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如沉默,弥漫在二人当中,萦绕在扉前梁上。
白麟见他为难,便不再追问,静静等着,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至于那出神入化的茶艺,如今配上暗淡神情,还叫人如何忍心欣赏?
姚倌儿双手灵活翻飞,冲茶冲的多了,早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耳中全然听不见杯盏相碰的清脆声,脑子里也一直想着别的。等茶沏好了,再找不到理由逃避此番目的,这才悠悠倒茶,像过去一样垂手立在少主身侧,看他吹凉表面,小呷一口就放下杯子,侧过脸来,眼神格外认真。
被这么一看,还以为茶泡的有失水准,原本就忐忑的心情,愈发没底,小心翼翼问:“少主……可还……可还合口?”
白麟微微一笑,有意说些别的,以示宽慰:“那是自然。这是什么茶?今次竟尝不出来了。“
姚倌儿稍稍放下心,解释道:“前些日子皇上寿辰,江南王孝敬上去的贡品。多出来几盒,就放小人这儿了。名字……叫什么落原香,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麟又抿一口,咂咂嘴品了品,点头道:“要说茶,果真还是李福沏的最香最淳。相比起来,我这一年里喝的大都淡而无味,不然就过涩过苦,实在难入喉。这茶亦是好茶,味道新奇了些,倒别有一番风味。只不过,月是故乡明,茶是故乡浓。你说,是也不是?”
姚倌儿转到椅后给他捶肩,轻声道:“少主莫要伤感,李福倒以为,有少主的地方,就是故乡。”
白麟许久没被人伺候过,竟不习惯了,端端坐着不敢动,适应了好一阵,才找回以往的感觉。放松上身靠着,笑道:“你不必安慰我。我如今乃断梗飘萍,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想家在所难免,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无拘无束。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自在如鸿雁沙鸥。”
姚倌儿一愣,微笑道:“少主的性子,似是变了些。”
白麟回头:“哦?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姚倌儿把他的头扳回去:“以前静是静,却免不了看着伤心。眼下看来,倒是开朗了些,算是……变好了吧。”
白麟一笑:“红尘催人改,能往好了改,也就不负这一年漂泊了。我倒是觉得,这一年半春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实。见过的人与事,也要多出许多。现在看来,背井离乡也算不上多么凄凄惨惨,催人断肠。”
“少主能这样想,小人就放心了。一直担心少主身旁无人伺候着,怕少主过的不好,眼下看来竟是杞人忧天了。”
白麟淡淡一笑,好一阵没说话,姚倌儿不敢插嘴,也不愿打断此刻难得的共处闲谈。以后……怕是想谈,也无可谈了。
白麟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艰难开口:“李福,那日……我……我太自私。你恨也好,怨也好,都是该的。”
姚倌儿手头停下,依旧立在他身后,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摇了摇头:“尊贵如少主,千万莫要妄自菲薄。人命如草芥,万般渺小微薄,量谁遇到那样的事,都会方寸大乱,逃命为先。少主做的没错,小人不恨也不怨。”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姚倌儿寻了檀木梳,解下白麟发髻,给他梳头栉发。又端来镜奁,对比了好几条织锦发带,挑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