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女被杀死,秋水险些惊呼出声,幸好她及时捂住嘴巴。
她秉着呼吸,眼睛盈满了恐惧,一颗心已经害怕地提到了喉咙间,害怕被发现从而像侍女一样。
直到看见无月公子走了,她才踉踉跄跄地跑进屋里,“夕儿……夕儿!旆”
见对方没有应答,她又摇了摇司徒夕窠。
然而司徒夕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无月公子曾说过,如果不是花落柔死亡的问题,她都不要动,也不要反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夕儿你不要吓娘……”秋水见司徒夕一点反应都没有,彻底慌了神。
她是来恳求花落柔放过司徒夕的,哪里料到一来到这里,就看到她的女儿杀了花落柔。
“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秋水咬牙,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
她把司徒夕敲晕,夺过她的剑。她害怕的双手直抖,长剑发出了嗡嗡声。然而为了女儿,她深呼吸了几下,走到花落柔的身边,闭眼插了下去!
被引来的人正好走到这里,刚好看到秋水的动作。
“不——”花丞相发出了悲鸣,快速跑了过去。
大皇子与七皇子也在其内。大皇子喝道:“把这个杀人犯拿下!”
听到声音,秋水松开了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侍卫一哄而上,把她捉住。
花丞相抱住花落柔的尸体,一声又一声地说道:“柔儿你醒醒,你醒醒,你看看爷爷啊,你不要吓爷爷……”
他悲痛欲绝,无法承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轩辕澈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司徒夕的身边,见她昏迷不醒,心顿时沉了下来,看向被捉住的秋水,问:“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侍女的通报,说看到了司徒夕,他就立马赶过来了。怎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秋水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说道:“是我杀的,她是我杀的。”
花丞相一听,连忙扑了过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你这个恶妇!你为什么要杀我孙女,为什么?!”
秋水孱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他这一踢,立马吐出了口血,眼冒金星,几乎痛得昏厥。
花丞相哪里解恨,又想继续踹这个杀人犯,只把她踹死为止。
“住手!”轩辕澈连忙喝止。
不管如何,她是司徒夕的母亲,不能任由她被活活打死。否则,他没法向司徒夕交代。
他抱着昏迷的司徒夕,走到秋水的面前,沉声问道:“她为什么昏迷?”
“王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的孙女,你的王妃被这个恶妇杀死了,你居然只关心这个恶妇的女儿?!那是同党!”花丞相不满地咆哮道。
“不是!我女儿不是同党!她完全不知情,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是我!”听到花丞相的话,秋水便由生出了一股勇气,大声说道。
这是她有生以来那么大声说话,也是她第一次反驳别人。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司徒夕一眼,似乎要把她的容貌深深印入眼帘,印在骨子里。然后……她狠狠地把头撞到地上。
头破血流,猩红刺眼的鲜血委婉地从一侧流了下来,流过眼睛,眼前一片红色。
她这一举动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震惊不已。
司徒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你终于醒了!”轩辕澈惊喜出声,又连忙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司徒夕揉了揉脖子,轩辕澈一见,连忙接手。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司徒夕尴尬地躲开。
“别动。”轩辕澈低声喝道,声音有些沙哑。
他守了一夜,没有合眼一夜,不禁声音沙哑,就连他的脸,也憔悴很多,两个黑眼圈都出来了。
轩辕澈力度适中地揉着她的后颈,沉默了下,低声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会昏迷在花落柔的房里。”
秋水死了,也带走了一堆谜团。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杀花落柔,不知道失踪的司徒夕为什么会昏迷在那里。
如今花落柔死了,那个案子也因此没了下文,因为花丞相等人拿不出指正司徒夕是凶手的证据。
司徒夕惊愕,她记得她是在自己房里被无月公子敲晕的,怎么会在花落柔的房里?
——你要怎么帮我?
——杀了她。
——这样的话我就是杀人灭口了,这个罪名一落下,我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之前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从脑海中浮现。司徒夕心下一惊,连忙问道:“花落柔人呢?”
轩辕澈沉声道:“死了。”
沉默了下,他接着补充道:“被你母亲杀死的。”
司徒夕身子摇晃了下,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
一个平时连杀个鸡都不敢的人,又怎么敢杀人!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
如非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他也不相信。
司徒夕翻身下床,“我要去找她。”
不是说嫁祸她杀人灭口吗?为什么现在杀人的却是她母亲。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母亲要承认这些。
轩辕澈拉住她,不忍心地说道:“她死了。”
司徒夕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你们杀了她?!”
“她自杀的,就在昨晚。”轩辕澈眼里划过一抹受伤,她就那么不相信他?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以为她会竭嘶底里,以为她会咆哮着说他骗她,以为她会悲伤的哭泣。然而,她却安静了下来。
“她现在在哪?”她垂下了眼帘,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轩辕澈有些心慌,紧张地看着她。
“怎么,这都不能告诉我吗?”司徒夕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嘲讽。
轩辕澈连忙道:“她下葬了,我等下带你去。”
原本花丞相等人不让她下葬的,说她是杀人凶手,只能配丢去野外喂野狼。是他一意孤行,让她得以安葬。
司徒夕被逼着吃了几口饭,喝了几口汤,才来到了秋水的墓地。
“你离开吧,我想跟我母亲单独聊两句。”司徒夕蹲了下来,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就在不远处,你好了叫我。”轩辕澈不放心,却也很体贴地给了她空间,走到不远处看着。
以防有什么突发事发生。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
她看着墓碑,静静地看着,半天了,才开口道:“你忍气吞声了一辈子,忍耐了一辈子,退让了一辈子。没想到,难得的一次反抗,唯一的一次鼓起勇气,却落得这种下场。”
冷风呼啸。
“还不如就这样忍下去。”司徒夕的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懦弱点,但有她保护,不怕有人欺负。起码,不会丧命。为什么要跳出来,为什么要帮她抵罪。
“母亲。”这次叫唤,她发自内心。这一刻,她真实地把她作为了自己的母亲。
她用力把泪珠逼了回去,嗓音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倾盆大雨骤然落下。
打得人生痛。
轩辕澈跑了过来,脱掉外衣举在她头顶,勉强挡住了些雨,全然不顾自己被淋湿,急道:“回去吧,改天再来。”
她可是体寒要调理的,怎能淋雨,而且现在天气又那么冷。
“你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一下母亲。”司徒夕道。
轩辕澈皱眉道:“不要任性。”
说着就要拉她走。
司徒夕用力甩开他的手,别过脸,低声道:“母亲下葬时我没能送她一程。如今,你就让我好好陪她一夜吧,求你了。”
<她那沙哑略带哽咽的声音透过雨水传了过来,小脸布满了水,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轩辕澈的心像是被揪着一样生疼。
他见过冷然的司徒夕,见过聪慧的司徒夕,见过狡猾的司徒夕,见过古灵精怪的司徒夕,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助的司徒夕。
一点都不适合她。
他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她的倔强,一旦下定了决心,再怎么劝都没用。
他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的身边,用着他的外套帮她挡雨。
司徒夕抬眸看他,道:“你回去吧,没必要陪我一起淋雨。”
轩辕澈斩钉截铁地说道:“要走一起走。”
司徒夕抿唇,半响,开口道:“那你靠过来吧,两人一起挡。”
难得的温馨,轩辕澈当然不会那么笨去拒绝。两具身体牢牢靠在一起,宽大的外套遮在两人的头上。
一夜,两人都沉默着。
然而两人的心,却拉得更近了。
司徒夕的体质本就不好,淋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风,理所当然地病倒了。
轩辕澈的体质虽然强壮了点,但连续熬了两个晚上的夜,淋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风,铁打的也会倒。
皇帝收到消息后,跑来府里骂了两人一顿。
好吧,主要是骂轩辕澈比较多,说他不会照顾人,司徒夕伤心任性,他也任由她去,陪她胡闹。
皇宫里最好的太医也被皇帝带了出来。
连续休息了三天,吃了三天的中药,轩辕澈又活蹦乱跳了。
司徒夕则惨了点,这一病就要大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来,轩辕澈几乎都陪在榻旁,小星小威也整天来陪着,担心不已。当然了,柳云陌也时不时来看。
最让人意外的是,皇帝也时不时跑来王府探望。
这一举动让各派人都明确意识到,司徒夕晋升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于是,除了花家以及司徒家,各派人马纷纷来探望,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志在搞好关系。
与宁王府的门庭若市相比,花府就显得门可罗雀的多。
花丞相恨得咬牙切齿,“宁王等人简直欺人太甚。柔儿可是他的王妃,可他却简单地把柔儿下葬后,就全副心思放在了那个司徒夕身上!”
花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闻言说道:“我命苦的女儿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历经千山万苦才回来,竟被司徒夕母女害死!如今,我女儿死了,司徒夕那个凶手却逍遥法外,风光大起。公公,你可得为柔儿做主啊!”
花丞相愤然道:“难道老夫不想吗?可是那个司徒夕有皇上和宁王护着,加上又没有证据证明此事跟她有关。”
毕竟,当时的情景大家都有目共睹,是司徒夕的娘,那个秋水亲手杀死的。而且,她也亲口承认了。
如今人也死了,他们也无法叫一个死人改口。
花夫人咬牙道:“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单单一个秋水,怎能平息她女儿枉死的怒火。
花丞相看着满脸怨恨的儿媳,劝道:“现在司徒夕入了皇上的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他很明白儿媳痛失爱女的悲伤,他又何尝不是。毕竟,他也是很疼花落柔那丫头的。谁能想到,她竟然红颜薄命。
这笔账,他迟早要跟司徒夕和宁王算。
花夫人垂下眼帘,没有应答。
不弄死司徒夕,她难平心头之恨。
宁王府。
这大半个月来,司徒夕都是昏昏沉沉的。这种状态,吃药是个问题。
就算拿汤勺喂她,她也会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谁叫她最怕吃又黑又苦的中药。就算神智迷糊中,身体也会自动拒绝。
于是,被逼无奈,轩辕澈只能亲自上阵——嘴对嘴喂药。
这对于轩辕澈来说,真是一直担忧所换来的甜蜜。
经常来的皇帝理所当然的碰见了几次。而每当这个时候,屋里的气息都会突然冷了下来,显得有点阴风阵阵的感觉。
谢天谢地的是,用了这个法子,司徒夕终于把药吃下去了。
就看在这一点,皇帝才没有发作。毕竟,目前来说,能这样做的,只能她是名义上的夫君。
这天,轩辕澈刚把最后一口药以嘴度给司徒夕,不舍地辗转摩擦了一下她的红唇,便见对方睁开了眼。
被当场捉到的某人吓了一跳,继而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醒怎么捉到你这个占我便宜的登徒浪子。”大半个月没说话了,她的声音沙哑,喉咙干得很,火燎火燎的疼。
轩辕澈被堵了一下,俊脸闪过尴尬。正要解释,却细心地看到了她眉宇不舒服地皱了下,立刻去拿了一杯水。
司徒夕连忙把水喝了下去。
见她猴急样,轩辕澈提醒道:“喝慢点,小心呛到。”
话落,司徒夕猛然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叫你慢点你不停,呛到了吧。”轩辕澈连忙把杯子放到一边,一边顺了顺她的背,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还不是你乌鸦嘴害的。”司徒夕横了他一眼。
轩辕澈又被堵了下,却没有发作,而是无奈地顺毛道:“是是,是本王乌鸦嘴。饿不饿,本王叫人给你弄碗粥来。”
“你转性了?还是鬼上身了,今天那么好说话,不像你啊。”司徒夕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轩辕澈怒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他难得温柔,她却拐弯抹角说他平时性子不好,着实可恶。
“真是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她虽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个苦涩的笑。
她之所以病那么久,底子差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心病。
然而人已逝世,她能放纵一下,却不能一直缅怀沉浸在里面出不来。毕竟,活着的人,还需要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