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言蹲在一棵老槐树底下,反呕了些酒水残食出来,他嫌恶地用鞋踢了土将那些潲物盖住,一撮不知何时来临的阴翳,无声落在他半边脸上。
“郑将军。”
那人低声唤他。
郑思言粗糙地擦擦嘴边口津,仍旧蹲在树根下,见此人有些面熟,可对不上号,“你是........”
那人身材瘦长,朝他恭敬弯腰,还低笑出声:“郑将军岂不贵人多忘事?卑职便是暂代郑将军院首一职之人,龚平。”
“你是龚平?哦,本将想起你来了。”郑思言单手提了提内裤汗巾,低眼见他手上拿着东西,“你是来转交公印的?”
“正是。”
“嗯,给我吧。”郑思言随意伸手,还低声斥他一句,“你不够聪明,怎不将那赵氏余孽错手打死,轻轻几鞭抽来吓吓,反留了她一条贱命,能得什么便宜?哼。”
说罢便要拿过龚平手中锦囊,不料他手一缩向后,叫郑思言拿了个空。
他眼睛笑起来,绵里藏刀地笑问,“怎么,你现在跟着你叔叔,飞黄腾达,脸上添金,刑官老爷做惯了,你还不想给?”
“郑将军说笑了。卑职只是觉得,郑将军有些话,说的太早。”
郑思言挑眉,“呵?”
龚平笑里同样藏着机锋,将他一只手捉住:“这锦囊里头,可不止交接的院首公印,郑将军不若回去,看完再说。”
郑思言这才发现四下里无人,院子里干活的,全都被他支走了,他脸上露出几分警觉,只觉触手的那锦囊火烫,明明是自己几个月前交出去的,如今他不想接了,“什么东西,你想害我不成?”
“此言差矣,”龚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郑将军想要,求而不得的东西。”
御医此时背着医箱,被王献送出了牢门,龚平也立马将锦囊塞进郑思言手中。
给了他一个眼色。
转而退后一步,抽出一封红帖,扬声道:“将军,卑职之叔龚侯爷听闻郑将军回京,近日又恰逢他大寿,便要卑职也邀将军去侯府做客,这是侯爷令卑职转交的请帖,请将军届时上门。”
说罢,将那帖呈给郑思言。
郑思言愣愣地接过,偷觑龚平面部神情,见已经是一副单纯的恭顺之相,心中左右打鼓,待此人离去,王献便走来郑思言身边。
他目光一落:“龚侯爷位高权重,请郑将军去做客,是拉拢的意思了。”
郑思言脑袋有些乱,将请帖与锦囊一并塞入袖中:“你少来,总不会这也是你出面搞定的?”
“不是。这与献毫无干系。是郑将军从夏手里收复两所城池,威严名望在外,遂要拉拢之。”
郑思言瞧他几眼:“王献啊王献,我是真弄不清,你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你对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