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吁喘着气,战战兢兢瞧一眼常臻,可烛光昏黄黯淡,从那张脸刀削出来的面庞上竟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亦或是饶恕怨怼。
心里便焦急起来。只恨自己手腕断的不是时候,不能握住他的手,乞求原谅。
笑容褪尽,他兀自结结巴巴道:“我、我……我知道自己身子不干净了,做了、做了那样的事,你都听了去……可我会改,会改的。我知道你不愿见我,我本不想来,谁料竟笨头笨脑滚下山去,真荒唐……等我好全,不,等开春,开春我便回去。反正你如今住在源阳,也不必整天对着我了。我该干什么就、就干什么,你——”
哽咽不能言。
还以为忏悔的是罪过,还以为说的是常臻想听的懊丧,还以为一股脑全倒出来,他就不会再嫌恶自己,一切,便还能回到往昔。
接二连三的泪滴,在水青被面上洇出星星点点,好似有人慢条斯理地点染描画,等画就之后,便是一副临霜映月的墨梅。
孤枝横斜,暗香无人访。
独我白头,伶仃无人伴。
良久。
常臻的眼眸稍动了动,望向被面上的雨滴。
他眨一下眼,松开紧攥的手心,探出身去,将无声落泪的人儿完完全全拥进怀里,尽收在双臂中。
那样瘦的身子,单薄的连温度都保留不住,怎么暖也暖不热。
林烨靠在肩头,从里到外,周身疼痛。
“常臻,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和他——断了,断了啊。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我不好,我不——”
“别走。”常臻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声音低迷,仿佛一息尚存,语气却极坚定。
林烨微怔了怔,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确定地问:“什么?”
常臻不敢抬头,怕他瞧见自己脸上的痛苦神色。只自上到下一遍遍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
“林烨。”
“嗯?”
“你记得我在荒山里找到你之后说的那些话么?”
“嗯……”
“记得多少?”
“每个字都记得。”
常臻低笑一声,笑里不知是欢欣,自嘲,还是苦涩。
“如今和那时一样,我不曾改变,你也还是你,你没有错,莫要再自薄。”
林烨眼前一片汪洋,低低道:“那你、那你为什么把坠子扔了?为什么走?”
常臻暗中运气,竭力平复凶猛冲撞的情绪。心中暗暗发誓,如今便是在刀尖行走,以烈焰焚身,也绝不可再伤害他。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和他的快乐相比,自己心中难以言喻的苦闷,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那时候有些生气,现在不介意了。”
林烨伸出左手,从他腰侧穿过,反抱住肩胛,胸前的玉坠从领口掉出来,隔在两人中间。
“你唬我……”
“不唬你。”常臻咬咬牙,艰难地道:“白麟叫我给你捎声问候,再道个谢。”
林烨浑身一震,手指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