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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影微微一愣,随后转过头来,正是完好无损的伊丽莎白·葛德林。
她空洞的金色眼眸和面无表情的脸庞在看见费舍尔的时候便宛如春雪消融,她微笑着站起身子来朝着她快步走去,颇为担忧地问道,
“你没事吧?刚才那边不知怎的出了乱子,竟然让这帮家伙混进来了,你现在这么柔弱,要是……”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上费舍尔的身体,但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微微一愣,随后,她那空洞的黄金眸子抬起了一点,看着他倏忽问道,
“你……从普通人的状态恢复回来了?”
“嗯……”
费舍尔点了点头,但在确认伊丽莎白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之后,哪怕提前就知道这个结果,他还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基本上全数化作石块的刺客们,还是不由得开口说道,
“比起这个,伊丽莎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这件事非常非常重……”
他话语说到一半,却发现伊丽莎白此刻在用一种让他颇为不适的眼神看着她,费舍尔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因为看起来她的眼神还和先前的那种空洞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他只是觉得这个眼神对比先前的目光要更……危险?
但在费舍尔停顿下来之后,那眼神便宛如幻觉一样消失了,伊丽莎白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向他,开口问道,
“你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和这次的刺杀有关吗?”
“无关……我要说的是,从很久之前我和你分开、离开纳黎之后一直在尝试解决的一件事。伊丽莎白,在现在的时间之上一直以来都有一件事笼罩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有一个能毁灭整个世界的预言,它涉及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和事,甚至是这个世界所运转的规则,乃至于人类所无知的神明也牵涉其中……”
费舍尔看着伊丽莎白,尽可能将过去的很多事情足够简短地同伊丽莎白说明白。
这一点其实还是蛮困难的,因为他需要避雷其他女性的名字以免牵扯走伊丽莎白的注意力,老实说,他也不太想将自己与其他淑女发生关系的这种坏事全部都丢到灭世预言的身上。
“伊丽莎白,因为我要解决灭世预言,所以我才和那些亚人娘淑女睡觉的,你相信我。”
如果费舍尔这么说,先别说伊丽莎白信不信了,光是旁边的埃姆哈特眼睛恐怕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但是现在的费舍尔是真的想要为伊丽莎白阐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的,那些与其他淑女的事情是他要承担的责任,之后怎么样再说都好。
“……你能明白吗,伊丽莎白?在这个世界之外正有与神明一样强大的敌人企图入侵这个世界,先前我离开纳黎,去了施瓦利也好、去了南大陆也好、去了北境也好、乃至于消失了这整整的四年半,都与这个灭亡的预言有密切的关系。我想要阻止它的发生,让这个世界的一切留存下来……
“之前我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与这个灭世预言没有最直接的联系,更何况我们之间还因为那些事产生过隔阂,彼此分离过一段时间……但现在不一样了,伊丽莎白,你现在被入侵这个世界的敌人给盯上了,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危险吗?盯上你的可能是一位我们无法理解的强大神明,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一边听,伊丽莎白也转头看向了旁边那因为刺杀袭击而坍塌的蜜月小屋,她慢慢踱步走向费舍尔的身后,有一些可惜地看向地面之上碎裂了的黑曼巴红酒瓶,
“真可惜,这瓶是我专门为我们蜜月准备的百年佳酿,现在却这么轻易地被浪费了……”
“伊丽莎白,这已经不是蜜月不蜜月的问题了,现在重要的不是什么蜜月。我没有在骗你,这也不是什么借口和理由,关于其他女性的事我都认,但这真的不是我再次逃避的借口,我是认真的……”
但伊丽莎白却只是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转头走向海洋,
“不,费舍尔,你说错了……现在,重要的还是蜜月。这边的刺客已经被解决了,我让那些仆人重新准备就好了,只不过会稍晚一些而已。”
她低头捡起了那破碎了一半的葡萄酒瓶,双手捧着其中微微摇曳的、还未洒尽的酒水,赤足踩着那已经完全变成石头的沙砾,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连忙用眼神去拉她的背影,但顺着轻抚而过的海风,拉住的只有她身上飘荡而起的修长白色裙摆。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在这个最靠近海洋的地方,前方的海洋并无山峦阻碍,便能看见水天相连一色的地平线。
天穹之上昏暗的霞光好像那杯破碎酒瓶其中渗漏而出的猩红酒液,将如薄薄棉花那样的云彩给染透,连带着连接着天空的海面也被污染。
仔细看去,那原来并不是什么霞光,而是破碎的夹缝显露出来的虚幻猩红之雾,此刻,在南大陆燃烧的夹缝已经跨越了海洋,来到了西大陆不远处的海面之上。
距离费舍尔离开南大陆来到西大陆,适才半月有余。
夹缝燃烧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你这……暴君!!”
伊丽莎白捧着破碎的酒瓶来到了海滩边缘,海洋的面前,此刻,在一旁石化的一众“物质”之中,一声凄厉的怒吼忽而从石头之中传出。
投目看去,原来是一位尚未死亡的刺客半镶嵌在石头之中,正艰难地张开自己的嘴巴对着那走到了海边的伊丽莎白怒吼。
潘多拉的石化绝非是将物体的外表覆上一层石头这样简单,这种变化是将存在的本质都完全不可逆地变为石块,由是如此,此时那镶嵌在石头之中还存活的刺客是因为他的上半身被前方的同伴所阻挡从而幸免于难。
但在他的身上,他整个胸腔之下的部分都已经全部化作了石头,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胸腔之下的所有器官,显然命不久矣。
哪怕如此,他依旧用满是恨意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伊丽莎白,用宛如野兽一样的声音朝着她诅咒、嘶吼,
“你的圣膏军夺走了我们的家乡,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暴君?除了死亡和混乱,你得到了什么?为什么,那原本就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明明都已经这样朝不保夕,好不容易有一个喘息的时间,为什么你还要在上面添一把火?”
他的怒吼和质问来自于一个在西大陆东侧被纳黎扶持的圣膏军屠戮的普通人,只可惜,一个普通人在阶位面前显得是那样渺小,在灭世预言之中同样如此。
只可惜,伊丽莎白宛如充耳不闻。
费舍尔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他看了一眼旁边那命不久矣的刺客,不忍心生同情,想要为他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询问,伊丽莎白一定会回答自己,
“伊丽莎白,你做这些很有可能是被潘多拉的义眼所蛊惑了,你不明白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危险的东西,你不明白其中寄宿着来自什么存在的力量,祂……”
“不洁的尽头,对吗,费舍尔?”
但伊丽莎白却微微一笑,准确地说出了那个名词。
费舍尔微微一愣,看向眼前站在海边的伊丽莎白,看着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破碎的红酒瓶,随后轻轻一歪,将其中蕴藏的液体缓慢地倾倒入海洋。
那猩红色的酒液对比海洋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恐怕短暂的时间就会消弭于无形,只不过在伊丽莎白那空洞的眼眸之中,那杯中的液体却未尽,反倒是有什么浓郁的东西愈发厚重……
“费舍尔,或许你一直以为是潘多拉的义眼在操纵我,以为,我的心智被她所说的话语和能力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