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些话,若是由出生烟花柳巷之地的姨娘口中说出,尤妲窈或还觉得合理,可偏偏是个病入膏肓,不久即将离世的的郎君嘴中道出,反而更让尤妲窈在觉得荒诞之余,心生了几分敬服。
“所以,无论是赵琅,还是其他任何男人,终究都是工具。
莫要对工具,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欣赏之意。”
尤妲窈震在原地,久不能平复,只将盈盈看着对面男人,秋水似的眸光中似涌起波澜。
她抿了抿唇,终究问出了心中所惑。
“那你呢?
我也要将子润哥哥你视为工具么?”
她倒不是个蠢笨的,懂得些举一反三的道理。
李淮泽确也是个男人。
可若说当工具,那他也必是把令人望之心怯,见血封喉,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身的宝器,绝非是尤妲窈此时能一手掌握得住的。
可转念想了想,其实在允她长住进小花枝巷的那日起,他或就已不自觉成了她的手中刀。
一把能令仇家覆巢破卵的宝器,在她手中,生生使成了根隔靴挠痒的棒槌。
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李淮泽现在还并不太在乎她是如何看待他的,亦不在乎在她心中他是何位置。
最要紧的是,这台落魄美艳官女,施计勾诱青年才俊的戏码,于他来说尚还有些看头,所以他还愿意在她身上花费些功夫。
可若是哪日一朝戏散,又或者他没有了兴致,那她便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在离开之前,饶是你视我为工具又有何妨?
若是确能将我物尽其用,那便也算你有本事。”
尤妲窈显然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关窍,一时间也顾不上去钻什么工具人的牛角尖……
只满心将注意力落在“离开”两字上面。
她自然而然将此“离开”二字,视为离开人世,撒手人寰,天人永隔。
虽说二人相处时间不长,可尤妲窈却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表哥虽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实在有副热心肠,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对她好却不求回报之人。
一想到他即将离世,她不由有些悲从中来,可又实在不晓得应该为他再做些什么,只一脸懊丧,眸底闪动盈盈泪光,
“可子润哥哥,窈儿并不想你离开……”
这软声中,夹杂着满满的委屈与浓烈的遗憾,甚至还带着些微怯懦。
李淮泽不由心空一瞬,冰封许久的内心,似稍裂开了些微缝隙,可他还来不及感动,就听得尤妲窈又继续道。
“子润哥哥何必这么早就想身后事?
可惜窈儿不能以身代病,为你分担些许……可这段时间若是你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玩儿什么,都只管告诉窈儿,窈儿必定在你身侧好好侍奉,若是还有何未了的遗愿,窈儿也必定……”
李淮泽这才明白她是误会想岔了。
他忽觉这个病重表哥的头衔很是晦气!
大有一种还未成就丰功伟业,就被人诅咒身死的错觉。
他气得太阳穴直跳,将琉璃白瓷茶盖重重磕合上,绷不住正要怒斥几句,可或是一时心力滞堵,喉头发痒,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
如此显然做实了他病弱表哥的人设。
尤妲窈心头一惊,赶忙迎上前来,抬起葱白细嫩的指尖,由后轻抚着他的后背,着急得立马就要哭出声来,“表哥你可还好么?必是你在此处坐久,着了风了,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唤人去给你请大夫来。”
就在她即将扭身离开的瞬间,确被人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李淮泽英朗的面容已胀至通红,冷声劝阻道,
“我无事!在此处稍待片刻便好。
咳咳…你若想当真为我好,也莫要去寻什么大夫,不如少说几句话,去厨房给我烧几道菜来。”
尤妲窈放心不过,只顾探了探他光洁的额头,
“真的么?
当真没有着凉?”
微凉的触感传来,一时让李淮泽有些不适应,他便头躲开了,只咳嗽着点了点头。
尤妲窈虽探出他并未发热,可到底还是觉得不妥,立马将何嬷嬷请来,眼见他有人照应后,这才彻底安心,又听说何嬷嬷言语中提及,道他还未用过午膳,又开始着急。
“表哥岂能如此将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尤其是患疾之人,一日三餐更要按时吃,我这就去小厨房给你热菜。”
李淮泽面带疑惑,
“你再道一遍。
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