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笑着,门口进来个愁眉苦脸的男子,穷书生模样,面上神色颇为黯然。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样的顾客,倒是少见。
林烨整整衣衫,缓步上前:“这位客官,不知您有何烦恼?在下虽不才,或可为您解忧。”
那穷书生见铺子里到处都是上等美玉,心里打起退堂鼓,正准备讪讪离去,忽听见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抬起头来,便瞧见张写满关怀的脸。他心头一酸,嘴角一垮,多日纠缠自己的哀愁别苦,不由自主便冒了出来。
接下来送玉石的事,倒与李慕然讲的□□不离十,只不过刻字的不是老神仙,而是“叶”二掌柜。
魏穆言并未正式收林烨为徒,只是答应他,领他入门,传授最基本的雕刻技艺。谁知这学生悟性极高,手也灵巧,学得颇快,方几天功夫就记住了基本理论,开始上手。
起初,为淬玉斋刻字雕花琢玉的自是魏穆言。他表面上严声厉词,实际对这小徒弟满心喜爱,恨不得倾情相授。大半年后,除复杂花式外,林烨竟基本都可单独完成。
常臻起身后在林烨书房里翻翻看看,百无聊赖。索性摘下墙上的刀,来到后院,外衫系进腰里,练起刀法。
一时间,院内一片刀光剑影。他身姿轻盈灵活,真真如闲云野鹤,轻喝低啸间,展翅畅遨天穹。银刃指风所到处,百花摇曳,枝杈婆娑,却无一花一草断落在地。
一套鹤天剑,十式数百招,练下来天已黑沉。当下心情舒畅,四肢百骸无不清爽。
他回房换下汗湿的里衣,心中甚是纳闷,林烨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想着,便披上风袍往外走。还未及跨出大门,迎面就瞧见老程和小棠正往回走。
常臻迎上去,问道:“林烨呢?”
“常臻哥哥你快去劝劝他。”小棠皱着眉头说了个大概,原来这二掌柜听完穷书生的故事,跪在佛龛前不肯回来,非要为他祈福到天明。
常臻苦笑摇头,这个人,随心所欲的本领真真又上一层楼。他叫二人尽管放心,三步并做两步往淬玉斋去了。
安顺大街上早已罕有人在,黑漆漆的,远远就见淬玉斋仍是光亮一片。
常臻拉开大门进去内室,正欲喊林烨回家,却见他直直跪在佛龛前,发髻已经散下,黑漆漆的长丝映着烛光,双眼清亮亮凝视着菩萨瓷像,嘴角一抹温温浅浅的笑,那样虔诚,那样安然,宁静的似要融进这片昏黄的光线里。
他赶忙收声,静立一旁,眼睛却定在他脸上,久久挪不开目光。
心里又涌起那熟悉的疏离感,只不过这次,多了分怜惜,少了分烦闷。
常臻不由暗忖,这安宁一瞬,只有自己看见,是否也只有自己能看见?这样的他,毫无防备,是否也只因在自己面前?如果能分享他心中所想,是否便能拉近彼此?是否会比以往,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更近更近?
昨夜之后,他隐隐明白了这份心境的来源。这情绪,类似于少女情思,却并非那般缠绵悱恻,又类似于忠贞不渝,却并非那般干柴烈火。
这情绪很沉,很长,很隐秘,很纯净。这是他所不能解释的情感。相比起总角之谊,更加复杂,更加深刻,可又说不出到底多了些什么。
罢了,罢了。既然不可解释不能言传,就让它藏于己心。不必叫他知晓,也不必说于旁人。
只要他还信赖依靠着自己,只要他心中仍惦念着自己,便还奢望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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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心中默念佛经,脑里清灵一片。
善恶,哀乐,恩怨,纠葛,无不是过眼云烟。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