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友正退后几步,耷拉着嘴角盯着冯丽。
“江叔叔,我爸呢……叔,叔叔……我不行了,我难受……我喘不上气……”
“老板,赶紧送她去医院吧!”
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脏兮兮的少年从一扇小门里跑了出来。
看清他的面容,我下意识扭脸看向身边的烟头。
烟头低头不语。
那是因为,从地下室的小屋里跑出来的,就是他本人!
江友正脸色变化的更快,向烟头问道:“你没跟着送货去?”
“我肚子疼,没去!”
烟头完全是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拃着双手在原地团团转,“老板,送她去医院吧!去医院……”
江友正一言不发的走回到冯丽面前。
此时的冯丽,身子还在抽搐,但半睁着的眼睛,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这闺女不行了。”
江友正平静的说道。
烟头身子一抖:“那咋办?”
江友正回头看向他:“去把库房的那个铁皮柜子搬过来。”
“啥意思?”
“我让你干啥你干啥!”
“昂……昂昂……”
眼看着冯丽被挝着手脚装进陈旧的铁皮柜,我再次看向身边的烟头。
烟头躲开我的目光,看着另一个自己……应该是多年前的自己,和老板江友正一起,把装着冯丽的铁皮柜抬上楼梯。
一楼,厂房内各种机械都还齐全。
两人抬着铁皮柜出了后门。
厂房后,是一个不大的水塘。
铁皮柜被抛入水塘,直沉入了水底。
之所以沉的这么快,是因为除了冯丽,江友正还指使着烟头,往里面放了一个我说不上来做什么用的铁疙瘩。
深绿色的肮脏水面气泡散尽,我也已经回到了现实。
烟头还在我身边。
“我应该说什么?”
我强压着胸口的憋忿,点了根烟。
透过烟雾,雨中的水塘,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
烟头由始至终都低着头,此刻终于嗫喏道:
“我想了又想,我想报警的……可我是黑户……我最后还是想报警,可是……可是没等报警就……我就死了。”
“死了?”
我缓缓点头,“换了我是江友正,你也得死。”
我抽出根烟递给他。
他不接。
意识中,吕信说道:“你不点着,他怎么抽?”
“我惯他!”
我发狠的把烟掐断扔了出去。
烟头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真想报警的,没来得及,我吃了火腿肠,有毒……老板跟警察叔叔说……说我傻……说我嘴馋,吃了毒狗的火腿肠……我不傻!我真是想报警的啊……”
“那你他妈……”
我想破口大骂,可一看到他的脸,就又想起了他的死相。
“我次!”
我终于忍不住抬脸朝着雨中大吼:“麻痹的杨武刀!你告诉我,我到底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