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了吗?”
徐侑希几分钟以前就在洗手台边上等着了,听到里头水声停了,她又多等了几分钟後才出声。
温漫刚洗完换上乾净的睡裙,就听见徐侑希的声音,她马上就回了一声:“好了。”
“能进去了?”徐侑希接着问。
徐侑希才刚走到了门边。
“砰———”
突然里头就传来了一声响亮,是沈重又清晰的撞击地板的声响,徐侑希心头一紧,不好的念头这时全朝她袭来,她极快的推开了门,大步迈了进去,当她见到温漫时,刚才悬挂着的心哐啷一声的跟着摔了下去。
只见温漫一头乌棕长发sh漉漉地垂落,水珠闪烁着微光,一半的发丝覆盖着她的一侧脸颊,另一侧则随意地捋在了耳後,细肩带睡裙显露了平直的白皙双肩,肩头上带着粉润,她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将裙摆拎了起来直至膝盖处,整个人跪蹲在了sh答答的地板上。
徐侑希也不管地板还sh滑着,一点也不注意脚下的疾步过去,半跪姿的出现在温漫面前,她一手环绕上了温漫的後腰,将人轻轻扶了起来,让温漫能舒适的靠坐在了边柜上,随即俯下身去仔细检视着温漫的腿,急了心的责问:”你摔到哪了?疼的厉害吗?你怎麽不等我?”
她拧起眉间,眼底布满了焦急,满视线都落在了温漫的腿上,可她却迟迟没有接收到温漫的回覆,使得她的忧虑更甚了,温漫是不是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浴室的磁砖sh滑,如果摔着了,又加上温漫现在腿的情况,肯定是摔的不轻。
徐侑希正寻着可能摔着的地方,可却先瞥见了温漫腿上那条隐隐露出的褐se长疤痕,刚提起来的心瞬间就被捏紧似的难受。
她一下就着急的微红了眼,蓦地仰头对着温漫说:“很疼是不是?温漫,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好不好?”
温漫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愣在了原地,直到她眼底撞进了徐侑希那渐红的双眼,感觉到她握住自己,手腕上传来的频频颤抖,她才渐渐缓过神来,明白了发生什麽事。
徐侑希误会她摔倒了。
温漫张开手抱住了她,右手轻轻抚顺着她的背,柔声低哄着说:”我没摔倒,刚才只是想去开门,结果不小心把东西给弄掉了,我想蹲下去捡的,然後你就进来了。”
“…”
温漫感受到怀里人小口小口的喘气,徐侑希是真的被她吓急了,她来回地轻轻拍抚了徐侑希的背,继续哄道:”对不起,右右,我吓到你了,我没事的,真的没摔着,打完针後也已经不太疼了。”
徐侑希听到她解释後,才终於松开了眉头,刚才被吓坏的情绪在心里迟迟散不去,一时间她还无法彻底缓下来,她缓慢地挣脱了温漫的怀抱,没敢太用力,手还是撑扶着温漫的,低头避开了这人投注过来的视线,瞥见倒在地上的罐子,片刻後低嚷着说:”下次别再这样…你要等我…”
温漫顿了一下,片刻嘴角不自觉地浅了浅笑意,她温声的答应了:”好。”
两人出了浴室一同回到房里後,徐侑希扶着温漫坐在了镜子前,看着她一头sh发,微蹙眉说:”先把头发吹了吧,睡前还要吃药和冰敷一次。”
温漫刚坐下时就注意到徐侑希的白se长裙因为刚刚那场误会而sh了大半,她指了指说:”嗯,你也快去洗澡吧。”
徐侑希看她的视线随着她的手往下看去,这时她才感觉到了腿上的sh黏感,可她没有听温漫的话开始动身,而是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温漫见她毫无动作的样子,柔笑了说:”怎麽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以为是还在担心,接着补了句:”我吹完头就乖乖坐在这等你。”
徐侑希仿若没听见一般,双手不自觉得相互紧握,她抬眼坚定了神的注视着温漫,问出了那句话:”明天去趟医院好吗?”
只见温漫的黑se眼眸慢慢地垂落下去,黯然而深沈,就像是她刚才朝着一片沙漠丢了一颗石子,期待着也许会有回音传来,可沙终究是柔软之地,只是轻易的接住了石子,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沈默了好一会儿,温漫才摇了头,悄悄抬眼打量着徐侑希的反应。
徐侑希并不恼,早就知道温漫会拒绝了,可她就是放不下心来,si不了心。
不管温漫瞒着她什麽事情,不管她现在到底和温漫是什麽样的关系,她有没有资格g涉,这些事情已经在刚刚浴室里她吓的都丢到後脑了,她是真的吓坏了,她一点也不想要温漫身t有任何难受。
“为什麽不想去?至少告诉我原因。”徐侑希浅笑,态度坚y,不容温漫模糊带过。
温漫抬了眸看进徐侑希眼底的自己,是踌躇,犹豫,不知所云的,她尝试着开了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曾演练过数次该如何向徐侑希讲述那些往事,可是真的等到了要托盘而出的那一刻,她却像是在深渊底下里被万双手勒住了她的脖颈,如鲠在喉,难以言语,甚至连呼x1都难。
徐侑希看着她如此犹豫带着为难的模样许久。
几分钟过去後,卧室还是一片沈寂。
徐侑希双手放弃般的无力垂落在了身旁,她在心里说了句,算了吧。
一整晚她为了温漫的事情,紧绷的神经早已经来到了崩溃边缘。这些天本来就因恶梦缠绕而没睡上一天好觉,今晚甚至没吃上饭,还得使劲的扶着b自己高半颗头的人,忙前忙後,t力消耗的让她感觉胃病又要犯上了,又接连着的大腿开刀、牛皮夹、浴室误会种种事件,她一颗心就这样被高高举起又重摔下来了,来回了好几次,而这最後一根稻草,被温漫用沈默压倒了。
她不气不想怨,因为是她自己主动去找的温漫,是她活该。
她现下只觉得累了,什麽话也没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徐侑希回自己房里拿了乾净衣物就躲进了浴室里,打开了浴缸上的水开关,哗啦啦水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空间,她卷曲着身坐在了浴缸边,将头枕在了膝盖上,等待着水放满的期间,只是静静地无神忧抑的望着窗外,垂放下的左手在浴缸里有意无意的慢慢撩拨着水波。
北城正迎来锋面,大雨倾盆一整晚,灯火明亮的夜城被灰雨蒙蒙地笼罩了原本的面貌,雨水糊去了盏盏灯火,寥寥无几的车尾一闪一闪的晕开了路面上的积水。
直到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徐侑希才後知後觉的地扭过身,关了水,起身,褪去身上最後一丝衣物,踩进了浴缸里,坐落,整个人浸泡到了水里。
她今天真的累了,心累,身t也累。
氤氲热气白白成团的往上攀升,她靠躺在浴缸里,闭上眼任由脑海轮播着今晚的一切,温漫的牛皮夹,刚才浴室里抚拍她背的人,最後温漫眼神布满犹豫和为难,踌躇不前的模样。
她以为许多未解的事情,随着时间就会被解开或是她会慢慢的淡忘,可是,令她无措的是事情在这几天一件又一件的接连砸向她,而她依旧还是半点不解的状态,让人感到无力。
温漫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愿意告诉她的…
大腿上那骇人的疤痕…
拒绝去医院…
这十年来都经历了些什麽…
她低声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量念道:“相思万缕意不己…漫漫舞动重逢时…”
“心中的相思之情…千丝万缕…令人难以自持。”
“当再次重逢时…心中舞蹈如梦一般。”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丢掉温子妍教授於她的译文能力,那这两句的意思就是这样了。
“相思万缕…意不己…,可你为什麽能够思念十年之久…”
现在的温漫,总让她不自觉的就升起防卫和猜疑的心态,她不想这样的,可是脑袋却不受她控制的往那些方向去想着温漫的每一个举动。
温漫说要追自己,说自己可以不理她,可却在隔天因为自己的一次拒绝就泪眼簌簌地b她屈服。
温漫说会慢慢解释,可却连为什麽不去医院的原因,都无法轻易向她开口解释。
如果今天温漫没有腿疼,或是她没有起身去找温漫,这些事情她是不是根本一点也不会知晓了,温漫根本就不会与她说起吧。
温漫说让她相信,那她相信温漫吗?
她是相信温漫会解释会说与她听的,她也相信温漫有难言之隐的。
在她听见温漫说会解释要她相信时,在她看见那些珍藏的回忆都被温漫完整的保存随身携带如同她一样的时候,甚至是感受到温漫只对她流露的柔情依存的时刻,她是真的相信的。
可她不相信的是,温漫真的会把事情完整的解释於她吗?
她很害怕再一次t会在自己什麽都不知情的状态下,又找不到温漫,那样的恶梦,还要她再经历一次吗?
如果是这样,她宁可就此停住在此,她真的无法再去承受第二遍了。
徐侑希洗完澡出了浴室後,机械般的护了肤,吹乾头发,最後去了厨房又弄了一冰袋。
她本来不想再管了,可是当她走到自己门前时,身t还是不自觉的停驻在原地,随後抬脚往厨房去了。
她承认,她受不了温漫在她面前受伤、倒下的模样,在温漫面前她就像初生的小幼崽似的,一丁点的抵抗能力都没有,即时她因为温漫的不解释而感到受伤後,还是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即时她现在心里早已乱到了极点,崩溃了一次,也放不下这样的温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