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潜乔装成农妇进了城镇,他体格高大,只得含胸驼背地移动才不至于惹人注目。
城中有位林大夫是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只有见上他一面,温潜才能接受燕怀亦信中所暗示的事。
“这是喜脉啊!”
迈出医馆后温潜躲进后巷中换了身正经的着装,浑噩地在街上游荡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天赋异能,半阴半阳,身具两形,与梅思因恩爱的十年之中,二人在床底间极尽缠绵,也未尝有孕,可怎么会在……
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若是换做一月前,那时梅思因还陪在他的身边,两人过着避世惬意的日子,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天意弄人,斯人已逝,他的心跟着死了,肉身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温潜走到河岸,雨已经停了,水面上涨了不少,有不少船家在捕鱼。那鱼网里的鱼极尽所能也不能逃离网中央,温潜心下悲哀,一切命数是否都是因他的执念而起,是他执意要和梅思因厮守终身而背弃师门,是他发狂失智而惨遭毒掌。孩子恐怕是生不下来了,即便生下来他也无法亲自教诲。
不知不觉间温潜已泪流满面,他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身死,如今却不能为所爱之人继续苟活,这一条命是否太轻太贱了?
苦思冥想了一夜,温潜做出了抉择。他收拾好包袱,一路北上,决计到极天教寻求最后一线生机。
体内的毒一到夜晚就钻出来折磨人,专挑人弱点攻击,连骨头缝都不放过。这一掌温潜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最后一刻他选择了承受,彼时梅思因刚撒手人寰,他陷于无法自抑的悲伤中,晃了神,想一口气结束在世上纠缠不清的一切。
最开始温潜想过一把刀抹了脖子,托人把他和梅思因埋在一块。守了梅思因三日后,温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梅思因的尸体不腐不坏,整个人好像只是睡着了。
最终,温潜没有将梅思因下葬,而是寻来一副冷棺,将他暂且安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传闻有本人皮制作的古籍记录了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若是能寻到,今后的日子再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
温潜夜以继日地赶路,一路上换了三匹快马,在第三天的日落前顺利赶到了离孤了峰最近的玉泉镇上,他决定暂歇脚程,四处打探一下情况。
他从客栈老板娘那边听来,孤了峰上的雪只会在夏季的六七月化开,接着汇入溪流中,如今已入深秋,那山上的雪却一日堆得比一日更厚,外乡人贸然前往,或许连进山的路口都找不着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温潜问,可否找得到愿意进山带路的人。
老板娘摇摇头,说起了件怪事,靠近孤了峰这一带的几个镇子原是有不少人靠着进山采药维以生计,其中以孤了峰上的金色雪莲最为珍贵,只是近半年来那些进山采药的人多半都是空手而归,别说金色雪莲了,连根有价值的草都没见。
温潜又问,不怕极天教吗?
老板娘面露尴尬之色,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用过晚饭后温潜在街上四处游荡,天黑得早,行人稀疏,路边的商贩也寥寥无几。温潜瞧见一位坐在路边编草鞋的小姑娘,好奇地走上去。小姑娘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见她双目空洞,竟是名盲女。
“公子要买草鞋吗?我编的草鞋又厚又结实!”
说罢她拾起一双已经编好的草鞋捧捧到了温潜的眼前。
“小姑娘,天气这么冷,你为何还不回家?”
“我今天一双草鞋都没卖出去,怎么敢回家?”
“你家中还有何人?”
“家中还有娘亲和哥哥,我娘亲病得厉害,哥哥在山里寻不到草药,现在只能以砍柴为生。”
“你是说你哥哥识得进山里的路?”
小姑娘点了点头。
“我买你一双草鞋如何?”
温潜随手掏出几枚铜钱塞进她手里,她在手心里数清了钱,说一双草鞋要不了这么多。
“不,剩下的钱是带路钱,你带我去找你哥哥如何?”
话毕小姑娘将地上的草鞋一双双放进了袋子里,抗在肩上走,另一手握着木棍戳在地上找路,“公子,随我来吧。”
小姑娘虽是眼盲,但行动利落,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家门。她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并解释道:“我娘亲身体不好,不便叫她下床开门,所以大门极少栓起来。”
她请温潜进屋坐下,放下东西后又摸进厨房端了一碗药出来,“公子,你先歇一会,我要给娘亲喂药了。”
不知道她碗里是什么药,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温潜仍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腥味。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一名男子就推门进来,此人身形不高,其貌不扬,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冷风吹得发红,进门看向温潜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他正欲开口询问,一个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
男子转过身脸上立马浮起了笑容,“小妹。”
小姑娘拉着男子的手臂走到外面,轻声同他耳语了几句。
回来时,男子介绍到他和小妹都乃本地人氏,姓刘,得知温潜想要进山,便询问是想攀上哪座高峰。
不料温潜的答案令男子面露难色,“我们这有句老话,孤峰一登,九死难回,您再考虑一下吧。”
温潜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你送我到进山的路口,这钱就是你的了。”
男子思忖了一会,勉强答应下了这件事。
温潜询问明日可否进山,男子道,天气不好,最好再等两日。
温潜道,等不了。坚持要明日进山。
第二天一早,温潜出了客栈男子便在路口等他,还在他手上系了一串铃铛,又举起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一串,解释道:“山上风雪大,怕你找不到我。”
出了城门,凄冷肃杀的寒风迎面吹来,所幸他们身上都多裹了一层御寒的衣物,走了一个上午,两人距山脚还有一段距离,但此处的草木皆已枯黄,还挂着雾凇,一旁的溪水浅得没不过石子,再往上游走,流水竟然全部冻住了。
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男子左右寻不见进山口的路,摸索了一会后得出了结论,前几日的暴雨压塌了树枝将路口堵上了。
于是,男子带领温潜另寻一条小道,男子好心告诉他这条路不容易走,他可以领头带着他爬到半山腰。
天色欲暗,男子提议寻个山洞歇息一晚,太阳出来后继续上山,温潜同意了。
男子借捡树枝生火为由出去了,温潜坐在洞内闭目养神,突然间听到山洞里响起了铃铛声,他伸出手臂,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铃铛也跟着晃了起来,当即预感不好,奈不住好奇向洞穴深处走了进去,一股邪风喷涌而出,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向他冲来。
温潜转身就逃,急忙将手腕上的铃铛向后扔去,回头一瞥,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和两排亮晃晃的毒牙。
这洞内居然住了一条在休眠的白色巨蟒!
温潜逃出洞内,纵身一跃躲进了嶙峋的怪石之中,那巨蟒探出头,猩红的蛇眼向四周观察,见周遭宁静兀自缩了回去。
温潜长舒了一口气,那畜生头大如囷,身有树干粗,恐有百十米长,想不到如此巨物竟蜷缩在这样一个山洞里。
温潜想到山洞里的铃铛声,莫非那人已入蛇腹,可他不是捡树枝去了吗?
忽然幽幽的铃铛声再度响起,白蛇竟从他头顶上的洞口钻了出来,那整齐的鳞片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色的波纹,温潜拔出铁剑要给那畜生留下一个豁口,没成想那鳞片硬如铠甲,反倒是给剑身留下一个不浅的口子。
“真是个邪物!”
那畜生看样子今天是非要吃他不可,他跳到哪,那蛇就追着他爬到哪,带出一路滚落的碎石。
温潜福至心灵,猜到这洞穴应该是有许多个入口,内里想必也是四通八达,这巨物行动不敏捷,若是他逃进洞穴内再从另一边钻出去不就成了。
温潜一头扎进洞穴内,内里果然如他所想,这蛇窝竟像蚁巢一样四通八达,温潜钻得正尽兴,忽略掉了身后停下的响动,最后一跃沦陷进彻头彻尾的黑暗中,前方是条死路,身后是一堵厚墙,他一时也不知自己刚刚从哪里钻进来的,他急促的喘息声在四面回响,像是被扣进碗中的蚂蚁。
待他头脑冷静下来,将耳朵贴在石壁上,竟听到潺潺的溪流声,有水源的地方就有出口!
温潜挪动脚步想去听另一头的声音,结果一脚踏空,整个人失去支撑向下跌去,落进一汪池水中。
温潜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察觉到这水竟然是热的,还弥漫着浓烈的药香,顿时安心下来。
他正欲爬上岸,不料手背被一只脚踩住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禁地?”
温潜仰起头,泉中上升的雾气从眼前拂过,给眼前人一种不真实之感,他反手抓住了其人的脚腕,顺势拖进温泉里,死死抱着放不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素炼在他怀里死死挣扎,嘴里喊着救命,温潜却不管不顾地把他按在怀里,撩开他湿透的长发低头吻在他额头上。
“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不会丢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差点准备和你一起死了。”
“要死你自己去死吧!”
一巴掌重重盖在温潜的脸上,温潜感到了痛,心中却无比欣喜,这一切不是梦!
他眼中仍是柔情万种,低低唤了一声,“小梅。”
“谁是小梅?你叫谁呢!”素炼向后退去,惊恐万状地倚靠在岸边,指着温潜强装凶狠地说道:“不准过来!你…你是,你是哪里来的流氓歹徒?”
“小梅,你看清楚,是我啊!”
素炼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男人,乌发乌眸,浓眉皓齿,确实世间不可多得的方正英俊,绝不似什么流氓歹徒。可他那低柔亲密的呼唤以及含情脉脉的眼神着实令素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乱喊!这里没有姓梅的,你认错人了。”
素炼泼了温潜一脸水,叫他快滚。
温潜发现他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又想到刚才搂抱时的情形,这人貌似一点武功都不会,莫非真的不是梅思因?是他思念成疾,中邪了?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况且他从未听说过梅思因有兄弟姐妹一事。
温潜克制住激动,安慰道:“你别怕。”
“你这样怎么能叫人不怕?”
气氛缓和了下来,素炼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竟一脚滑入水池中险些晕过去,温潜连忙搂住他的腰将人带上了岸,掌心拍打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素炼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温潜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这人竟然有一双灰色的眼眸,这样的眼睛他只在狼的身上看到过。
素炼想要推开他,却因呛水猛咳了几声,又倒回了温潜的怀里。
像,实在是太像了,温潜移不开眼睛,若不是素炼小声说了句放开我,他恐怕又要忘情得低头亲吻。
素炼被他盯得面热耳赤,将湿透的长发拨到前胸挡住了眼睛。
“对不起,是在下失礼了。”
素炼不领情地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这恶人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温潜迅速探明四周的环境,惊奇地发现此处别有洞天,外面是冰天雪地,这谷内却温暖如春,绿草茵茵,野花馥郁,峭壁上悬挂着一道瀑布飞泉,远看相似一条白练,近看水清见底。
“你怎么不答话?”
温潜回过神来,道:“我进山采药,见天色已黑想找个洞穴躲避风雪,没料到……”
素炼抢了他的话,“你是从蛇洞里掉下来的?”
“是,莫非那条蛇是你养的?”
素炼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肯定也不否认。
“敢问…这位公子……额…少侠……”
一个称呼比一个称呼牙酸,素炼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素炼。”
“素炼。”温潜在心里咂摸这两个字,失落之情更甚。
“敢问我该从哪里出去呢?”
素炼长眉一竖,质问道:“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怎么还不报上名来?”
温潜哑然,“我……我叫韩深,还以为你讨厌我,不想知道呢。”
“上来就占人便宜当然叫人讨厌。”素炼脱湿掉的外衣,叫温潜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温潜老老实实地背对着他,不识相地来了句,“你我都是男人,还怕我瞧光你不成?”
素炼泡进了水里,不高兴道:“实话告诉你在这里你是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也绝对出不去。”
“此话怎讲?”
温潜刚要转过身,素炼立马喝止道:“不准看!”
温潜老实掉过头,“你的意思是我出不去,会死在这里?”
素炼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没这么说。”
他正眯眼舒服地泡在汤泉里,突然水花四溅,原是温潜脱光了跳了进来。
“你做什么?”
“既然是要死,那我也得舒服的死,我衣服湿透了穿着难受。”
素炼看到温潜摊在石头上的衣服,急忙捂住胸口。
“你怎么羞得像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看你这般貌美,莫非其实真就是个女子。”
“别胡说!你才是女人!”
这话戳中了温潜身为阴阳人的秘密,于是他出言调戏道:“那你可知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素炼白了他一眼,“真下流!”
“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你还这样骂我,好狠的心。”
温潜慢慢朝他靠近,素炼心知他打不过这个恶人,整个人僵在水里动也不敢动。
“你这么怕我?”温潜轻轻捧过他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抹去他脸上的水滴,道:“你像极了我梦中人的样子。”
“什么梦中人?”
“就是每夜都会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只是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不知道,但是我很思念他。”
他遗憾温柔的神情一时让素炼动了恻隐之心,“我有多像他?”
温潜不答,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素炼被盯得心乱如麻,不敢同他对视,待感受到温潜的脸朝他靠过来时,竟傻乎乎地闭上了眼。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吻,温潜在水下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带进了自己的两腿间。
素炼的手指触碰到陌生的硬物吓得他浑身一抖,温潜伏在他耳边道:“别怕。”
下一刻素炼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朵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肉瓣,
“女…你是……”
温潜坦荡道:“我是男人,多了点东西的男人而已。”
素炼从他手中抽出手指,道:“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说我快死了吗?我不想留下遗憾。”
“什么遗憾?”
“还没让其他人碰过这里,做一回快乐事呢,我怎么能死?”
素炼结巴道:“说…说不定…你不会死呢,我是说万一,你从那么高掉下来都没死……”
“这里还有其他人?”
素炼摇了摇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
“你会杀了我?”
素炼咬着下嘴唇,仍是摇头。
“你要杀我也无妨,我早晚是要死的人。”温潜转过身,露出后背的掌印,“我中了天下第一毒掌早已时日无多。”
素炼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天下第一,真有这么厉害?所以这就是你进山采药的原因喽。”
“死前见到你。死后还有你陪着,我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我才不要陪着一具尸体呢。算你运气好,除了这山上的金色雪莲还有不少奇珍异草全摘来泡在药泉里了,你指定是死不成了。”
温潜起了好奇心,道:“那你何故要泡这药泉?”
素炼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
“如此说来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关心你吗?”
素炼说不过他,半张脸没进水里,隔着流动的水波他隐约瞥见温潜不着寸缕的下身,不由握紧指尖,身体发热,开口道:“喂,你……”
“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
“忘了。”
“在下姓韩,名深。”
素炼忍着别扭喊了他的名字,“韩深,你怎么也不知道穿条裤子?”
“你不是也没穿?”
“我和你不一样!”
“我又不怕你看。”温潜玩笑道:“你故意这样说,是不是很想看,然后再摸摸?”
温潜直起身,坐在水边,正欲将两腿打开用手指拨弄给素炼看,素炼向他泼去水,仓皇起身抱着衣服向他身后跑去。
温潜瞧他在石壁上摸了个什么机关,轰隆一声,一扇石门从两边打开。
素炼走后,温潜在水中打坐运转内力,几个大周天后顿觉全身经脉舒畅,自从中了毒掌后他不敢轻易催动内力,惟恐加快邪毒入侵,这金色雪莲他虽是没听过,如今想来确是神药,这下果真是因祸得福了。
温潜泡得舒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全身舒爽,非但没感到毒侵的疼痛,连同这段时日累积的疲乏也一并消除了。
他穿上衣服,走到石门前左右瞧了瞧,果然在一旁发现了机关,只是惟恐再惊吓到素炼,于是跳到石壁上,在夹缝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藏了起来。
温潜发现谷顶有个葫嘴似的开口,太阳升起,可以瞧见有细碎的雪花飘进来,但飘到半空中就融化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窄的天空。
轰隆一声,石门开了。
温潜原本打算待素炼着急寻他时再跳出来,但就在看到那颀长背影的瞬间他的直觉像被针刺了一样,不禁屏住呼吸,手握成拳,不敢眨眼。
只见“素炼”捡起药泉旁落下的衣带默默系上,接着飞到峭壁上抓住一根藤蔓,踩中一块巨石,再一个漂亮的跃身迅速钻入了瀑布中,没了人影。
温潜摸不着头脑,一夜之间毫无内力的普通人怎么就变成了绝顶高手?
温潜又等了一会,见他没从瀑布里出来,便来到石门前转动机关。
门后是一间不小的石室,除了两尊姿态妖娆的仕女灯盏,只剩下中间一张冰床。
那冰床泛着浅浅的蓝色光晕,手心覆盖上去刺骨的寒凉走遍全身,若是昨晚素炼就睡在这里他断断不可能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这样大的冰床乃是稀罕之物,温潜绕着它打转了许久,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石室空旷,也没有甚个遮蔽之物,这下如何能躲?
温潜像只壁虎一样趴在石壁上,一动也不敢动,监视着“素炼”的一举一动。
“素炼”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金丝锦袍,头发也重新梳过,挽了个高发髻,这些东西绝不是凭空变来的,无论温潜多不愿去想,也大概猜到了“素炼”的真实身份。
只有一件事情,梅思因和“素炼”究竟是什么关系?二人为何如此相像?
据他所知梅思因生前从未到过孤了峰,当年二人共赴离群岛,梅思因放弃圣子一位,并交还了极天教的秘宝——滴血书,从此彻底撇清了与极天教的关系。
梅思因这一走教主之位便后继无人,温潜问过他之后的极天教该何去何从,梅思因的态度极尽冷淡,仿佛在谈及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道:“我爹不在乎我,我何须在乎他在乎的东西?”
彼时极天教名义上的教主仍是梅思因的父亲——梅钧天,他乃当世“天息功法”唯一的大成者,以一人之力大败江湖上的四大高手,但从那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梅思因出离群岛便是为了寻他,不知怎的有一天突然想通了,不找了,不仅不找了还下定决心彻底离开离群岛。
“素炼”闭目盘坐在冰床上,温潜观他已是入定,轻手轻脚落了地,上前探查他的鼻息。
“素炼”沉静的姿容宛若一座庄严的玉观音,封闭的石室突然吹来一阵恶风,墙上的烛影摇曳,一阵极速摆动后忽的灭了。
温潜脖子一紧,在幽暗中察觉到一道杀气。
“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你先把手松开。”
那双灰色的眼睛渐渐显露了出来,如苍狼般冷峻,好在温潜留了一手,抓准时机给了“素炼”一掌,“素炼”松开手,一个翻身平稳地单脚立在冰床上。
“哼,还算有点本事。”
“你听我解释。”
“去地下和阎罗王解释吧!”
温潜找到墙上的机关,从徐徐打开的门缝中飞身逃了出去,“素练”紧随其后,两人在空中打了几十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
“素炼”见缠斗下去没什么结果,姑且退至一旁听此人如何狡辩。
“说!你究竟是何人?”
刚才交手时温潜的手臂被抓伤了,他幽怨地看了“素炼”一眼,道:“我才要问你,你是谁?”
“你这贼人在暗处监视我,还胆敢问我是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极天教的禁地,没有教主的命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哦?那你是得了你们教主的命令喽?”
“素炼”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仰头狰狞地大笑了起来,“极天教上上下下都归我,我还需要听谁的命令?”
果然。
温潜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你姓梅?”
此话一出“素炼”的神情立马警觉起来了,“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那几个老不死还没死心!”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进山中采药,无意间从上面的蛇窝里掉下来的,又出不去,只能躲着!我发誓我绝无害你的意思,不过是在江湖上听说过极天教的教主姓梅,所以才猜你是不是也姓梅。”
“素炼”嘲笑道:“你听的是哪门子消息?告诉你如今极天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姓梅的,姓梅的统统都死光了!至于我是谁……”
“素炼”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事,突然低下头,再抬头时双目迷茫,神色局促,垂下手臂无措地站在那。
温潜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轻声叫道:“素炼?”
“素炼”顿时凶光毕露,向温潜投射出一枚暗器,咬牙切齿道:“我就猜到你见过那个贱人,是不是他把你引来的?那贱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妄想代替我!”
温潜侥幸躲开了暗器,听见此话更是一头雾水,“你究竟是谁?”
“我?你真是笨的可以!听好了,本座乃极天教教主,重雪是也!”
重雪,温潜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他要糊涂了,这同一张皮下面究竟还有几个身份?
如果可以,他宁愿是梅思因故作假死在戏弄他、考验他,不甘放弃教主之位也好,不甘这些年平淡的日子也好,即便是厌倦他了,不爱了,也不要设下这重重迷障叫他看不透。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真恶心!”
斥责完重雪觉得方才言重了,哪能对自己的爱慕者这般凶残,于是捂着嘴,面露羞惭,两耳微红,双腿并拢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用手指顺过耳后的一缕长发,笑盈盈地说道:“你这样看我,是不是觉得我很美?”
这个问题问上千万遍温潜都是同一个答案,“是。”
重雪捂嘴笑了起来,“那你喜欢我?”
“喜欢。”
重雪破了功,放肆大笑了起来,“既然你喜欢我,那这样吧,你在我面前自废武功,本座收了你当我的宠姬如何?”
“我不要当你的宠姬,我要和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重雪这下笑不出来了,眼球圆瞪,仿佛知道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你可真够变态的,你这么个变态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本教主今日就替天行道了。”
重雪使出全力,准备给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最后一掌,见男人不避,顿时生疑,但他已经出掌了今日不死也要重伤他一次。
他飞到半空中,如遭雷击,浑身一麻,径直从空中跌落了下来,温潜反应及时,脚尖一点拦腰接住了他。
落地后,温潜看到他眼睛短暂失去了焦点,随即咳出一大口鲜血。
重雪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吐不清一个完整的字,温潜拍打着他的脸,慌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不能再次遭受看着所爱之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情形。
“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温潜的掌心覆盖在他的胸口替他输送内力,重雪虚弱地摇了摇头,将手指放在被血染成深红的嘴唇上。
温潜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就在嘴唇相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喉咙里,诡异的异物感短暂得仿佛是个错觉,低头再看怀中的人,已然安详地闭上了眼。
温潜泣不成声地抱着重雪,他深知自己彻底陷入了无法走出的梦魇,他的此生挚爱不管用何种身份最终都会死在他的怀中,撒手离他而去,他改不了命运,他谁也救不了,他对不起所有人,他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罪人!
温潜双眼空洞地跪在地上,时不时蹭着怀中人的头发,中邪似的念叨着什么。
素炼醒来被搂得仿佛要窒息,狠拧了一下温潜的大腿,骂道:“你这死人又做什么?”
怀里有了动静,温潜起先是被吓了一跳,仔仔细细看过后,用尽更大的力气搂抱住他,“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你才死了呢。”素炼想推开他,奈何这人双臂如钢筋似的坚固,只能任由他抱个够。
抱着抱着这滋味就变了,男人突然亲起了他的脖颈。
“韩…韩深,你、你别这样。”
温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喊的是谁,手中的动作仍是不停,吻得也愈加放肆,渴求道:“我现在就想要。”
素炼不解其意,“你要什么呀?”
温潜一面用膝盖去顶他的胯部,一面去解他的裤腰带,厚重的喘息声撩拨着素炼,一点点将他催熟。
温潜剥了他的亵裤,见那原本绵软的阳物被蹭得半勃,尺寸十分可观。
温潜没有犹豫地低头含住了诱人的硕大龟头,涎液从口角中溢出,涂满了晶莹的柱身,他嘴里忙活着,手上功夫也不停。
他撅着屁股,两指齐发徐徐推入牝户,带出一汪淫水热气。素炼被舔得腰软腿软,双目失身,一面抓着温潜的肩膀叫他不要,一面舒服得紧挺身要往他口中进发,最终难敌此番口舌赐教爽快地交代了一注浓精。
他边射边叫,喘息似在哭咽,温潜听了进去,肉穴加倍痒热,需男子的阳具进去捣上一捣。
温潜连滴在周围腹毛上的阳精一并舔净,用脸颊亲昵地狎亵着素炼如白玉似的麈柄。
素炼何曾经受过这样大的刺激,眼角竟渗出两滴泪来,温潜又有何曾见过梅思因的脸上流露出如此可怜惊惧的神情,连忙安慰,说不欺你,只会让你舒服。
温潜撩开他的乱发,同他对视,只见美人含羞,丹面艳若海棠,红粉相宜,只是这双灰色的眼睛生得太压迫,似冷风厉雪,温潜立马清醒了,知道自己在犯傻。
见温潜不动作,素炼主动亲了上去,小声催促道:“你不是要我舒服吗?”
素炼闭了眼,温潜恢复心神朝他贴了过去,撩起衣袍扶着阳根徐徐坐入,才吃进半根蜜穴却变得娇气艰涩,素炼被夹疼了,锤了锤他的胸口,骂他是天下第一恶人,处处戏弄自己。
温潜叫他伸手摸摸自己下面,素炼哪能那般乖巧,揉捏着他挺翘的两瓣臀肉,说他这肥屁股真是团贱肉,注定是要给男人肏的。
小屄兴奋得松了口,阳具又滑进去一截,温潜道:“你这样骂,我下面还直流水,想来也是个贱穴,你肏我,那你是什么人?”
素炼双颊滚烫,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道:“是!我是贱人怎么了?你见过他了?他对我一口一个贱人的你听得高兴了?”
“你知道重雪?”
素炼眼珠一转,悻悻然道:“可不就是怕他杀了你。”
温潜想不到他竟然亲眼看到所谓的一人两面,白日是重雪,夜晚是素炼。他伸手抹去素练嘴角的血痕,道:“他吐了血,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素炼没好气道:“你关心他做什么?你也想仰仗他的教主之位得来甚么好处吗?”
温潜露出同重雪交手时受的伤,“他险些杀了我,可我又不敢对他下狠手,唯恐伤及了你。”
素炼姑且是信了这话,道:“他走火入魔了,吐口血算什么?”
“那你做了什么他知道吗?”
素炼耸动腰身,往水汪汪的蜜穴里狠狠一顶,复又进了二三寸,笑道:“他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找你这个贱男人睡觉,指不定要怎么折磨你呢。”
温潜搂着他的脖颈,问道:“那你怕不怕他?”
素炼撇撇嘴,“他又弄不死我,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温潜用鼻尖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倒是坏。”
阳具的冠头顶到了极深处,软肉丰盈如含苞花蕾,素炼情动至极想一举攻破,温潜急忙推拒,喊疼。
素炼暗骂他不爽快,贱穴染了矫情病,于是撤出其内,握着根部用肉鞭往被肏得熟红的贱穴上打,温潜全身颤动,隆起的肌肉如地壳推移,忽而耸起忽而下陷。
尽兴后,素炼复又将头插了进去,灌入一股浓精,白浆打在肉壁上再汇成一股两人交合的缝隙里溢出来。
素炼终是心满意足地趴在温潜胸口,别扭地问道:“我今天同你睡了觉,我算得你什么人?”
温潜摸了摸下腹,心知自己虽是习武之人,素质远超常人,但如今苞宫怀珠,还是不宜做得太过火。听素炼这样问,将素炼的手一块搁置在腹部,道:“你全弄进去了,假以时日我恐怕是要替你生孩子了。”
素炼的手指在温潜下腹画圈,兴奋地问道:“真的假的?你还能生孩子?”
温潜笑而不答,吻了吻他的鬓角,“傻瓜。”
二人颠鸾倒凤,在药泉里也来了一回,而后搂抱在一块双双睡去。
醒来时,怀中不见素炼的人,温潜起身发现了放在地上的新衣裳,他急忙穿戴好,打开了石室大门,人果不其然在这,不过此时应该是重雪了。
重雪双腿盘坐在冰床上,温潜不敢惊扰他,同样盘腿坐在地上运转起内力。自从泡了这个药泉后,他发觉身体果然是好起来了,昨日叫素炼看,也说是后背的掌印淡得几乎是要看不见了。
或许再待个十天半个月他体内的毒就会彻底清除,按原先的计划接下来的事就是离开此地,去找那本传说中的人皮书,可传说毕竟是传说,若是找不到呢?
最差的结果他原本也是能接受的,可偏偏遇到了与梅思因相貌形容极其相似的重雪,就连打斗时使用的招数都那么熟悉。
温潜看见素炼抿嘴发笑就想起俩人十七岁初次遇见的情形,看见重雪冷面发怒就回忆起二人并肩杀出紫荆门的往事。他放不下,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贪婪了,他心里装着最深最爱的人,肉体却忍不住靠近可以触碰到的温度。
他头顶被敲了一下,睁开眼,重雪翘着腿笑眯眯看着他,冲他招手,“你坐过来。”
温潜起身坐到他对面,右脸立马挨上了一耳光,“你和那个贱人睡了?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会勾引你,否则怎么会冒出你这么个人来,说,你到底在这里藏多久了?”
温潜摸了摸侧脸,也不恼,道:“你不是想让我做你的宠姬,和他睡或是和你睡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重雪把他压在自己身下,不客气地剥了他的裤子,把那被肏得红肿的雌穴露了出来。
“模样看着是个正经的男儿郎,下边却生了个裂口,男人一碰就冒水,活脱脱的婊子穴,我醒来时你还在咬着我哩。”
见重雪醋意大发,温潜挑逗道:“婊子也有人喜欢得紧,你要不要试试?”
重雪狠狠在他外阴上扇了一掌,道:“你就是用这招勾引那个贱人的?也知道不多洗洗。”
“不喜欢还盯着看那么久,再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重雪眼睛眯得和狐狸一样,“你能说,真能说,再多说几句试试。”
温潜突然感到心口一阵绞痛,紧急的濒死感令他心跳加快,血液奔流。
一只通体雪白的蜘蛛爬到了重雪的脸上,重雪将蜘蛛放在指尖,得意地解释道:“这只是雌蛛,你身体里那只雄的,如果你不乖乖听我的话,那只雄蛛就会在你体内发作,一点点啃食你的心脏。”
温潜缓过劲来,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它放进我身体里的?”
重雪手指抵在嘴唇上,温潜立马反应过来了,他吻重雪时喉中出现的异物感原是那只雄蛛。
“我还是很感动的,你的胸膛好温暖、好宽阔。”
他顺势躺进了温潜的怀中,“别怪我,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是我没有办法杀掉你,当然也不舍得杀你。要怪就怪那个贱人太笨了,无能至极,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骗我,我堂堂一个大教主可不能陪他一起死,我恨这世上所有人,我恨的人还没死光我怎么能死?我就是多疑了一些,和你睡觉当然也不讨厌,总之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温潜觉得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大意还是理解了下来,他这是怕自己趁素炼出现时对他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来。
温潜充当一个肉垫任着他枕,重雪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会满面笑容地夸温潜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一会脸色阴沉地训斥温潜少勾引那贱人,这身衣服只准在他出现时穿。
说了这么多重雪才想起来问温潜的姓名,温潜理所当然地用上了韩深这个假名,重雪一脸嫌弃,说实在是太普通了,不知道也罢,然后性质高昂地要给他取个新名字。
“就叫你雪奴如何?雪奴、雪奴,还怪顺口的。”
见他本性如此顽劣,温潜不住叹息,哪还有什么辩驳的余地。
“雪奴……”
不知何时重雪口中溢出了一大滩鲜血,温潜吓坏了,用手替他接住那些血。
重雪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好像很在乎我似的。”
“我当然在乎你。”
“那我问你,我是谁。”
温潜当然分得清他是谁,但他说不出口,他的心底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个名字。
见他不说话,重雪恼怒地推开了他,“虚情假意!虚伪至极!你以为吐口血我就会死吗!”
温潜心想极天教里有王稚这号人物,重雪不应如此,于是问道:“你这是什么病?真就无人可医吗?”
“病?”重雪冷笑了一声,捏着温潜的下巴道:“谁说我得了病?这是劫,等我熬过了,你可就见不到那个贱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温潜在重雪的眼眶里看到了两个分离的瞳孔,仅仅是很短的一瞬,但着实骇人。
重雪闭上了眼睛,温潜知道素炼要醒来了。
在独处时,温潜钻入过瀑布中,里面只是一个很浅的洞穴,他试着在墙上寻找暗,结果一无所获。
他猜测石墙背后一定有一条可以通往极天教的秘道,正所谓来都来了,不上去见识一下岂不可惜。
梅思因曾同他谈起过归属于历任教主的秘宝——滴血书,相传这本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年梅思因离开极天教,相比于圣子之位,他说最难割舍的就是这本书。这本书太奇妙了,好像将世间万事万物放在一盘棋局里,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预知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温潜动了心思,他不死心,他就是想知道梅思因还能不能死而复生。
越相处下来,温潜越发觉素炼和重雪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个是阴晴不定的真暴君。
与素炼相处时他还能占得一些上风,到了重雪面前只能全凭运气了。重雪虽然时常令人感到难以招架,可他出现时温潜总能更多的看到梅思因的影子。
山谷里有一株桃树,顶端长得太过茂盛了,温潜折了几支细条下来,他放在手心里想象是一把剑,闭眼,不自觉舞了起来。
这套剑法是他师傅自创的无名剑法,也是他学会的第一套剑法,每逢心情不佳他就会拿起剑练一会,脑海里浮现出师傅过去对他的教诲,师傅说他最大的毛病是认死理,人生在世总有生不由己的时候,遇到困难不要急,要找准时机一举攻破。
收剑后,一枚石子弹在他的后背,回头一看重雪正握着他带来的那柄铁剑。
“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无名剑法。”
重雪冷哼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是实话。”
重雪拔出了手中的剑,道:“这把剑太差了,配不上你的剑法。”
温潜失神了一会,道:“我曾经拥有一把很好的剑,可再好的剑也换不来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怎么不能?你若成了天下第一谁还敢不服你?”
“当天下第一太孤独了。”
重雪讥笑道:“你这口气说得你当过天下第一似的。”
温潜知道自己说多了,打算换个话题,没成想重雪还纠结着不放。
“那你说说你原先的剑呢?”
“丢了,那把剑太沉重了,拿着它就要完成它身上的使命。我厌倦了刀光剑影的日子,也不想再拿一把沾满人血的剑。”
重雪的神态一改刚才的轻佻,严肃地问道:“如果你拿着那把剑,第一次见面时你能不能杀得了我?”
“我怎么想会杀你?”
“我就问你,能不能?”
温潜连忙摆手,“我不会杀你的,我只会和你站在一起。”
“说得好听。”重雪怎么也看不透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总是用一种浮夸的深情望着自己,在他眼里自己仿佛根本不是什么万人敬仰的大教主。
“从未有人和我站在一起,在这个世上我不信任何人。”
温潜接过他手上的剑,砍下了一截较为粗壮的树枝,重雪问他要做什么,温潜神秘地说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能待着这里很无聊?”
“怎么会?每天能看到你我心里就很高兴。”
重雪冷笑了一声,“你确定是我?”
“你穿紫色真好看。”
重雪今日换了一身绀紫色的长袍,看上去有些许隆重。
重雪盯着温潜忙碌的背影,道:“其实我也不想一到晚上就躲在这里,只是我命中该有此劫,只能靠躲,躲不过就是死。”
温潜很快就将那块木料削成了一支木簪,他吹走手上的木屑,再在石头上打磨了一番,站起身把木簪递给了重雪。
“这是什么?”
“木头做的簪子。”
“你拿剑给我做了个簪子?”
“我给你戴上吧。”
重雪挡住了他的动作,从他手中抽出了那只簪子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你不是要和我站在一起吗?送个簪子算什么?”
“你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修修。”
重雪推开了他,将放在地上的剑硬生生折断了,“我不要一个只会拿剑给我做簪子的人和我站在一起,你这把剑废了。”
“你究竟想我为你做什么?”
重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轻描淡写道:“那你先去帮我杀一个人吧。”
隔日,重雪给温潜带来了一把新的宝剑。他说他要杀的人已经到了东边的仙岳镇,一行大约二三十来人,杀了领头那个就行。
温潜犹豫着佩上了那把剑,“我要怎么下山?”
“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来接应你的。”
重雪把温潜带到一口枯井前,示意温潜跳下去,温潜狐疑地望着他,道:“这是通往哪里的路?”
“你下去就知道了,下去后一直往左走,看到光就钻出去,之后会有人在你那边等你的。”
温潜没有退路,只能跳到了井底,抬头时已经不见重雪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温潜心下有些许紧张,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照着重雪的话做,他一路往左拐,在伸手见五指的黑暗中偶然撞见一点白色光亮,他急忙上前扒开两旁的草垛,发现这洞口不到两尺宽,简直比狗洞还不如。
无奈之下,温潜仰起头,一掌击碎头顶的泥土,破地而出。
出来后温潜深呼吸了一口气,外面的世界果然是更要自由广阔得多。他在原地左右观望未见到半个人影,于是找了条路准备独自下山。
行至半路,温潜感觉有人跟在背后鬼鬼祟祟的,故作休息靠在一棵树上,捡了一枚石子向后方丢去。
“哎呦!”
“何人?快出来!”
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人令温潜微微瞪大了眼睛,竟是带他进山的那名男子。
男子见到他连忙跪地,说他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教主的贵客,这才冒犯了。
温潜问他在山下乔装成普通人家是为了做什么,男子说是为了引诱外地的人进山,饲喂那条白蛇。
男人将温潜带回了山下的家中,所谓的妹妹果不其然也是极天教的杀手,二人确为兄妹,至于家中病重的老母亲则是惯常用来骗人的谎话。
临行前,兄妹二人交给温潜一幅画像,告诫他此人身手不凡,务必谨慎。
温潜徐徐展开画像,神色微微一凝。重雪曾说过谁不服他就要杀谁,可连这一位他都要杀,看来是准备把极天教里里外外连根拔起了。
极天教教主座下原是有四御长老,分别镇守东西南北,温潜曾与东方的鬼面王和南方的夏禹楼楼主有过一面之缘,这画像上的人正是鬼面王薛兆义。
仙岳镇离此处不过五六十里路,不到半日温潜便骑马赶到了。鬼面王一行人声势浩大,驻扎在郊外的一座私宅内,仿佛根本不在乎此处已经步入了重雪的眼线范围。
温潜躲在他们的居所外探查情况,只见一身穿藕粉色长裙的妙龄少女从门内走出。
温潜跟随她来到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发现她只是寻常地在闲逛,得不到什么线索,便打算就此离开。
突然,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群人马,人群纷纷向两侧闪开,少女愣在路中间,眼看就要被撞到了,温潜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打向马的膝盖,马匹受了惊,摔了个人仰马翻。
温潜逆着围观的人群离去,回头一望,那名少女竟在遥遥目送自己。
“遭了,就不该多管闲事。”
过了子时,温潜蒙上面潜入了宅邸内,他放倒了守在门外的二人,接着畅通无阻地找到了薛兆义所在的厢房。
一切都太过顺利,温潜不禁生疑,他一脚破开薛兆义的房门,两枚暗箭随之朝他射来。
温潜迅速地躲了开来,飞上房顶,原本安静的庭院眨眼间集满了人,个个手持武器对他怒目而视。
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年轻人冲他喊话:“哪里来的毛贼!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不是我要杀的人,现在走或许还能留有一条性命。”
他语调平静,却更显狂妄,立马点燃了这群人的怒火,一人率先急躁地飞身上前同他打斗,温潜一剑就将他在半空中刺死,滚到了地上。
这干脆利落的一招立马就把这群人唬住了,所有人都不再敢轻举妄动。
“快把鬼面王请出来吧。”
“想见鬼面王先过我这关!”
身后甩来一阵劈开空气的爆裂声,来人正是那名白天所遇见的少女,只见她手执长鞭,双目圆瞪,娇媚的面容上诞生出凶狠的气势。
她手里的鞭子如同多出来的一根尾巴,任她的想法在空气中灵活穿梭。鞭子缠住了温潜的剑鞘,温潜力气大,偏不放手,与她僵持不下,她从腰间抛出一枚飞刀,温潜一个跃身跳到她背后,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鬼面王在哪里的!”
“我不会杀你。我有两个原则,一我不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二我不杀拳脚功夫太差的人。”
这莫大的羞辱任凭谁都不能忍受,薛云惜怒吼一声要同他拼命,四面突起狂风,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爹。”
听到这声爹,温潜一掌将薛云惜送到了薛兆义的跟前。
薛兆义将女儿护到身后,脱下身上的黑袍,从黑袍里变出一团喷张的烈焰,温潜被逼得接连向后退了二三步。
黑烟散去,黑袍重新落在了鬼面王的肩上,他脸上戴了一尊黑色面具,上面画的是地狱判官——眉如烈焰、眼珠暴突、獠牙外露。
鬼面王从身后抽出两把金刀,院内升起一团紫色的烟雾,他破雾而出闪现到温潜面前,与他缠斗。
几招下来鬼面王察觉不对,退至一旁道:“你究竟是何人?你不是重雪派来的?”
“我是什么人这重要吗?”
“本王年事已高,不理江湖纷争多年,如今仇家是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重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想杀我。”
“他为何要杀你?”
此言一出鬼面王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猜错了,眼前的杀手分明就是重雪派来的人,只是孤了峰内还有这等用剑高手,他竟从未听闻过。
“不杀我,他这教主的位置哪坐得稳?你连他为什么要杀我都不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了,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温潜揭下蒙面的布,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鬼面王当即收了刀,声音微微颤抖,道:“少主如今可还安好?”
温潜垂下眼,摇了摇头。
鬼面王摘下面具,身形摇摇欲坠,薛云惜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爹,他到底是谁?我白天见过他。”
薛兆义安抚了薛云惜,眼中满是悲哀,“他要你来拿我的命?”
“是。”
“虽然我早已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杀我的人竟然是你。滴血书上所预言的事情果真不假。”
温潜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滴血书预言了什么事情?”
“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少主出生那年滴血书就预言了这么一句话,只不过我们所有人都猜错了其中一虎是谁。”
温潜也后知后觉,重雪不会代交的事情他问鬼面王不就好了。
“我问你,重雪和梅思因是什么关系?”
薛兆义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潜,又有些恼怒,“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替他卖什么命?”但转念一想,如实答道:“不过这些事我们也都瞒着少主,你不知道也不能怪你。你可知原先孤了峰上的主人是谁?”
“是谁?”
“她曾是教主夫人,也是少主的生身母亲,而重雪则是她瞒着所有人生下的孩子。”
“你是说重雪和梅思因是亲兄弟?”
“不错!”提起这段教内秘辛,薛兆义也觉得很羞愧,“可惜那女人野心勃勃,实在是阴毒至极,不仅偷了教中秘籍,修炼天息功法,还在背地里结党营私,企图夺得教主之位。她的阴谋被揭穿后,老教主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饶了她一命,将她放逐出离群岛,没成想她不死心,率人攻上孤了峰,还恬不知耻地继续打着极天教的名号。可惜她苦心经营多年,还没真正登上教主之位就死了。”
这么一说,一切都合理了,为什么重雪听到姓梅的就发那么大的火,又是为什么重雪与梅思因有着那么惊人的相似。
“你还要杀我吗?”
温潜攥着剑柄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他的沉默给出了答案。
“好,我的命你可以拿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你要放过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我的女儿云惜,你日后也不准伤她。”
“爹!爹我不要你死。”薛云惜泪眼汪汪,跑上前求着温潜放过他们一马。
“云惜,听爹的话,你要活下去替爹报仇,杀了重雪!”
第一件事温潜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事,你接近重雪后,要获得他的信任,然后毁掉滴血书。”
“为什么要毁掉那本书?”
“那本书是一本魔书,会蛊惑人心,留在这个世上只会后患无穷。你答不答应我?”
“我答应你。”
“最后一件事,你给我记住重雪就是重雪,他不是任何人!他和他娘一样都是个冷血无情的忘恩负义之辈,你对他多一份情,他就会多插你一刀。你要给我记住了!”
温潜的心思被直接点明了,但此时此刻他也彻底意识重雪叫他来杀鬼面王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我知道他是谁,我从未把他当成过其他人。”
“好!”
鬼面王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心脏,而后直直倒了下去。
温潜从薛云惜手中拿走了鬼面王的面具和黑袍,回到了玉泉镇。
刘氏兄妹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皆是一惊,答应明天一早就带他上山面见教主。
第二日,他被领着来到了极天教,这一回走的寻常的山路,但过程也实属不易。
来到山顶温潜着实一惊,地面的积雪深而厚,天地皆是苍茫一片,远天漂浮的云仿佛触手可及。
若是要进入极天教内部,必须过三重门,第一重隔绝了外面的严寒,第二重过后便彻底听不见外面呼啸轰鸣的寒风,第三重背后是核心要地,请温潜独自走进去。
温潜推开了厚重的大门,没料想这里竟藏有一座巨大的宫殿。
虽是白天,但大殿内烛火摇曳,仔细一看陈列在两旁的仕女烛台与在禁地所见一模一样,金色耀眼的火光映衬了这方天地不寻常的富丽与奢华。
“你回来了。”
重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温潜见到他立马就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结果他看也不看就丢到了一边。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替我办到这件事。”
说着他的手臂环上了温潜的腰,温潜从他眼中看到了真切的高兴,心里却五味杂陈,将他轻轻推开。
“怎么,嫌弃我?你来见我事先也不打扮打扮,我不嫌你倒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嫌我?”
温潜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受了点内伤,你抱着我我有些难受。”
“你受伤了?严重吗?我叫人给你看看?”
“不严重,休息两日便好。”
重雪的脸色由阴转晴,伸手摸了摸温潜的脸颊,“你帮我做成了件大事,往后我可离不开你了,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重雪叫来两名侍女,让她们带着温潜下去沐浴更衣。
温潜离开后,重雪眯着眼用脚尖踢开了地上的包裹,里面的东西果真都是鬼面王的,这老东西不知道追着讨伐他们母子多少年,想不到这么轻易就死了。
温潜洗去了身上的浊气,还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接着被侍女带到一间奢华的厢房,内里空无一人,温潜只好坐着等待重雪的出现。
突然房门被叩响,温潜说了声请进,来人竟是一位玉面小生。
两人一对视,皆是茫然,便各自报上姓名,来人姓柳,名双,是他的师傅王稚叫他来的。
听到王稚的名头想是重雪还惦记着他受伤的事,道:“我的伤不打紧,你请回吧。”
“既然都来了,还是让在下替您把一把脉吧。”
“真不用了。”
温潜与他正拉扯,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在干嘛呢?”
柳双连忙转身跪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教主。
“他怎么样?”
温潜挡在他面前,“看过了,确实没什么事。”
重雪手一挥,让柳双下去了,见温潜的眼睛还没回到自己身上,道:“见一个就新鲜一个,瞧瞧,把你魂都勾没了。”
重雪嘴上的本事算是一等一,温潜只能无奈解释:“我是在看他的腿。”
“他?哦,他是老疯子的徒弟,长得倒好,本事也还凑合,可惜是个瘸子。你想睡他便睡,反正心不在我这里,我怎么也是留不住的。”
“你这叫什么话?我的心不在你身上应该在谁身上?”
重雪掀开珠帘,走进了内间,坐在镜子前,道:“尽哄我,我问你你爱我什么?你分明怕死,我娘从小就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端对另一个人好的。”
“你说错了,我不怕死。只是死太容易了,活着要艰难许多,我活着就是因为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做。”
“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我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重雪只当他在玩笑,道:“你快帮我摘了发冠。”
“你要休息了?”
重雪郑重道:“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直到天亮否则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贴身护卫?怎么个贴身法?”
重雪将温潜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手如游鱼灵活地钻进了他宽大的衣袍内。
“你…你轻点,嗯,啊…揉太深了…”
温潜一面夹着腿抵抗着重雪手指进出带来的快感,一面渴望着得到更多,他趴在重雪的耳边不住的呻吟,两腿间的水声也越来越大。
“等…你等一下…”
重雪的手指夹着粉红的肉蒂来回揉搓,温潜的身体随之绷得越来越紧,说话的语调也带上哭腔,手指再度侵犯湿润的阴穴时,他没忍住颤抖着泄出一滩湿热的津液。
“你舒服了,这下该轮到我了。”
他还未换过劲,重雪欺身将他压在妆台前,从背后侵入了还在吐水的蜜口。
温潜瞧不见背后的光景,只能撅着屁股配合重雪的动作。即便是不看,他心里也些怯,重雪的阳具生得伟岸,下身没点天赋还真吃不下。
就着这个姿势,重雪深进浅出弄了他百来下,性器仍是坚硬如铁,阴丸也是鼓囊囊的,温潜提议去床上,没成想重雪从背后揪住他的头发,看着铜镜里的人,道:“到底你是雪奴还是我是雪奴?我还没腻呢。”
温潜觉得自己荒谬,心甘情愿被人这样作弄,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有一副肖似和梅思因的皮囊。他垂着脑袋,在台面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亲手雕刻的那支木簪竟然被重雪带了回来。
“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重雪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羞赧于被人看见心意,于是将他翻了个面,摸索到一根细长的银簪凑到了温潜的唇边。
“叼着。”
重雪抱着温潜来到了床榻上,接着取过他口中的银簪。温潜身上被剥得只剩一件里衣,重雪一把捉住他方才射得有些疲软的男根,对着还粘有白精的铃口又搓又扣。
温潜猜到了他的意思,正咬着肉柱的软穴变得加倍紧张,本人更是气都不敢喘一声。
重雪在手心里掂了掂他的那二两肉,道:“你看看这话儿这般不精神,哪像个中用的男人,我替你治治,你且忍着疼。”
温潜眼睁睁看着重雪把尖细的顶端插进翕张的马眼里,视觉上的疼痛来带了心灵上的刺激,他的肉茎整根软了下来,之后重雪怎么哄也不好,终是作罢。
“你可真不经玩。”
温潜再宽容,也有了脾气,道:“你拿我就是来玩的?”
重雪将散落的头发拨到一边,盖住了一角圆润的肩膀,他指尖触到温潜翘起的乳粒,压在指腹下滚着来回逗弄。
“我还记得你说你叫韩深,可除此之外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了解,我不计较你不愿意说你的过去,但只要你决定跟定了我,往后这世上可没有一个再叫韩深的人了。”
温潜在心中腹诽道,本来就没有。
温潜注意到重雪的眼神开始朦胧了起来,于是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没成想重雪温顺地贴了过来。
温潜闭上眼与他唇齿交缠,夹着他的腰,感受性器在内里逐渐膨胀。一阵暖流打了进来,娇嫩的肉壁开始止不住的痉挛,温潜眼前一白,只觉得这具身体好暖和。
夜色降临,重雪在温潜的怀中睡了过去,温潜缓缓起身,半软的阳具从未合拢的肉洞里滑了出来,他用床上柔软的丝帛擦了擦下身,学着重雪睡在的姿势躺到了对面。
“你还真是坏。”
“可竟然也叫我恨不起来。”
半梦半醒间,温潜见一人跪坐在身旁,模糊不清的倩影遥遥酷似自梦里人。在漂浮的意识里温潜将人放在怀里搂抱,诉尽衷肠。
待到温潜看清他的模样,那双灰色的眼睛如落在静水表面的石子,击起了层层涟漪。
“你做了什么梦?出了这么多汗。”素炼摇醒了温潜,用袖子替他擦去额头的汗,嘴里还徐徐吹着风。
温潜将一颗狂跳的心重新吞了下去,道:“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素炼掀开幔帐,探出半个脑袋对着门口的侍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温潜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素炼掰开了他的手指,“我当然知道。”说着他跳下床,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圈,“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醒来,好漂亮!”
门口的侍女推门跪在外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禀教主,现在是三更天了。”
温潜给他使了个眼色,素炼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别再进来。”
门合上后,温潜急忙把他拉回床上,低声斥责道:“你小心点,可别闯祸了!”
见他神色严厉,素炼低下眉头,嘟囔道:“真凶。”
“这就算凶了?”
温潜去扶他的肩膀,叫他别生气,几天不见,快扭过头来给他好好看看。
越哄素炼心里越委屈,一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你别碰我!”
“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
“听到了就听到!要死一起……”
温潜被迫再次堵上他的嘴,没成想素炼的眼泪唰地就开始往下掉。
“好了好了,莫哭,都是我的不好。”
温潜一点点拭掉他脸上的泪珠,大方地将人拥进怀里,素炼不解气地锤了他胸口两下,“都是你不好。”
“我又怎么不好了?”
“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一声不响地消失,还以为你得罪了那个人,被扔去喂蛇了。”
温潜不愿明言,道:“只是去做了件小事而已。”
“小事?我不信。什么样小事能让你有资格睡上大教主的床?”
温潜恍然大悟,素炼原是吃醋了,“他想睡我,我还能不从?今天想换个舒服的地方和我睡,我当然只能跟着来了。”
素炼稍稍缓和下来的脸色,骤然变得僵硬,“你看你,时而想着你的梦里人,时而忙着讨好大教主,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再也不要见你!”
“不见我?你当真?这里危险重重,除了我谁还能保护你?”
“你要保护的是我吗?”素炼越想越气,看着温潜裸露在外的身体,气恼道:“你能不能穿好衣服?衣衫不整的,放荡!无耻!”
温潜可委屈了,毕竟这间房里衣衫不整的可不止他一人。
“好好好,我穿上衣服就是了。”温潜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衣服,素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不留情面地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温潜还没来得及开口,素炼强词夺理道:“你光屁股对着我,是什么意图?是不是小屄痒了,想挨肏?”
温潜觉得荒唐,似笑非笑道:“你不讲理。”
“不讲理的是谁?东西南北有四个方向,你偏要对着我抬起屁股,不是勾引我,是做什么?”
温潜真快被他逗笑了,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年岁几何?”
素炼不假思索道:“十七。”
“十七?看着不太像。”
素炼鼓着脸颊,信誓旦旦道:“我说十七就是十七!”
温潜故作诧异,“那遭了,我占你了个大便宜,我都快大上你一轮了。”
素炼眼珠骨溜溜地转,道:“难怪你骚得厉害,到处勾人,原是铁树开花了。”
温潜顺势接了茬,“那可不是,自从被你捅开了穴眼,我就总想着这事。”
素炼的心总算被哄化了,乖乖被温潜牵回了床。
他昂扬的性器着实有些分量,素炼也知急不得,在红肿的花穴外多磨了磨,磨出的水滴在肉柱上,挠得他的心格外痒,“好哥哥,快让我进去。”
这声好哥哥令温潜十分受用,也好在几个时辰前下面的软穴才用过,稍稍扩张就变得听话,一口气就吞到了根部。
明明是同个物件,被插入的体验却截然不同,重雪骑他,快进快出,又深又狠,素炼不喜野蛮,轻歌曼舞,喜欢在耳鬓厮磨时同他讲悄悄话。
这骚屄实在又热又紧,素炼埋进牝屋里快活得飘飘欲仙,色迷心窍地试着要开拓得更深些,冠头触到了花蕊一样的核心地带,微微推进就张口含进一小截,温潜反应极大,叫他快些拔出来。
素炼没听进去,接着天旋地转,温潜直接压在他身上,把含在雌穴里的肉柱吐了出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做这事哪能只做一半,素炼只好乖乖讨饶,“好哥哥,好郎君,让我进去,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好奇,我决不会再弄疼你了。”
温潜心一软,拨开肉唇,再次主动把肉棒吃了进去。
两人快活了好长一阵,天色微明时,素炼神情惫懒了起来,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对温潜说道:“我总感觉见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温潜和他的头靠在一起,问道:“你是不是累了?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我对发脾气你到底生气了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发誓,没有。”
“好,你不准生气,你也不准记我的不好,你可知道我为你流过多少泪,没看到你,我总心慌。”
温潜温柔地吻上了他的额头,“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遥想十七岁那年,他第一次见梅思因,春心萌动,欲火熊熊,之后愈发不可收拾,于是日想夜也想,也曾为那无处可放的相思暗自落泪过。
回味过来,素炼应该没撒谎,是十七岁。这个年纪里,爱与恨是泾渭分明的,想一个也是藏不住的。所以,第二回见到梅思因,温潜忍不住倾吐了心声,还许诺愿意一生一世只对他一个人好。
多年后,梅思因再度提起此事,说这样莽撞的告白,也就是遇上了他这样的人才会当真。
温潜从重雪那里得了一个贴身侍卫的名头,但显然不是认真的,重雪神出鬼没,白日究竟在哪里,温潜无从所知。
落日前的一个时辰,防御的三重门便不会再开启,而这时重雪就出现了。
温潜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教内的大小宫殿无论昼夜都燃着灯。
温潜向重雪提起了这件事,重雪没有解释,只是突然感慨,“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太阳了。”
他起身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而后朝温潜伸出手。
温潜将手搭了上去,问道:“要去哪?”
“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默默牵着手走了一路,温潜心猿意马地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当意想不到的雪花从天上飘了下来融化在他的眉心,他才清醒过来。
温潜私以为极天教内是一座四面不透风的堡垒,没想到别有洞天。
“我们要穿过前面的梅花林。”重雪介绍道。
果不其然,还未走近温潜就在冰冷的雪气里嗅到了一股幽幽的寒香。梅影稀疏,粉红的花苞虽小却开得正好,像晶莹的珠子镶嵌在树枝上。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片梅花林。”
“本来是没有的。”重雪随意折下一枝梅花,道:“这里每一株梅树都是我娘亲手种下的。”
温潜背对着他欣赏梅花,注意力却被他的话全部吸走了。
“她喜欢梅花吗?”
“不,她说她只要一想到一个人就会到这里种一棵树。”
“想谁?你爹吗?”
“谁知道呢。”重雪扔掉了手中的细枝,看也不看地踩了过去,“没人看管的时候这些花倒是开得好。”
温潜转过头在心里默数有多少棵,重雪好像有读心的能力,道:“不用数了,一共七十二棵。”
温潜还有话要说,但重雪貌似失去耐心,拉住他继续往前走,“快走吧,太阳要落山了。”
穿过梅花林,一座阁楼赫然出现,红墙黑瓦,飞檐反宇,背靠悬崖,静静矗立在漫天白雪中。
重雪带他爬上了最高层,这里寒意又多了一重,可阁楼外的景色叫温潜一时忘却了周身异样的寒冷。
大半个太阳已经陷进了起伏的山峦间,火光不再辉煌和炽热,而是与雪相融褪成了带有锋芒的金属色,相邻的山峰一半是草木凝聚成的黑,一半是落雪辉映的金光。
温潜侧过脸看着重雪,他脸上细腻的绒毛也在发光,灰色的眼珠近似化成了透明的露珠,仿若一尊不真实的人偶。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重雪的口气里略带遗憾。
“为什么来这里?”
他无神地眺望着远方,淡淡地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到处都燃灯吗?因为雪山上实在是太苍凉了,这里的景色十年如一的单调,唯有在日出和日落时漫山遍野才会铺上金色,我觉得烛光很像那个颜色。”
“既然如此,你就没想过下山?”
“下山去做什么?”
“外面那么大,或许可以找到能够治好你的人。”
“你会怎么选?”
“什么怎么选?”
重雪看着远天,只见那群飘泊的云都不再洁白,雪山即将化身为蹲踞在黑夜里的猛兽,而他也将隐身于另一个灵魂之下。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要你选,你会怎么选?”
温潜别过脸,重雪却不依不饶想继续地索取他的注意。
“你当时放我下山,就不怕我不回来吗?”
重雪依旧固执道:“先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温潜只好模棱两可道:“我希望是那个愿意和我一生一世的人。”
“一生一世?”重雪冷笑道:“还记得我给你下的蜘蛛蛊吗?你身体的雄蛛超过十日感知不到雌蛛便会死掉,死后的雄蛛体内会流出剧毒,到那个时候宿主也命不久矣了。但是你可知道如果雌蛛感知不到雄蛛,它才不会死,重新配对一只雄蛛好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离开你十日,我就会死?”
“不。”重雪展开双臂,把温潜一块裹进狐裘大衣内,他搂着温潜的腰,微微摇晃,轻柔地吻着他的耳垂,“是十日之内你不与我交合,你必死无疑。”
行走江湖时温潜也听闻过类似不与人交合便会暴毙而亡的毒蛊,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歹毒?可是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罢了,你不告诉我你的过去,也不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我这样迁就你,我也会委屈。”
“你累了吧。”
银色的月辉已经从东方亮起,按理说此时素炼应当出现了,重雪不断的询问总是叫他心中不安,无言以对。
“教主?”
猝然,温潜脱离了温暖的怀抱,背后的风雪一拥而上将他裹挟,重雪站在他对面,长发在飞雪里恣意飞舞,温潜看不清他的脸,那一双晶亮的眼珠却在转呀转,仿佛在询问,你是不是也很惊讶。
“居然天黑了,天上的是月亮吗?”
“是月亮。”
“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看到过月亮了?第一次觉得这么美。”
重雪脸上的笑从喜悦步入了狰狞,甚至还有些许疯癫。
温潜第一次在这具熟悉的皮囊之外看到了一具不带温热气息的灵魂。他感知到了周围的喧嚣——风过梅林,花瓣落地,冰川又凝,雪山怒吼,最吵闹是他的心跳。
重雪在笑,他只能呆看着,他不明白重雪到底在笑什么?
重雪大笑,笑到喘不过气,笑到倒地,他的眉毛撇了下来,笑里逐渐填满了浓烈的苦涩。
温潜慌忙蹲下身,拨开他脸上的乱发,双手捧着他冰冷的脸颊,谨慎地问道:“你怎么了?”
重雪的下半张脸埋进了狐裘周围一圈的白色茸毛里,温潜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在哭。
“告诉我怎么了?”
“快带我去找王稚,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十一
重雪坐在被铃铛围成的阵法中央,他手上和脖子上缠满了红线,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衫,额头上的汗却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滴。
“他怎么样了?”
推门而来的正是王稚,他身型矮小,不足四尺高,头发花白,但目光如炬,步履轻盈,仿若一只灵巧的猕猴。
温潜在这里守了一夜,道:“还没醒。”
柳双跟在王稚背后,手上拿了一支笔和一本小册子。
“你在写什么?”
柳双将册子递给了温潜,“这上面记录了教主从第一次到现在离魂的经历。”
温潜不解道:“离魂?什么叫离魂?”
王稚突然出声,冷嘲热讽道:“呦,听闻我们大教主的身边多了位新宠,日夜相伴,如胶似漆,还真以为他有多器重你,怎么连得了什么毛病都不和你说明白。”
温潜不羞恼,恭恭敬敬道:“还望前辈指点。”
王稚走上前,指着重雪道:“古籍记载,一表两里,神情不宁,是以离魂。他得的叫离魂症,这个病没得治,没药医,人还会疯疯癫癫的。此番他是回光返照,且再看几个月,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王稚幸灾乐祸道:“这个你就要问他喽。”
“那这个病的最后会如何?”
“结局当然是生不如死,要么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么变成一个疯癫痴呆的傻子,你希望他变成什么样?”
说完王稚便放肆大笑了起来,“他小子作孽,从小到大没少咒我,这下还不知道谁要死在前头呢!”
温潜心中一紧,失去梅思因的痛苦心境突然翻涌而来,“真的没得治?”
王稚强硬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除非阎罗王改了生死簿,否则谁来了也治不了!”
“老东西,谁要死在你前头!”
一根红线飞来绕着王稚的脖子缠了数十圈,勒着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话来,朝阵内望去,重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手执红线,牵拉着王稚的命脉。
王稚面色涨红,眼球突出,指着重雪的手指不停颤抖,有苦说不出。
见他神色痛苦不堪,重雪点到为止,震断了手中所有的线,放了王稚一马。王稚脱了身向后倒去,索性在地上耍起赖来,柳双去搀扶他,他像个顽童一样,死活不肯起,哇哇大叫,斥责重雪无情无义,欺负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重雪悠悠晃晃地站起身,还未站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温潜眼疾手快来到他身旁,接住了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王稚方才还在撒泼,见此情形啐了一口,直呼光天化日,真叫人没眼看。
“再多嘴,我立马杀了你。”
温潜帮着擦掉重雪嘴角的血迹,耐心地安抚他,别生气。
重雪气若游丝,半个人都压在温潜身上,闻言,仰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没事了,带我回去吧。”
“真的没事吗?”
王稚竖着耳朵在偷听,暴跳如雷道:“走什么走!我说可以走了吗?”
重雪闭上眼,淡淡道:“主要一看见某个糟老头子,我更难受。”
“嘁,你当我这个糟老头子乐意看到一个整日摆臭架子的人?要不是我在你娘坟前发过誓,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破雪山上?”
“是,所以你可不得早点盼我死吗?”
“嫌我无能是吧!好,不干了!”说罢王稚甩手扬长而去,柳双左右为难,朝重雪行了个礼,追上了王稚的背影。
温潜担忧地望着重雪惨白的脸,“你说什么气话,人走了谁来医你?”
“什么气话?反正都没救了,有他在没他在不都一样?”重雪靠在温潜肩头,“快带我回去,我闻到这里的药味就犯恶心。”
温潜带着重雪回到了寝宫,待到重雪睡着时,他左思右想后决定跑到药舍去找王稚。
王稚一开始不愿意见他,温潜再三向柳双求情,最终王稚看在徒弟的面子上勉强松了口。
见温潜是来求问治好重雪的办法,王稚立马拉下脸,“都说没有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见温潜仍是一副迟疑不定的表情,王稚冷哼道:“怎么,原来你是真心心疼他?稀了奇了,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
沉默了好半天温潜也没给出个答案,王稚一脸不耐烦,奚落道:“见色起意是吧?你小子胆子不小,什么人的色都敢图。”
温潜牵挂着重雪,无心谈论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道:“天色不早,前辈我先告辞了。”
“慢着!”
说话间,王稚仗着体格小,一个不注意朝温潜的下盘攻去,温潜侥幸避开,一脸不解道:“前辈你这是?”
王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还是不懂,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温潜心一沉,如实将自己身中毒掌前来寻医求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沉吟片刻,王稚道:“把手伸出来。”
温潜藏在衣袖的五根指头紧握住,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将手腕露了出来。
王稚的手指搭上了温潜的脉搏,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什么意思?”
王稚的眼神落到了他的下腹,“你天生阴阳双体,如今才多久居然已经胎珠暗结。”
温潜眼神暗了下来,“前辈你的意思是……”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王稚长叹了一口气,把柳双叫了进来,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后就让他出去了。
“你说你用过了金色雪莲,那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你身上的毒还是没有清干净。”见温潜脸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他随即得意了起来,“你不会以为误打误撞,随便用个什么就能一劳永逸吧?”
“那我是必死无疑了?”
王稚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受这份苦了。”
“什么办法?”
王稚推门出去,没一会抱着个黑色的漆盒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盒子一打开,温潜想探头去看,被王稚推了回去。
“别吓着我的宝贝了。”
等了一会,盒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条通体晶莹的小虫从里头钻了出来。
“就是这个?”
“什么叫就是这个?”王稚不满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地涌冰蚕,十年一蜕皮,能活上百年,而且用它吐出来的蚕丝织成的衣服刀枪不入,世间罕有。”
“天下竟有这样的宝贝?那怎么用来解毒?”
王稚炫耀完,立马将冰蚕收了起来,道:“怎么做就你别管了,丑话说在前头,要我救你,你就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终于说到了正题,王稚不客气道:“这座山的山腰处住着一条白蛇,你去给我取一枚蛇蛋来,我就替你把身上的毒给解了,容易吧?”
温潜琢磨着这小老头怕不是以为他没见过那座庞然大物,犹豫之下,问道:“我似是听闻过,那条白蛇乃教主所养,你何不直接向他要?”
提起来王稚就不高兴,摊开手,道:要了啊,要了好几个月,你看他给了吗?你就说去不去吧!”
温稍稍一思忖,“我身体里的毒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有我在自是没有。”
温潜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又折返了回来,“我身体里不止一种毒。”
王稚面上毫无惊讶之色,“我知道,你身体里还种了个蜘蛛蛊嘛。”
“你怎么知道?”
“哼。他在我跟前长大,用毒的手段也全是我一手教的,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有事的。”说着王稚勾了勾手,让温潜耳朵凑过来。
“那蛊还有催情的效果哩。”说完王稚哈哈大笑,还拍了拍温潜的脸,扯着嗓子嚷嚷道:“没出息!你活该!和那小子睡觉快活吧?看把你迷的,喜欢谁不好,哼,喜欢他!”
王稚嘴里没几句正经话,温潜满心无奈,匆匆离去。
他回到了重雪的居处,只见大门敞开,数十名穿着绿罗裙的侍女低头站在门的两侧。温潜狐疑地走了进去,重雪已是清醒,穿着单衣坐在铜镜前,身后一名侍女正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梳头。
重雪明知温潜来了,仍是只顾照镜。温潜同侍女交换了个眼神,接过梳子,叫她安静退下。黑发如练,齿梳滑过发间,如在沉静无波的湖面拨起一道涟漪,重雪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质问道:“柳双说的都是真的?”
温潜心中一紧,表面仍是云淡风轻,“他说什么了?”
“他说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我。”
“是什么喜事?”
“他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十二
重雪把温潜拖到床边,让他把衣服脱了。
温潜顾及着敞开的门,没有任何动作。
“脱了。”重雪的语气不容置喙。
温潜不怕他,眼下的情形大概用武力压制重雪也是绰绰有余,可他唯独斗不过自己的心结。
重雪的脸色比早些时候好上了许多,可不知道是否是温潜的错觉,他灰色的眼珠较之前更加清白透明,十分诡异。
“到底脱不脱?”
重雪的话温潜不能不听,但心有介怀,再三拉扯下,只是除去了上衣。重雪垂眼盯着温潜平坦的下腹看,而后起身打转绕着温潜仔仔细细地看。
他的脚步停在了温潜的背后,道:“你怎么想的?”
“方才很奇怪,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一路想一路笑,不知不觉就到了。”
“有什么好笑的?”
温潜眼睛里浮现出一道温柔的光,“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只是想到与你有关,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重雪伸手揽过他的腰,二人并肩坐到了床畔。他替温潜解开了束发,顺势将人压倒在床榻上。温潜正欲开口,重雪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重雪趴了下去,伏倒在他身下,耳朵贴着紧实的小腹极认真地听。
“什么也没有。”
他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太大的所谓,随后舒展开腰,把头埋进了温潜宽大的胸膛,他的手不老实,一会地绕着肚脐眼打转,一会在腹部的沟壑里描摹深浅。
“也都怪我,竟然让你怀上了孩子。”
“忘了什么?”
重雪仰起头在温潜的下巴上奖励了一个吻,“都怪你太厉害了,我都忘了一开始是想把你收作宠姬的。”
这些天来,温潜压根就没看到重雪口中所谓的宠姬,道:“她们呢?”
重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部分死了,剩下一部分被送走了。她们被选来时全都被灌过了药,终生不孕。”
看到温潜黯淡下去的眼色,重雪道:“你不会以为是我下令叫人这么做的吧?”
他细腻的手掌抚摸着温潜的脸,“她们全都是苏晚芝送来的,美名其曰是投靠的诚意,其实都是来监视我的。”
苏晚芝,夏禹楼楼主。
温潜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位美艳得不可方物的佳人。
“那个老妖婆。”重雪这厢对她的看法截然不同,话语间不掩恶感,道:“明明是个老鸨,装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
“既然你如此厌恶她,为何还留着她的性命?”
“讨厌归讨厌,利用归利用。”
温潜反手握住了重雪的手指,“教主仪态万方,谁会不臣服呢?”
重雪一副极受用的表情,嘴上仍是不饶人,“被我利用你也心甘情愿?”
“我本来也不是个有价值的人。”
重雪转身将温潜笼罩在身下,“不许这样说。”
他俯下身顺着温潜的下颌线一路吻到了耳垂,柔软的耳垂在唇齿的厮磨下逐渐变红变烫。
重雪的手探进了温潜夹紧的两腿间,诱哄道:“让我摸摸。”
隔着两层布料,纤长的手指依旧能感知到两瓣肉唇像在呼吸一样,反复张开闭合。
“发骚了。”
重雪的下巴拱着温潜的脸颊,不依不饶道:“是不是,小屄是不是发骚了?”
温潜没说话,飞快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被重雪捕捉到了,道:“你看我做什么?又在想谁?”
“你醋劲真大。”
“那你实话告诉我,是我弄你怀上的,还是他弄你怀上的?”
温潜知晓重雪意指素炼,可这种问题次次歪打正着,令他心中有愧。
“若是孩子生下来和你一般好看就好了。”
“所以你只喜欢我这张脸?”
“不止,当然不止。”温潜神态迷离,捧着重雪的脸仔细瞧,眼中是难以自抑的眷恋。
重雪朝他吹了一口气,温潜就此合了上眼,遨游于情欲的缥缈幻境。
他嘴唇微启,颤栗的姿态勾得重雪心痒,手不老实地钻进了温潜的亵裤内。
他的手指向深处摸索,沿着凹下的穴缝滑动,闭合的两瓣花唇像被划开的口子慢慢向外绽开。
重雪用手指将温潜送进了情欲的浪潮中,趁他还发着抖,扯去最后一点碍事的衣物,举着两条长腿,将早已硬挺的阳物插入到尚在不断痉挛的软穴内。
空虚的内里突然被彻底填满,温潜小腹立马绷紧,酸麻的感觉膨胀到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讨饶道:“你慢些……”
“怎么变矫情了?”
温潜上一秒还在腹诽谁矫情了,眼神胡乱一扫隐约看见还站在门外侍女的影子,登时反应过来刚才岂不是给人当活春宫听去了?
他刻意推了推重雪的肩膀,“门。”
“你脸皮这么薄?”重雪显然不在乎,十分自傲道:“没有我的命令她们不敢进来,更不敢听,你看教内哪个不要命的敢说我的闲话?”
温潜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重雪人如其名,肤白胜雪,稍有愠色,面上立马晕开一阵暧昧的桃红。
“你好像个山大王,也像个土皇帝。”
重雪咬着牙,狠狠捏了一把温潜悬在半空中又湿又滑的屁股。
温潜吃痛了,连忙讨饶,“好好好,不像不像。”
重雪往他花心里狠狠捣了几下,温潜要逗他开心,道:“我若是个山大王就好了,定会娶你做压寨夫人。”
“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与本事大小有什么关系?天下第一美人也未必就和天下第一高手在一起。”
“你要是真是天下第一就好了,睡了天下第一传出去我名声或许还能好听点。”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姘头?堂堂大教主甘愿做我的姘头?”
重雪紧捏住了他的下巴,温潜却丝毫不慌张,玩笑道:“那我明媒正娶如何?”
重雪蹙起眉头,抽回手,一言不发地将温潜翻了个面,从背后重新进入了他的身体。
温潜的腰被一双手卡住了,只能撅着个屁股不停迎合背后的撞击,有几下实在顶得太深了,唯恐一个不注意害了腹中胎珠,他手伸到背后握住了重雪阳具的根部,不假言辞道:“你整根送进来,实在太疼了。”
重雪抽出半根肉柱,温潜跟着舒了一口气。这中下段最为粗大,青紫色血管虬结其上,在被淋湿的深红色的映衬下更显狰狞。
“你真烦人。”
温潜的牝户骤然紧缩,刺激了还含在小屄里最为敏感的冠头。
重雪仰头倒吸了一口气,但凭借着毅力将剩下半截肉柱抽了出来。
温潜顿时愕然了。
重雪凑到他耳边小声,极坏地说道:“还没舒服够吧?那自己摸出来,摸给我看。”
一夜未眠,摸着身下的软榻温潜的身体立马涌起了倦意,可于重雪,他只能奉陪。他翻身坐在床榻上,两腿敞开将门户正对重雪。
重雪撑着脑袋,侧躺在对面,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他乌黑柔滑的长发半遮半掩地披在胸前和肩头,眼神比那些一掷千金都难见的一面的花魁还要魅惑。
再看温潜,同是一丝不挂,但显然做不到同等的坦荡,他抬头望着床顶上繁复的花纹,用指尖一下下拨着露尖的红色肉蒂,下面尚待抚慰的小口吐着晶莹的蜜液,他的手指在重雪的期待下伸了进去,抽出后,指尖拉出一道银丝。
“怎么不看我?”
“看了痒。”
重雪爬到他身边,指尖卷起一撮垂落的长发,用散开的发尾轻扫过温潜翘起的乳首。
“哪儿痒?”
“心痒。”
“心痒你就揉一揉。”
说着重雪不客气地上手揉捏着温潜厚实的胸肌,这两团肉用脑袋靠着的时候便感觉极好,上手玩弄了两下,更是上瘾得不得了。
重雪揉了又揉,将丰腻的乳肉揉得变形,挤出一道深沟来,心中不自觉诞生出一股邪念。
“你心还痒不痒?”
温潜反问道:“你摸的是心吗?”
“怎么不是?不就在这?”重雪贴上了温潜的左胸口,直言:“还砰砰跳呢。跳这么大声,你在想什么?”
温潜用大腿内侧蹭了蹭下方正昂扬精神的硬物,对重雪道:“你不难受?”
“你想怎么办?”重雪的手指从善如流地插进了他湿热的阴道内,“玩这里,你又不叫我尽兴。”
重雪长睫微垂,紧盯着温潜胸前淡褐色的乳晕,故作为难,道:“你挤一挤,也不是不能再挤出一条道来。”
温潜神情稍稍凝滞,就照做了。他的胸肌不似女子的乳房般柔软,两只大手从上到下托了起来,隆起的双峰中夹出一道曼妙的沟壑。
重雪握着阳具根部,红润的龟头触到了紧实的乳肉,饱胀的收紧感一点点向快感碾压,激得翕张的铃口吐出一滩透明的腺液,从胸口流到了温潜的会阴处。
“太紧了些。”
有了活动的空间,重雪开始使坏,握着肉茎拍打厚实的胸肌,龟头抵着乳珠连带乳晕一并戳了进去。
重雪兴味盎然地看向温潜,像被浇了盆冷水,温潜脸色不红不跳,正经得不像话。
重雪故意把冠头戳到他下巴,温潜竟然一言不发低头将它含了进去。重雪本就硬了许久,突然遭至唇舌的挑逗,腰膝一软,身体一颤,泄了出来。
射出白精时,许是将他的神志也一点一点吐了出来,重雪气恼地将肉根拔了出来,剩余的阳精糊得温潜满脸都是。
温潜随手擦了擦脸,抬头再看重雪时,他背过身来了句,“真讨厌你这个人。”
“讨厌我什么?”温潜凑了过去,想从背后环住他。
“就是讨厌你。”
温潜停下动作,缩到了离重雪最远的床角。
重雪始终僵着,等了半天没等到温潜来哄他,尴尬地回过头,发现温潜已经在一旁睡着了。
平稳的鼻息传进了重雪的耳朵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发蠢。
瞧着温潜沉静安睡的面容,重雪没由来的烦躁,这人怎么看怎么正经,和极天教上上下下哪般契合?
“最讨厌你这张会骗人的脸。”
他的眼神顿了一下,注意到温潜嘴角有一点白。
他手指抵着温潜的下唇,使其与上唇分开,没一会一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跳进了重雪的手心。
重雪猛然收起手指,将它捏死在掌心。
十三
温潜如今成了药庐的常客。
他如王稚的愿偷到了蛇蛋,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王稚自诩医术和毒术一样高明,区区皮肉伤,不消七日必定痊愈。
“就不能更快些?”
“快?你要做什么?你伤在背后如何能快?”
温潜故作苦恼地说道:“哎呀,要是脱衣服的时候给教主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听你们这种事。”说着王稚抱着手臂浑身抖了一下。
温潜身体里的余毒彻底消散了,确实吃了点苦头,那冰蚕化毒的方法竟是趴在他脖子上吸血,越吸他身体越冷,冷到浑身毛发都凝结出一层白色的霜雾,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
事后温潜总不忘询问腹中胎儿的情况,王稚总是不耐烦地叫他别瞎想。
他只好换作去问柳双,柳双则是叫他每日午时到药庐来,然后会替他煎上一副药。
几日下来他和柳双的关系近了不少,也大致了解到了他的情况。柳双是王稚收养的孤儿,乱世中有千千万万的孤儿,至于为什么唯独收养了柳双,他自己解释道,师傅大概是看中了他的残疾,小残疾陪着老残疾,正正好,谁也别嫌弃谁。
温潜趁着这一段时间重新翻看了那本记录了重雪发病的册子,原来所谓的回光返照先前也出现过一次,只是册上没有写明具体的情况,听柳双解释才知道,那段时间里无论是白天黑夜素炼都没出现过,不寻常的是短短几个月内教主不但功力大增,而且一改作风,性情温和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
柳双的话突然顿住了,温潜急忙追问道:“那一天怎么了?”
沉吟了半晌,柳双才接了下去,“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晴天,天空没有落下一片雪,晚上的时候我跑到后山去看月亮,那天月亮又大又圆,透明得像一块璞玉,等我午夜回到药庐的时候,发现师傅正坐在门口,师傅他浑身血,那些的血凝结成块红得发黑,他叫我别看,更别问,快进屋。我担心师傅,横竖睡不着,出门四处寻他,于是在禁闭室里我发现了师傅和……”
“教主?”
柳双点头示意了,“我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是他,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被血漆满了,像个来自地狱的修罗。第二天我便听说昨夜教主遇刺,受了点伤需要静养,但那晚除了他,其余陪在他身边的人全都死了。”
极天教里外三重门,守卫极其森严,所谓的遇刺恐怕只是借口,至于那些人是被谁杀的不言而喻。
“真正奇怪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些人的尸体我偷偷去检查过了,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他们胸口全都被挖了一个洞,心脏那块是空的。”
柳双扯着温潜的衣袖,贴近他耳畔说道:“公子,这里或许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柳双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王稚突然在门外高喊他的名字,他只好应声出门。
温潜一路想着柳双的话,又记起王稚曾提过重雪如果继续病下去可能最后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莫非这就是先兆?
这个推测令温潜心中一凉,当重雪出现时他竟一时来不及掩饰。
“你做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温潜连忙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什么。”
重雪不像是信他的表情,道:“这几天时常见不到你,跑哪里去了?”
“时常?我都是等你休息了才离开的。”
重雪冷哼一声,仔细算起来帐来,“我白日休息不消一个时辰便清醒了,睁开眼睛总找不见你,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寸步不离,说,到底背着我做什么去了?”
温潜问而不答,一脸无辜道:“与我朝夕相对你不会厌烦?”
“你是说你已经厌烦我了?好啊,你胆子不小!”
重雪长眉一竖,嘴唇紧绷,他还来不及发作,温潜就将其揽进了怀里。
“我何尝不想无时不刻地与你在一起,但我不是一个会讨人欢心的人,时间一长恐怕招致你的烦恼。我怎么会厌烦你,又怎么舍得离开你?除了生死,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我与你分离。”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重雪的表情和缓了下来,说自己睡乏了,提议二人一块到梅林那边走走。
两人再次登上阁楼,重雪眺望着重叠的雪山顶,对温潜问道:“你见过海吗?”
“见过。”
“你觉得海是什么样的?”
“无边无际,仿佛和遥远的天空连在一起。”
重雪伸手向西边指去,“翻过这座山,往这个方向走二十里,有一大片湖泊,那里的湖水和海一样蓝,是我幼年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你就没有想过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然想过,可是我答应过我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开孤了峰。”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但我还是瞒着她下过一次山,你猜这是为何?”
“我不知。”
重雪呵呵笑了起来,“因为我不明白我身为一教之主为什么要被困在这座雪山上,美名其曰所有人都可以在外当我的眼睛,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对我撒谎呢?”
温潜不知道他是不是话中有话,只是简单应了下来。
“不过我娘最后还是知道我私自下山了,她气得连抽了我几十鞭,抽完又对我哭,她说她担心我,但是如果我练成神功,做了天下第一她便不会再担心了,想去哪就去哪。”
说着重雪的神情落寞了下来,“大概我是做不了天下第一了,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雪山上了。”
温潜握过他的手,“不会的。”
虽是这样安慰,但温潜知道他口中的神功就是天息功法,此法确实不是常人所练。梅思因也算是天纵奇才,当年在修炼最后一重时也险些因走火入魔而丧命,最终不了了之。
回到居处,侍女跑来告诉重雪,左护法回来了。
重雪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丢给了温潜,一面嘱咐侍女,让其在大殿里等着他,一面对温潜说,自己去去就回。
不过半个时辰重雪就回来了,手里还捧了个盒子,温潜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了几根又粗又长的钉子,重雪解释道:“这叫锁龙钉,钉在身上长进肉里,叫人痛不欲生,是左护法从山下寻来特别赠予我的。”
不等温潜开口评价,重雪就将盒子锁上,走进内间不知道藏进了什么地方。
隔日,温潜去药庐时正与柳双闲聊,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突然推门而入,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惊,温潜率先开口,对着柳双说道:“柳兄,你既有客人,那我便先走了。”
与红衣女子擦肩而过时,温潜感受到了来自一旁的强烈视线,心下打鼓,莫非见过?他强作镇定,看了回去,其人姿容艳丽,长眉秀目,端是一张美人面,却不减难以近身的凶悍。
确认了,没见过,温潜松了一口气,也大致猜到此人许是昨日那位归来就给教主献礼的左护法。
温潜离去后,红雩靠着门,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走到桌前同柳双说话。
柳双开口问道:“你又在做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我刚回来你就没别的好话同我说?”
柳双性子内敛,将心中的话反复咀嚼,才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我掰着手指头算你离开了多少时日,连做梦都在盼你归来,实在是很想你。”
红雩没有回应,正出神地想些什么,柳双的手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道:“你听没听见?”
“刚才那个人是谁?”柳双愕然,随即有些气恼,“怎么?还想着他?也是,人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我这个瘸子比不上。”
红雩紧张地搭上了他的手背,“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他从何而来?”
十四
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山上,温潜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虚舟宗的日子。
他被赤华真人亲自教养长大,得了他的真传,做了夙阳剑的下一任主人。他日复一日刻苦练剑,就是为了担得起师傅和宝剑所加持的名号,承担起替天行道的责任。
待到真正踏入江湖,他才知道所谓的正道并非都是由侠义之人所驱使,名门正派的感召下也会滋养出恶人,甚至被揭露后,他们的行径仍是被默许的。有些侠义之士甚至比谁都希望出现更多的恶,有了恶他们才有机会表现,才有机会发扬自己门派,才会有更多的信徒追随。
正义早已不是世间的可怜人的希望,而是玩弄权术的游戏。正与邪的界限也不再是事实,而是立场。
岁寒山庄,想到此处,温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你在这?”
温潜收敛心神,转过身去,是红雩。
“红雩姑娘?”
红雩偏过头,似乎不喜与人对视,道:“我还是喜欢别人喊我左护法。”
温潜立马改了口,“不知左护法找在下有何贵干?”
“听教主说是你亲手杀了鬼面王?”
温潜不作答,反问道:“所以呢?”
红雩大步朝他走了过去,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撒了谎,他分明是自戕,怎么会是你所杀?”
温潜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那一晚你也在?”
“是。”
温潜沉住气,面上仍是毫无波澜,只是默默将手缩进了衣袖里。
“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对不对?温大侠。”
温潜斜睨了她一样,立马看准了她脖颈上跳动的血管。
“你想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会到教主面前揭发你吧,如果真要这么做,我今日就不会来找你了。”
温潜仍是没有放下警惕,“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来提醒你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发的誓我也听见了。”
温潜恍然醒悟,抓住了红雩的手腕,“你是……”
红雩突然瞪大了眼睛,视线聚焦到了温潜的背后,继而同他动起手来。
“你们在做什么?”
温潜意识到是来者竟然重雪,故意多和红雩纠缠了一会,分开时彼此面上皆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重雪走到二人中间,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红雩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重雪回望温潜,温潜紧抿嘴唇,不愿接受来自重雪的质问。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重雪习惯性牵过了温潜的手,“随我走走。”
即便是晴天雪山依旧寒冷,头顶的蓝天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落下的阳光映照着积雪总是洁白得刺眼,不带一丝温度。
在一片极致冷淡的景色里忽然掠过一轮刀锋般圆润的弧线,重雪从袖口掏出一截短笛,沉闷的声音响彻天际,仿佛是在冲着天空大声呼喊。盘旋上空的金雕渐渐回落,收起羽翼落在了主人的肩膀上。
“它是我儿时捡到的一只雏鹰,养了一阵子,即便后面放它走,它也时不时会回来。”
温潜看着金雕身上丰满的金色羽毛,道:“看着就与你有缘。”
“那年我偷偷下山,就是它在前方为我引路。可如今我却不太喜欢它回来,它回来就证明有事要发生了。”
重雪抬起胳膊放走了金雕,转身向后走去,温潜听闻金雕是雪山霸主,彻底被它的身姿所吸引,伫立在原地目送它的离去。
重雪见他迟迟没跟上,道:“快走吧,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往后或许没几天了。”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重雪说言,三重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右护法也归来了,竟是名平平无奇的弱质书生,长相无奇,身材也无奇。
温潜最怕这种人,过身既忘,死的时候可能都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许人。
温潜陪在重雪身旁听他们说话,谈话里再度提起了鬼面王。
鬼面王对梅钧天忠心耿耿,梅思因离开离群岛后,他便带着手下一行人驻守在岛上。此番重雪命右护法下山,目的就是扫清离群岛上鬼面王的一干部下。
温潜信守对鬼面王的承诺,叫那夜在场的数十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逃离,至于薛云惜,他将自己的信物交予她,让她前往空轮山庄,庄主是他的旧识定会护她周全,只有一点,绝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重雪眯着眼,反复确认道:“你是说不愿归顺于我的都杀了?”
邵明音在底下鉴定回答道:“是。”
“嗯……鬼面王有个女儿,你们可曾见到了?”
“禀教主,属下并未见其人。”
温潜等邵明音回答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晚他身边确实有位年轻女子,会使鞭子,可惜天太黑了,没看清她的模样。”
“会使鞭子?那多半是她了。你杀了她?”
“当夜在场的都没留下活口。”
重雪的头转向他,慢慢凑了过去,眼神如一道炙热的光从他的脸上扫过,“真想不到。”
说完重雪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大殿里的人一并挥退了。
清冷的气氛逐渐在大殿中沉淀下来,重雪的情绪也悄然归于冷淡,靠在一旁安静不语。
温潜不安地问道:“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重雪转过头,颇为忧郁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他们父女二人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死得太便宜了?”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鬼面王?”
“这就说来话长了,但不是我执着于他,而是一直以来他都不肯放过我们母子。”说这话的时候重雪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了起来,像极了一潭结了冰的深渊。
“这三重门是我娘为我造的,她总说山下可怕,叫我不许出去。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山下可怕的原来是薛兆义。你可知他为何恨毒了我们母子,因为他是个变态,他心中有鬼。”
话才说到一半,重雪气急攻心,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如果娘亲还活着就好了,我势必会活捉他,将他的血肉一片片剐下来。”
见重雪情绪激动,温潜只好搂着他好声安慰,没成想重雪竟一把将他推开,“我答应过我娘绝不对任何人动心,你是何意图?为何靠近我!”
温潜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臂,垂下眼,表情有些失落,“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极喜欢你,我怎么能控制不靠近你?”
“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重雪突然不管不顾发起狂来,大殿里无端起了一阵劲风,将殿中所有的灯盏都吹灭了。
头顶的帷幔全都散落了下来,温潜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却因帷幔的遮挡感觉周围一切都雾蒙蒙的,他呼喊着重雪,重雪仿若消失一般连脚步声都被黑暗隐去。
温潜急得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帐,突然间被绊倒,爬起身来时已经失去了方向,仿若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虫扎进黏稠的蜜糖中。
“重雪!你在哪?”
一段白绸带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上了他的脚腕,将他拉扯倒地,拖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慌乱中温潜抓到了幔帐的尾巴,扯下好长一截,落在脸上捂得他险些窒息。
他在地上躺了许久,直觉里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重雪恐怕对他起了杀心。
他站起身,一扭头,一剪跳动的烛火猛然乍现,火光背后映照的脸也着实吓了温潜一跳。
重雪松开手,那一粒火光如同落入大海的水滴,溅起一圈涟漪。
纱帐飞速被烧着了,蔓延成一团盛大的焰火,温潜吓坏了,重雪拦着他不让他上前灭火,掐着他的手臂不断询问:“我问你,如果我一把火把这里都烧干净了,你会不会带我走?如果我只是重雪,你还会不会爱我?”
情况紧急,温潜来不及多想,无论说什么都答应。
“那我死,你也要陪我!”
他眼里跳跃的火星仿佛有噬人的能力,温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陪你,无论如何你到哪里我都陪你!我去叫人把火灭了!”
“别去了。”重雪将那截快要烧断的白帘徒手拽了下来,周围的气压骤然下降,火苗竟然硬生生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灭了。
黑暗中,温潜感知到重雪跌坐在地下,循声摸索了过去,他的手被一双冰凉无比的手握住了。
他的手指被含进了温热的口腔里,岔开的蛇信毒辣地舔噬着分明的指节,像在品尝自己的猎物一般。
“我现在就想要你。”
温潜被压倒在他的身下,剥去亵裤,挺身破入了干涩的窄穴当中。
没有润滑,重雪的强塞硬挤令彼此都不好受,即便如此重雪的动作依旧没半点要退缩的意思。温潜疼得指尖都在颤抖,仿佛身体要被劈成了两半,他握攥紧了从重雪肩头散落下的长发,哀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重雪拭去他眼角的泪痕,难得哄道:“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彻底贯穿的瞬间被撕裂的痛感放大到了极致,温潜胸膛起伏,痛得几乎叫不出来,眼前一阵花白的光晕乍现,仿佛被浸在水里即将溺毙而亡。他的身体添过不少伤,对痛感的适应也很快,随后的抽插渐渐带出了水,有了润滑仿佛在伤口上抹了一层透明膏药。
他松开了手心,攀上了重雪的后背,丝丝缕缕长发在掌纹中细数,未织成布匹的丝线想必也是这样的触感。再去摸他的后颈,这样一块肉,原来所有人都是柔软的,连重雪也不例外。
这样一个貌美无双、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人,越感触越陌生,可是抱着他好像过去一切的记忆都回温了,他忘不掉的是什么,忘掉了又是什么,都一一陈列在眼前。
“你不必对我动心,我为你做的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重雪死死卡住了他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温潜尝到了血的甜腥味,激烈地媾和冲撞了他的理智防线,他像茹毛饮血的野人伸长舌头舔干净了重雪口腔里所有的血,他甚至还能敏感的闻到自己下身弥漫开的血腥味,他用手摸,用指尖抠,放在舌尖上,又渡进重雪的嘴里。
温潜的小腹发出微微抽搐,他伸手揉了揉,在心里哄骗,这是你爹你乖点。
此话效果拔群,下腹的抽痛立马缓解了。
重雪的肉器抵在他的穴心,加快干了几下,最终射了出来。
他退出温潜的身体,同他并排躺在冰凉的地砖上喘气。
“你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十五
隔日,温潜到大殿去看发现昨夜火烧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重雪看起来心情颇好,换了一身较为素净的新衣裳,一问才知是为了搭配先前被赠予那支木簪。
他故意歪下头给温潜看,道:“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重雪从盒子里取出一枚晶莹圆润的玉环,一根黑绳从孔洞中穿过,最后再亲手挂在温潜的脖子上,藏进了衣襟里。
“你可不许丢了。”
温潜隔着衣服摸胸前那块冰凉的玉石,道:“只要是你送我的,我定会加倍珍惜。”
“好了,你今天就在这里待着吧。”
“你要去哪?”
“不去哪。”重雪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晚些时候再说吧。”
守在外头的侍女进门催促,重雪心不甘情不愿地甩着袖子离开了。
临近傍晚,重雪才迟迟归来。他满脸疲惫,枕在温潜的大腿上,埋怨心烦。
温潜梳理着他茂密柔顺的秀发,玩笑道:“堂堂大教主怎么是个小孩脾性?说出去惹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重雪的手腕勾着温潜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压了下来,“是你吗?”
“我更不敢了。”
他张嘴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碰到了重雪的脸颊,继而发展成了亲吻。温潜像小猫舔水一样一下一下地亲重雪,重雪却不感到满意,将他抵在身后的靠背上一通乱亲。
重雪的手打开他将欲合拢的两腿,趴在他耳边问,湿没湿。
温潜被亲得一塌糊涂,脖子和脸颊像起疹,红了一片,“你怎么这样不矜持?”
重雪不解道:“矜持什么?”
外院突然传来一阵异香,重雪起身趴在窗台上,叫温潜一块过来看。
几位身姿曼妙的少女被领了进来,她们身着华丽的长裙,前胸、手臂和脑袋上都压着繁复的金饰,迫使她们行走的姿态加倍庄重。
“她们是?”
“苏晚芝送来的。”
“你今早见的就是夏禹楼楼主?”
重雪眨了下眼睛,算是默认了,接着抓着温潜的胳膊,提醒道:“你仔细看。”
这些少女细长的手腕上都挽着一只竹篮,里边放着的都是不尽相同的东西——石榴、蜂蜜、葡萄、葵花籽、莲蓬、珍珠以及酒杯。
平日里替重雪梳头的那位侍女号令其他侍女收走她们手中的东西,再蒙住她们眼睛。
她们七人围成一个圈,梳头侍女手执了一块糕点,在每个人的鼻尖扫过。
“这是做什么?”温潜不解道。
重雪勾起嘴角,道:“继续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侍女们拿出一支像鱼竿的器具,那块糕点被挂在了绳子的末端,悬吊在七人当中。
原本端庄的少女顾不得仪态纷纷张开嘴抢着咬到那块在空中来回晃荡的糕点。
看了一会重雪就觉得没劲,于是合上窗,枕在温潜肩膀上,道:“要是天黑之前还没人咬到,今晚还是你陪我,如何?”
“你是万人之上的教主,想怎么样都好。”
重雪凑到他眼前观摩他的脸色,“你分明嫉妒了,嫉妒了却不说,不说难道要我猜吗?”
“我不是嫉妒,是担心你。”温潜看着他的脸,用手背怜爱地蹭了蹭,“我不想别人弄脏你。”
重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巧外面响起了少女惊喜的尖叫声。
“我咬到了!是我咬到了!”
重雪将脸颊贴在温潜掌心,道:“那我答应你,除了你我不会再碰其他人。不过既是送来的礼物,岂有不收之理,那你替我睡了她吧。”
温潜一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有何不可?反正她们也没见过我,你说你是重雪,她们不会不信的。”
“这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我不愿碰她们。”
“你是嫌不够年轻貌美?”重雪解了他的腰带,手不老实地钻进温潜的两腿间,在干涩高热的软穴外来回试探,“你就不想尝尝这里的滋味?”
在重雪的挑逗下,温潜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我做不到与其他人同床共枕。”
重雪抿嘴一笑,故作苦恼道:“那可如何是好?还有谁能冒充我呢?总不可能选个丑的,也不能选个残的,更不能选个老的吧?”
“你不收又何妨?”
“不收岂不是不给夏禹楼面子?”
温潜也不知如何是好,动摇了念头,索性让重雪睡了她便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重雪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温潜听完睁大眼睛,“真要如此?”
重雪双臂环抱,道:“你连这都不愿意,我可没办法了。”
入夜,温潜双腿盘踞坐在重雪的床榻上,即便未见其人但凭借着敏锐的五感他连对方迈出的是哪条腿都一清二楚。
进来了。
人还没走近,温潜率先闻到一股异香,和傍晚从外院传进来的一样,只是浓烈了许多。
少女跪在珠帘外,温潜唤她进来,她褪去身上所有金饰,身着透明的轻纱,酥胸半露,春光隐显,只是下半张脸藏在面纱之下。
“你为何戴着面纱?”
少女走上前,低头跪在床畔,“要等教主您亲自掀开。”
“抬起头来。”
少女楚楚可怜的眼睛像一汪流动的泉水,温潜扯下她的面纱,只说了个,好。
“坐上来吧。”
少女坐在床沿,不敢直视他,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替您更衣吧。”
她的手臂轻柔地环在温潜的腰间,丰满的胸脯隔着一层衣服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潜只好闭上眼,在心中埋怨,怎么还不来。
他被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女惊讶地抬头看向他,终究是没说什么,默默垂下了头,转而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响亮的破门声从外间传来,温潜如获大赦,盼望着来人的出现。
重雪进门后直闯里间,见温潜一本正经地盘坐在床,身旁还伴了位妖娆的美娇娘,打趣道:“教主,今日真是好兴致啊。”
温潜腹诽道,分明你是教我这么做的,怎么害得我像做贼被擒。
重雪一袭红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懒散地靠在隔断门上,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凑巧,打搅了教主的好事?”
“你有什么事?”
“无事,只是教主不在,奴家寂寞得很。”
重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一同坐上了床榻,少女被吓得往温潜的方向缩,怯怯地喊了一声,教主。
重雪心里乐开了花,但莫名来了气,捉住了少女,盯着她的脸一个劲地瞧,问道:“你多大了?”
“十……十六……”
温潜听了,心中不忍,给重雪使了个眼色。
“十六,你们楼主可是下了大功夫。”他的手指在少女在饱满的脸颊上滑过,少女不知他是何许人,莫名地心慌不已。
“抬起眼睛看着我。”
少女的目光一接触到他那双极致冷淡的灰色眼睛,眼中的清明霎时化为了朦胧。
一旁的温潜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让她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罢了。”
“结束了?”
重雪拉住了他,“急什么?这样一个小美人在你面前,你当真一点兴趣都没有?”
重雪的手指滑到少女的胸口,勾着她的抹胸徐徐往下拉。
温潜转过头,在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重雪贴了过去,讥笑道:“你不会连女人的身体都没见过吧?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正人君子?连个女人的衣服都不敢解,这样如何骗得了人?”
重雪今夜是特地打扮过的,尤其是眼角那一道飞斜的红线,真有几分似画本里摄人心魄的鬼魅。
温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这扮相倒是不错。”
重雪柔弱无骨地钻进了他的怀里,得意道:“不好看些,怎么能得教主的专宠?”
说话间重雪要脱掉温潜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温潜惦记着床上还趴着一个人,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
“怕什么?你看她一动不动的,正做美梦呢。”
少女躺在一旁一动不动,眼神涣散,满脸潮红,胸口一阵一阵地剧烈起伏着,口中还时不时泄出一两声吟哦。
重雪见温潜看得出神,吃味道:“后悔了?”
他一把扯下少女身上半遮半掩的衣服,青涩的酮体大胆地显露了出来。
温潜闭上眼,扯过一截被褥给她盖上。
重雪欲将被褥掀开,温潜伸手制止,二人僵持不下,重雪气愤地压倒温潜,不依不饶道:“你关心她做什么?”
“我见她可怜。”
“可怜?可怜什么?难不成她这么可怜是我一手造成的?”
重雪撕掉温潜最后蔽体的衣物,压着他的膝盖,露出了中间那道狭长的窄缝,草草扩张后,掀起衣袍就捅了进去。
温潜下身吃痛,忍不住蜷缩起身体,重雪手掌按着他的脑袋叫他无法动弹,温潜喘息加快,大脑缺氧,头晕眼花间少女的脸庞赫然出现,屈辱感油然而生,继而奋起剧烈挣扎了起来。
重雪反手给了他两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温潜双手握拳,悲愤不已,可重雪那张脸在他面前晃呀晃,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像条死鱼一样任由重雪翻来覆去地作弄。
重雪大约也感受出了不对劲,轻抚着温潜脸上的红痕,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上一秒还在强暴自己的人,眨眼间就变得柔情蜜意,变脸速度叫人咂舌。
“你猜何为先前的宠姬死了一大半,苏晚芝还要继续送人来?”
“因为她们不一样。”
温潜半信半疑地望向重雪。
“看到她们篮子里的东西了吗?都是她们供奉母神的贡品,她们想要求子。”
“求子?”
“实话告诉你,苏晚芝是我请来的,很快西方的玉眼尊者也会赶来,目的就是在左右护法以及他们二人里选出能够替我看管离群岛的人,你说苏晚芝给我送来这七名少女,是何用意?”
重雪抚摸着温潜微微起伏的小腹,道:“我可不会中那老妖婆的圈套。”
温潜心情稍微回转了一些,可方才的阴霾始终不能彻底驱散,说有些累了,让重雪从他身上起来。
“还生气?”
“没有。”
“口不对心。”
重雪抹了胭脂,他用舌头濡湿唇瓣,用手指在嘴唇上沾了沾,将指尖的颜料点在温潜的眉心,“那些女人见了你,必定是极喜欢,真叫人烦恼。”
“还不是你逼我的。”
“好好好,都怨我。”重雪握着他的手,信誓旦旦道:“今日你扮教主,我由你欺负便是,绝不反抗。”
“我可不敢,免得你事后报复。”
“你分明是不舍得,是不是?”
“把衣服全脱了,躺下来。”
重雪正沾沾自喜,温潜一道命令给他泼了盆冷水。
重雪解了衣衫,横躺在床上,温潜则是直立着,这个角度碰巧能看到他两腿间的春光,一道白色的细流沿着腿根往下淌,重雪握着他的脚腕,让他腿打开点。
正说着,温潜抬起脚,压向下方昂扬滚烫的肉具,他用脚掌来回碾压着顶端敏感红润的冠头,拉扯间趾间沾满了拉丝透亮的粘液。
上方未合拢的红色肉洞随着温潜的动作时隐时现,重雪身下的肉具加倍硬热勃发,恨不得将人拽下狠狠奸淫一番。
重雪在床榻上搔首弄姿,求着温潜快些让他射出来,温潜心一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重雪自己摸出来。
重雪纤长的玉指抚摸着狰狞的肉柱,冲击力之大,看得温潜都有些腿软,一股热流淅淅沥沥地从下身涌了出来。
温潜蹲下身,两指撑开穴口,扶着肉茎的根部慢慢坐了下去。
瘙痒空虚的内里霎时被填满,温潜满足地发出了喟叹,扭着腰胯贪婪地吸食着男人的肉根。
重雪将他的腿分得更开了些,把两人的结合处看得更清楚,深红的裂口紧箍着肉柱,白色的泡沫四下飞溅,一片泥泞。
“教主骑我骑得可爽快?”
温潜靠着体内粗大的肉具磨到了一处敏感的凸起,内里的泉眼被凿开了,花径深处的水止不住往外冒。
重雪摸到湿漉漉的穴口,往贴合在阳具上的肉缝里多加了一指。
“教主被我伺候得可满意?从今往后我只甘心做教主一个人的婊子,只干教主一人的骚屄。”
重雪留在外面的手指揉着温潜的肉蒂,温潜经不住最后一击,全身颤抖了起来,阴茎也跟着一抖,床榻上多了不少零星的白点。
温潜卸了力,重雪搂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往上顶,温潜的身体在高潮的打击下感到酸软,摸着肚子说太深了,祈求重雪慢些、出去些。
重雪此刻的感觉极好,含着肉茎的甬道高热潮湿,像被裹在无穷无尽的热泉里。
重雪将阳精打在温潜的身体里,歇了一会,才拔了出来,浓白的精液混着骚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出,污了下身的锦衾。
重雪目睹此情此景,遗憾道:“全漏了出来,这怎么好?奴家还想和教主多生几个孩子哩。”
温潜笑骂道:“演够了没有?演够了就快去洗洗。”
重雪坐起身,看向还在睁着眼睛做梦的少女,取笑道:“她的美梦还没结束呢,你的金刚杵说不定还在她身体里来回捣呢。”
温潜脸色一白,“她梦到的是我?”
重雪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叫守候在外头的侍女拿热水来,他要沐浴更衣。
温潜继续追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重雪拿开他的手,“没什么,一场梦罢了,对你能有什么损失?”
温潜哪敢想重雪给少女造的是什么梦?前半段是二人在交欢嬉戏的虚假美梦,后半段则是重雪方才强暴他的真实情景。
若是极天教教主喜欢男人了,苏晚芝送再多貌美的少女来只不过是徒劳。
十六
据说苏晚芝一行来了几十号人,温潜唯恐遇上,谎称身体不适日日囿于床榻。
听闻他身体不适,重雪无端多出了耐心来陪伴他,且时不时端详着他的肚子,发问道:“这都快五个月了,肚子怎么看起来还是没一点变化,可是真怀了?”
温潜心想他也是第一次怀,哪能知道,模棱两可地说道:“大概因为我是个男人吧。”
重雪上手抚摸,撇了撇嘴,“硬邦邦的。”
“我本来就是个粗人,比不得那些身娇体软的少女。”
重雪勾住他的脖子,用不讲理的语气说道:“我又没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他温热的掌心捂着温潜的下腹,问道:“你有没有做什么胎梦?”
“胎梦?”
“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做了个胎梦,她说她梦见海上下起了大雪,是我指引她来到这里的。”
“所以给你取了雪字?”
“大概吧。”重雪伸手理了理温潜的头发,“你身体没大碍的话,今晚就陪在我身边吧。”
“做什么?”
“今晚会有很多人,见了心烦。”
“人都来齐了?”
“嗯。”
重雪命人筹备了一场夜宴,开始前温潜戴上了一副面具,他明知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十分刻意,甚至会招致重雪的怀疑,但他更不能冒险等着被苏晚芝亦或者是谁认出来。
重雪见他这副打扮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跟在一旁的红雩有意无意地将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雪山上的日子一贯是寂寥的,恢宏的宫殿像是孤芳自赏的美人独遗人间,今夜来了诸多看客,作为主人的重雪不仅姗姗来迟,脸上还挂着阴晴不定的表情。
重雪粗略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发出了一声郁闷的叹息,向身旁的人质问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此话一出令周围所有人都答不上来。
“在这鬼地方多呆一日比死了还难受。和尚的日子恐怕都比我好过,是不是呀?”
温潜朝左手边看去,一行白袍僧人端坐在侧,为首的是位模样俊俏的和尚,他脖子上缠了一串白玉佛珠,手上戴有一枚莲花造型的金色戒指,花蕊间闪耀了一颗红色宝石,只见他双目紧闭,眉眼深沉,听重雪点他,才缓缓睁开眼。
温潜心下惊讶,莫非他就是玉眼尊者,竟这般年轻。
“听闻教主从未离开过孤了峰,怎知山下的风光便好呢?”
重雪冷笑了一声,“据说尊者苦守幽宁塔数十年,不然凭什么是你来呢?”
观镜垂眼快速拨动着手上的佛珠,“是在下冲撞教主了。”
重雪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道:“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拿上来给我瞧瞧。”
观镜下意识护住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随即放下遮挡,解释道:“这是临行前尊者交付予我的,要我好好珍惜。”
只听站在一旁的红雩高声叫道:“教主只是想看看罢了,又不是要抢,你怕什么?”
观镜端坐在位仍是毫无作为,红雩心下不悦,抽出腰间的弯刀朝观镜走过去,还没走到跟前,一众僧侣蓦然起身,观镜目露凶光,一脚踢翻桌子,红雩背身挡过攻击,抽出另一把弯刃,在空中划出了一轮晃眼的银月。
一抹刺红被围困于白色的怪圈内,即便红雩身手了得,几番交战行动逐渐迟缓了下来。
而重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像个漠然的高位者在旁观这场闹剧。
红雩将手中的圆月双刃甩出,观镜一把拽下脖子上的佛珠绞住了锋利的刀刃,此刻的红雩落入了下风,温潜莫名紧张地看向重雪,重雪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道:“既然你不计较,就去帮帮她吧。”
温潜拔出一把剑,混入了他们当中,他一剑斩断了串联佛珠的丝线,挡在红雩身前,剑指观镜的命门。
红雩站在他身后,急不可耐地说道:“把他那只手砍下来。”
观镜不可置信注视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你是谁?”
红雩还在他耳边不停催促,“砍下他的手。”
“好了。”重雪终于出声了,“我是请你们来商量事情,而不是来比武的。你说是吧,苏楼主?”
苏晚芝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发簪,笑意盈盈地说道:“教主手下高手如云,想必教主也是神功大成,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一统江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我一统江湖了?”
苏晚芝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我们夏禹楼的姑娘阅人无数,你猜所谓的名门正派能有多少真君子?不过一大半的废物,不计其数的庸人,偌大的江湖难道要拱手送给他们吗?”
“这些虾兵蟹将本就不值一提,苏楼主人还是应该向上看。”
苏晚芝起身道:“教主莫非是觉得我们夏禹楼的姑娘与那些寻常的青楼女子无异?”
说着并列站在苏晚芝身后的女子一齐向两侧打开,一名身着桃粉色华服的女子被徐徐推陈而出,白色头纱掩住了她的真容,却像一阵有形的风包裹住了她柔美的身躯。
她抽出腰间的铁扇,恭恭敬敬地上前对重雪行了个礼,再侧过身对着方才打斗的一行人行礼,她抬手指着温潜,过耳的声音如同轻飘的花瓣,“请赐教。”
温潜无意与她交手,只想速战速决,却发现女子的身法极好,凌空的脚步如鬼魅般轻盈,剑端几次将欲触及她的头纱,结果一一被其侥幸躲开,对方似乎也想查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三番两次近身想要揭开他的面具。
“够了。”不知怎么的,重雪没有半点看热闹的心思,只觉得焦急,今夜多半讨论不出什么,不如就此散了。
缠斗中的二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女子的红色长甲在温潜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温潜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要将她一掌击飞,一股异香突然窜入他的鼻腔,神识里涌起一阵诡异的迷雾。温潜手上的动作猛然停滞了,不真实的画面像水面上流动的光点飞速从眼前掠过。
他没有一掌击飞女子,而是抓住了她的脚腕,救了她。
“够了!”
重雪在上方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怒视着温潜,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温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慌里慌张地将女子放下,想要去追重雪的背影。
刚要迈步,袖子却被扯住了,还是那名女子。
“渺音,我的名字。”
温潜来不及应声,只顾追逐重雪,好不容易追上,重雪却没给他好脸色。
“你怎么了?”
“怎么了。”重雪揭下他的面具,接着把面具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不怎么。”
他灰色的眼睛像在燃烧,虚空中的火苗噼里啪啦地在杂响,“你看到她的脸了。”
温潜回溯着方才混乱的场面,没有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你看到了。”重雪笃定道。
温潜眨了眨眼,“我没有。”
他确确实实不知道渺音长什么样,头纱只飞起一半,而他看到了……
她在笑。
重雪盯着他脖子上的血痕看,“你要怎么选?”
温潜听得云里雾里,追问道:“什么意思?”
“她看中了你。”
“什么?”
“杀了她或者娶她,你自己选吧。”
十七
那夜过后,温潜便被重雪冷落在一旁。
左右无门,温潜找上了红雩,红雩貌似对他怀有不小的偏见,张口就是“我们不应该走这么近”。
“我有些事想问你。”
红雩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最后松了口,“好吧,随我进来。”
红雩关上门,戒备地在墙上探听,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安然坐下。
温潜打趣道:“在自家的地盘怎么还和做贼一样?”
“哼,你还真是搞不清一点状况。”红雩冷冰冰地说道:“来之前你就没有打听过孤了峰上原来都是什么人吗?”
孤了峰位于北方极寒之地,江湖上几乎没有关于这里传言。
“这里曾经是历任教主用来囚禁人的地方,关押过不尽其数的武林高手。”
“关他们做什么?”
红雩细眉一挑,“做什么?当然是逼迫他们交出自己的毕生绝学。实话告诉你,如今孤了峰上多半都是他们的后人,早就与离群岛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
红雩嫌弃地看着他,“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当年从离群岛上跟随重千葵教主来到孤了峰上的不足十人,她发现这里囚禁了不少武林高手,虽然多半都被弄成了残废,但是为了扩张人力,她抓来山下的村妇让她们不停地与他们生孩子。男人替她搭建宫殿,女人替她生孩子,才有了如今的极天教。”
温潜后背寒毛直竖,红雩仍是面不改色,“我早说过了,这里本就是你不该来的地方。”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不怕我告诉重雪?”
红雩狠狠剜了他一眼,“告诉他什么?我由重千葵教主亲自抚养长大,与教主情同姐弟,倒是你,一个外来人。”
温潜总觉得红雩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排斥,那么红雩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包庇自己的理由是什么,他实在想不到。
“你明知我对教主有威胁,为何不杀了我?”
“我倒是想。”红雩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下腹,温潜一时有些窘迫,估计是柳双告诉她了什么。
“我们之间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红雩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温潜,她没有开口,起身在屋内四处走动,熬到温潜没有了耐性,她急忙拦住他很小声说了句,“你告诉我…在哪里…”
“谁?”温潜没听仔细。
红雩咬着牙吐出了那三个字,“薛云惜。”
温潜心中骇然,“你要找她做什么?”
“少管闲事,告诉我她在哪,我不仅保你平安下山,还可以告诉你怎么找到滴血书。”
“她对你很重要?”
红雩半边脖子都红了,一掌拍上桌子,倾身向前扯着温潜的领口说道:“告诉我她在哪。”
温潜垂眼看向被扯开的领口,道:“你打不过我。”
红雩丧气地松开手,愤愤不平道:“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无耻。”
温潜心想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和无耻扯上关系了?
“你若是要伤她性命,我是断然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伤害她?”
“重雪想要她的命,而你不是自诩一贯对教主忠心耿耿吗?”
“这件事除外。”
温潜从劣势回归到了平等地位,甚至偶然间发掘到这具冷酷皮囊之下正在翻滚的惶恐。
“天底下的女人也都一个样,口不对心。”
“你!”
红雩怒极反笑,“其实那晚我来迟了,我并没有听到关于你身份的话。是你握剑的方式出卖了你,很像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人。”
红雩走进内间,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块玉佩交给了温潜,温潜将玉佩翻到背面,上面刻有三个字,无涯子。
师叔。
数十年前,他师叔辞别众人准备云游江湖,不料竟早已身首异处。
红雩仔细观察着温潜的表情,道:“我曾经不慎掉落进山腰的蛇窟,是他救了我。那时他已经瞎了,双脚也被锁上了铁链,从那之后我时常喂东西给他吃,他便好心教了我一套剑法。”
红雩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当着温潜的面耍了两招,温潜只是麻木地看着,迟钝地问道:“他被葬在哪里?”
“他,他被蛇吃了。”
温潜眼皮跳了一下,立马回味了过来,“现在这里还有关着的人吗?”
“这你就要问教主了。”
温潜闷得喘不过气来,说是要走,红雩扯住了他,“你还没答应我的话呢。”
“我会考虑的。”
温潜刚打开门,猛然记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又回过头重新关上了门。
“那一晚披着头纱的女人是谁?”
“哦,原来你是来打听她的。”红雩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这是她们的规矩,你掀开了她的头纱,看到了她的脸,就是要娶她。”
温潜坚持说道:“头纱是它自己飘起来的,而且我也没有看到她的脸。”
“是她选的你,不是你选的她。除了教主,没有人可以帮你。”
温潜无奈之下吐露出他为难的处境,“我不知道他在哪,他不愿见我。”
“那你告诉我薛云惜在哪,我就告诉哪里可以找到教主。”
温潜知道红雩说的多半是假话,最后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来。
天黑了,温潜往梅林的方向走,今夜的雪很大,他抬起头,缠绵的雪花像棉絮一样糅合在一起,落在他的睫毛上,堆进了眼皮的间隙,融化了,像眼泪一样流了下来。
他穿越过梅林,登上阁楼,没有一处是有人影的。
他的过往里有师友,有宿敌,有爱人,得过嘉许,受过背叛,历经过生离死别。可他的心从未这么压抑过,重雪就是重雪,他不是任何人,他的背景比任何人都要残忍。
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温潜跪在地上,用头锤着冰冷的地面,或许应该与红雩交易,烧了滴血书,然后离开孤了峰把他和梅思因的孩子抚养成人。
温潜想到重雪在他身体里下的蜘蛛蛊,发疯似的扣着嗓子眼,撑着地不停干呕。
他涨红的脸埋进了冰凉的白雪中,想起了红雩的话,想起了重雪淡漠的表情,甚至想起了在蛇洞穿梭时脚下踩到的东西,不是石头,不是木棍,是人的白骨。
当年他退出江湖是源于自身的失望,失望于世间的不公道,失望于权力的失衡,失望于自私的人性。他爱慕梅思因,少年人的感情纯真却不永恒,私情面前他选择了公义,可世俗的规则永远那么死板,总是无法将人的好坏定位得泾渭分明。
他被披露与梅思因有交往,便是与魔教勾结,他替师门清理败类,便是给魔教的投名状,他百口莫辩,他大开杀戒,他臭名昭着。世俗的传言里,他的个人意志被彻底瓦解,说来说去都不是什么好话,是门派之耻,是大奸大恶,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将他淹死。红雩一定在背后打听过他,想必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她眼里的情绪或许是在笑他,笑他是个小人。
过了两日,重雪出现了,只是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气消了。
重雪带他去看悬崖风景,前两日刚在这里崩溃过,温潜试图不看风景只关注重雪来掩盖心中的动摇。
重雪的脸转了过来,他灰色的眼眸里闪着一点刺眼的亮光,他似乎不感到难受,眼睛没有眨动,而是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他们踩着雪走了回去,找到了一支镶嵌着玛瑙的发簪。
重雪一眼就辨别出这是谁的东西,幸灾乐祸地递给了温潜,“你去还给她。”
温潜呆滞地凝望着他手里发簪,将重雪的手按了回去,“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她的脸就要娶她。”
“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就是下一任夏禹楼楼主。夏禹楼楼主是夏禹楼里唯一可以成亲的女子,当然不是说她成为楼主才可以成亲,恰恰是为了成为楼主她才必须找人成亲。”
“据我所知夏禹楼里没有男子。”
“当然没有,因为他们都死了。而且都是被那些女人亲手所杀。”重雪怀揣着不善的笑意说道:“只有亲手弑夫,断绝了七情六欲的女人才能做夏禹楼的楼主。所以你不娶她,她不会放过你,你娶了她,她依旧不会放过你。”
重雪将手里的簪子抛给了温潜,“不如你现在用这个借口找过去,立马去杀了她。”
温潜握着簪子,平静地回答道:“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重雪质问道:“我要你去杀鬼面王的时候你倒是干脆,怎么到她就不行了?”
重雪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你分明是不忍心。”
他伸手要打第二巴掌的时候温潜捏住了他的手腕,重雪与他僵持不下,愤恨道:“你忤逆我?”
温潜将他向后推去,重雪摔在了厚厚的积雪上,温潜反扑上来,捧着他的脑袋不管不顾地亲吻他的脸。
两人在雪堆里翻滚,发丝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雪块,重雪的脸被冻得发白,嘴唇却无比殷红,他眼睛里的怒火还没消退,温潜抱着他继续吻。
重雪紧握的双手松了开来,反手紧搂住了温潜的腰,这天寒地冻的风光里求得的温暖竟是如此令人不顺心。
“好,你要娶她是吧,我安排你们择日成亲,之后你和她一起去离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