钱是绝不可能的。”她无赖他说道。

铁鹰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潮湿的衣襟,下滑到“他”还紧扯着他衣衫的双手。

野火像是被烫着,马上松开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一边咒骂着他,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该彻底的厌恶铁鹰吗?

“这里是铁家的客院,自从你重伤昏迷后,就一直在这里休养。”铁鹰徐缓说道,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野火。他的情绪因为“他”而有了几分波动“他”的言语尖刻,但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觉之后的种种厄运。她挣扎着要起身,不安地转头察看周围,确定了没有看见那瘟神的影子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几天?”她侧过头去,突然发现铁鹰笔直而毫不掩饰的视线,她有些愕然,紧接着匆忙地避开,不敢与他视线相接。他在看什么?她泄漏了什么吗?

“五天。”他平淡他说道。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她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碰触到伤口时,那阵疼痛让她全身紧绷起来。

“只是一柄短刀,竟然让我昏迷了五天?”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是刀上的毒,导致了‘你’的昏睡。”铁鹰看着“他”疼得缩起身子,克制着上前去安抚的冲动。他是怎么了?对这个少年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也难怪皇甫党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态度太明显了些?

“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两个扫把垦,本大爷也不会那么倒霉。”野火咒骂着,勉强撑起身子。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棉被就想下床。

“躺好!”他陡然出声,那声音格外严厉。

野火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她原本还以为铁鹰是个温吞的汉子,不论她如何恣意挑衅讽刺,他都不会还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此刻只是她稍尾动身子,他的声量就大得吓人。

“吼什么吼,你当我会害怕吗?躺着干么?再昏睡个五天吗?抱歉,我可没有那么好命,我还要出门赚钱去呢!”她不听话地硬是下了床,刹那之间却感动头昏眼花,手脚都是虚软的。

她必须快点回家里去,源伯五天没见到她,一定会急着到处找她的。另外,她更不愿意让铁鹰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无论他的反应会是怜悯或是鄙夷,她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尊,都会被他损伤的。

“‘你’不能离开。”他坚定他说,克制着没有上前来扶,只是看着野火挣扎地想靠着床柱站好。

“难道铁城主还兼任狱卒吗?竟然还要限制我离开的自由?”她怒气腾腾地质问。“告诉你,我不想待在铁家里。反正我看了你讨厌,你看着我厌烦,你何不行行好,让我走,让我们两个都高兴些?”

“为什么对铁家这么反感?”他陡然问道,听出她口气里的愤怒。“或者我该问,‘你’的反感是否只针对我?”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不愿意细说从头。都是陈年往事了,提起来有什么用?而且,就算是说了又如何?如今她只是一文不名的人,他真的会在乎吗?

“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看铁家不顺眼。”

她哼了一声。

他陡然间出手,扣住野火的下巴,强迫“他”闪亮的双眼迎视他。在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见些许惊慌。看来,她不像是外表所表现的那么镇定,这个发现,意外地让他的心情好上一些。

“无论‘你’对铁家有多么深的敌意,在‘你’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他缓慢他说道。

“该死的工八羔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大爷说要走,就是要”她骂得正兴起,没想到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的窘人声响传遍室内,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去派人送吃食来。”他淡淡地说,放开了对野火的钳制。明明该是少年,为什么身上竟有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很是缥缈,要不是距离这么近,根本就难以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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