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匠说话总是反反复复的,我对他很是无语,便没好气地说:“你自个说范老爷暗中找了个风水宝地,把范少的尸身埋葬了起来,那你说,人头不送到尸身那里,还能送去哪?”
林木匠哑口无言,红着脸,看了我一阵,却说不出一句话。
杨掌柜望着波浪起伏的盘龙河,忽然心有感慨地说道:“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总是没完没了,人跟人斗,人跟鬼斗,今人跟古人斗,何时是尽头啊!”
这条古老的盘龙河,见证了数千年的风风雨雨,目睹了盘龙镇上各种勾心斗角,追名逐利、尔虞我诈等人世间各种轶事,越是看着它,越能体会到生命的脆弱,渺茫。
我也深有体会,不禁说道:“再怎么斗,都离不开儒家思想的怪圈,也正是因为文化的传承,所以,我们才能读懂古人的内心,不然,就算挖地三尺,也难以找到深藏不露的大墓。”
林木匠有些激动地说:“对啊!怎么斗,都离不开儒家思想的怪圈,即便是一反常态的洪天王,其行事作风都没法摆脱儒学思想的禁锢,换句话说,古人的墓,大都遵循传统堪舆之术的格局,不难找。”
话又说回来,历代阴阳家一致认为,在悠悠天地间,人死后,就像落叶归根那样,入土为安,若入土不能安,则会导致尸变,继而为祸一方。
所以,埋葬死人的墓穴,可分为风水宝地、一般墓地以及凶穴三种。风水好的墓穴,不但能够让死者安心离去,还可令子孙后代事事顺风顺水,飞黄腾达;反之,不仅死者不肯安心,甚至会为祸一方,让生者不得安宁。
即便有人明知自身已经断子绝孙,也不敢将自己的家人埋葬在大凶之地,更不敢让人将自身埋葬这种地方,因为这样做,不仅墓主无法落叶归根,永世不得安宁,而且祸害他人之后,在阴间也迟早会被人算账,败坏列祖列宗的名声。
所以,以此为出发点,去探寻一个大户人家的墓,基本上都是**不离十的事。这是,这行当毕竟是一条不归路,走远了,对自己,对后人乃至对列祖列宗都不好。
一代枭雄魏武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想当年,魏武帝曹操不信邪,为了扩充兵马,不惜挖人坟墓,被文人墨客曰“……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结果,曹操三代过后,子孙遭殃,基业落入他人之手,永世洗不清骂名。
若不是因为龙河血咒的缘故,我还真没想过要去盗挖范家的墓,也不知道此去是吉是凶,或许是天意,让我身不由已,阴差阳错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无法自拔。
杨掌柜苦思片刻,皱着眉头对我说:“理论上是这么讲,但多年前,各地专家学者带着各种先进的探墓仪器来这一带,找了又找,你说,还能有几个墓能避开世人的眼睛?”
林木匠跟着说:“我赞同掌柜的看法,但凡盛世,无不是王气旺,各路英雄豪杰黯然收场,风水再好的墓,也藏不住,所以,我觉得,范家在黑山的墓,有可能已经被人挖了,到时候,我们就白忙活了,眼下最需要做的,应该是先打听清楚。”
我说:“所谓智者千虑或有一失,专家也会有错漏的时候,你们可能是做贼做久了,疑心越来越重了,专家挖墓,那叫考古,不是学曹操明抢,他们挖开古人的每一座墓,都会有记录,并在县志等知名报刊杂志上公开细节,现在没记载,说明还有机会。”
我们哥仨争争吵吵,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又看到那妖猴阴魂不散地在附近转悠,我们不得不决定先回家,准备了半天后,该准备的家伙都备齐了,等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此次进山,好像老天也在故意跟我们过不去一样,夜里气温骤降,下起鹅毛般的大雪,让进黑山的路变得更加艰难,但不管怎么样,也无法改变我们哥仨的决定。
大地银装素裹,盘龙镇街道通往黑山山脉的路都铺满了白雪,使得荒野中增添了几分凄凉。越是往山脉深处走,路途越艰险,在视线内,常是怪石嶙峋,山峰险峻,脚下则是不见底的深渊,冷风如同厉鬼一般,在山野中嚎叫,天地间尽是肃杀之气。
风急路难行,在前面开路的林木匠缩着脖子,虽然穿得很厚,但看起来还是像一头老牛那样慢吞吞的,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诶哟!我的妈呀,想当年也是这样的大雪,我一个人进山伐木,还背着很多家当,都不觉得费劲,现在真的老了。”
杨掌柜扶着林木匠,慢悠悠地说:“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脚吧,也该吃点东西了。”
林木匠说:“不急,再往前一阵,那里有个小村庄,我跟村里人都很熟,随便找户人家借宿都行。”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眼前终于豁达开朗,一处山坳平地犹如椅子座位一般出现在眼前,五、六间房舍隐约可见。
我用手罩着额头看了看,不禁说道:“这地方,左右龙虎断腰,虽藏风,但不聚气,大凶之地啊,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
林木匠说:“都是猎户,他们不怕这些,而且附近有一处不结冰的山泉眼,只能住这里。”
不一会,在林木匠的带领下,我终于看清山坳上的房子,房子由夯土青瓦建成,有些用木桩撑着四周,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裂缝,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奇怪的是,所有的房子都是房门虚掩,房前屋后都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到处都死气沉沉的,仿佛很久没人住似的。
“老伙计在不在?”林木匠大声喊着。
过了许久,各间房子内都没人回应。
我四处望了望,说道:“好像没人在,这么冷的天,都没见烟火呢。”
林木匠紧皱眉头,领着我们走进一间门板挂着铁环的屋子,这门板没锁,一推就开,唐屋内,蜘蛛网就像渔网一样到处都是,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汗,几年不来,都没人了,我还以为几个老酒鬼都在,还特地多买了一些酒上来呢。”林木匠一脸不甘心,扫视着堂屋的四周。
尽管屋内光线昏暗,但我一眼还是看到了堂屋右侧角落里摆放着一副朱漆棺木,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什么?”我指着棺材说。
林木匠见怪不怪地说:“那是我当年给这家的主人老包做的,一直这样放着。”说完,林木匠突然吓了一大跳,那副棺材盖上竟然钉着密密麻麻的铜钉,形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图,显得极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