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腊月二十三那天,李全已经往家里跑了五六天了,郭老头发起烧来,脑袋也不清醒,见天地昏睡,都是林杨和崔裎在守着,胡话也听了不少,两人心知肚明,都不说话。
郭老头还在干嚎着:“小城,小城……”
药水滴光了,林杨去给他拔针,说:“郭城走了。”
输了几天的液,拔针的事情林杨都熟了,但今天居然拔得郭老头嘶了一声,林杨看向他神情,发现人是醒了的,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突然说:“走了。”
“嗯,走了。”
郭老头又猛地咳嗽起来,崔裎去给他倒水,郭老头给推开了,突然说:“我怕不是要死了咯!”
崔裎眉头一皱,听见林杨说:“死不了,小感冒而已。”
“让我死咯嘛,让我死咯嘛。”郭老头又开始哼哼,崔裎听得心惊,老爷子去世前缠绵病榻时,他没有守在床前,所以并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他也是这次才知道,原来人病了真的会消瘦,会茶不思饭不想,吃什么吐什么,睡梦中也会无意识地哼哼,磨得人心痒,总怕那呼吸下一秒就断了。
哪怕他们都知道,郭老头只是小感冒。
林杨给他拔了针,去桌上端粥过来:“张大娘店里端的稀饭,吃不吃”
郭老头眼珠子滴溜地看着林杨,顿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几大口给喝完了,林杨说:“吃得下去了”
郭老头似乎是清醒了,几大口把粥吞了,说:“不吃们是要克死咯嘛。”
死啊活的挂嘴边,林杨一概不理,把碗拿过去了,又和他说:“输液反正是输完了,要是下午没再发烧,就下楼去吃饭吧,要是再发烧就叫李全再来打一针。”
郭老头又掀了掀被子,躺进去,问他:“今天二十几咯”
“二十三,小年了。”林杨说。
“嗯。”郭老头应了一声,闭着眼又要睡的意思。
林杨便和崔裎回了便利店里。
林杨进门先去换了衣服,问他:“我去买点菜,今天小年吃点好的,你守店还是和我一起去”
崔裎说:“一起去吧。”
天上已经没飘雪了,但是有细细的雨,落在人身上能湿衣服,林杨拿了伞,崔裎接过来撑着,问林杨:“郭城真不回来了?”
林杨说:“嗯。”
“他自己老爹在这,不挂念吗?”问完崔裎才想起,他和崔向成也相隔两地,不曾挂念。
“不知道。”林杨说。“那是他们父子的事情。”
“那要是郭老头真……”真死了呢?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