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不肯分手?”赵国忠问。
赵彦丞摇了摇头。
钟表的时针又转了一圈。
“彦丞,”这一回,赵国忠终于亮出了他的杀手锏,“那你有想过你妈妈吗?”
死亡,似乎是每个家庭都最不愿谈及的事,以至于“死”这个字,都被视做一种忌讳。
张凤丽的死,是这个家最悲痛的一道伤。
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论过张凤丽。
明明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吊唁她,但偏偏她的名字不能被提及。
现在,赵国忠宁肯将这道陈年旧疮生生挖开,露出下面流脓的腐肉,也要让赵彦丞知难而退。
赵国忠老泪纵横,悲呛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她在一起了,你在天上的妈妈要怎么想?难道到了清明,你还要去给她妈妈上坟?”
赵彦丞看着眼前的赵国忠,又好像在看过去的赵国忠。
在张凤丽的葬礼那天,赵国忠哭得泣不成声。他跟张凤丽感情一直很好,无法接受自己挚爱的妻子就这么永远离开了自己。
赵国忠的痛苦让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落泪,他们每个人都对赵国忠表示出悲痛:“逝者已矣,要节哀顺变呀。”
而他站在母亲黑白照片旁边,眼眶是干涩的。
比起痛彻心扉的悲痛,当时他更多的是茫然和恍惚,胸腔中巨大的无名情绪正在四处乱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这些前来吊唁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好孩子,以后你也要好好照顾你爸爸,你爸爸他太可怜了。”
于是这句话,似乎剥夺掉了,属于他悲伤的权利。
这么多年,他默默无声地咽下属于自己丧母的痛苦,承担着照顾父亲和弟弟的职责。他毫无怨言,作为长子,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他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一份无意义的同情,但人的所有情绪都必须要有一个出口,只要没有出口,它就会一直在体内沉淀下去,变成一块久经不散的淤青,一碰就痛。
然后魏烟出现了。
这个和他一样,有着同样感受和烙记的人。她总是全心全意依恋着他,信任他;即便个子小小,却妄图保护他照顾他,给他带来温暖和关怀。
在她身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你不该在我面前提妈妈,你不行。”赵彦丞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其实在颤,“因为你才是那个背叛我妈的人。而我妈要是在天上看我和魏烟在一起,她只会为了我高兴,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爱的人。”
赵彦丞往房外走。
“彦丞,你真的,真的变太多了……”身后赵国忠说:“我甚至更希望,你现在能像当年那样,跟我吵跟我骂,掀桌子砸东西都可以,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这么冷静,又这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