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姆兰德城的夜晚再次来到的时候,伊洛蒂正在书桌前思考着今天要对母亲所倾诉的话。本来,她应该等到夜深人静,周遭的一切都陷入卡文迪许公爵的魔力时才动笔。但不同的是,今天的卡文迪许邸中多了几位客人。
伊洛蒂的房门前响起了三下清脆的敲门声,过了十秒后敲门声又响了三下。不久之后,米迦列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地推开了房间门,当她发现伊洛蒂也在盯着她时候就像吃偷食的馋猫一样打了一个激灵。
“伊洛蒂......刚才我敲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应我?”
今晚的她穿着洁白的礼裙,在其规矩的打扮上点缀着宛如童话中魔法师那样的雪白披肩。这样新奇的穿搭不像是米迦列的风格,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伊洛蒂先讶异地指着她说道。
“嗯嗯?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好看吗这算是艾莉西亚大人送给我的礼物。”米迦列腼腆地笑着,伊洛蒂还从未见过她这副像小孩子般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
“艾莉西亚还会做这个呀。”伊洛蒂悄悄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她将墨水与信纸重新赛回了抽屉里面。随后小心地转过身来重新面对着米迦列露出了微笑。
“还不赖,我之前其实就在猜...谁会是今晚第一个偷偷踏入我房间的人。”伊洛蒂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今夜的她就像是君姆兰德城的小主人,在昏昏沉沉的黑夜中显得神气十足。
“说的好像是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米迦列微微鼓起了脸,她佯装生气戳了戳伊洛蒂的鼻尖。
“好啦,宴会就要开始了。既然是这里的主人,可别让大家等的太久。”米迦列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颇为疲惫的神色。“你也是,艾莉西亚大人也是。每一个都是固执的要死的人......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们都能对彼此敞开心扉。”
“你又来了,我还没算上你们上次合起来骗我的账呢。”伊洛蒂欲擒故纵似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用带着委屈声调向着米迦列说道。“我不过是按着自己的方式和你们相处,你也好艾莉西亚也好...之前就嫌我冷淡了不是吗?”
“好好好,我的小姐。希望您今后也能保持这样,可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了。“米迦列像是表示拗不过她一样,她无奈的吐了吐舌,对着伊洛蒂做了一个鬼脸。
“大家都在等你,要快点喔。”
嘎吱,房间的大门随着米迦列的离去重新恢复了原样。周围的一切再次从那份热切的欢庆中沉寂了下来,伊洛蒂明白,那些令人心中愉动的事也不过是极其短暂的情感。就像是能与米迦列一起相处的时间一样,随着一股冲动而来,之后又像是成长的代价那样淡去。日光之下无新事,伊洛蒂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种偶尔到来的惊喜。但她现在又像是扑火的飞蛾那样,无法对那样的光置之不理。
“伊洛蒂,心情并不好吗?”
随着一声关切的问候,卡文迪许公爵迈着沉重的步伐从房间的镜子中走了进来。对人们来说镜子中的世界是无法接近异象,但是对于他那样的灵而言却是便捷的通道。镜子常常能照映出一个人一生的行为,因此才容易令人感到害怕。
“父亲,米迦列她就是您所说的那位仇敌吗。像她那样单纯的孩子,我觉得怎么样都不太可能......”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伊洛蒂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着父亲说道。
“说到底,您的梦不过也是一些异象所代表的片段而已。究竟是否完整也从未确认过,就那样拿来做我人生的决定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她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甚至连自己接下来的行为都无法预测。在伊洛蒂心头压抑了许多年的怨气此时是已经决堤了似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呼吸也剧烈的起伏着。
虽然早在很久以前,她的心就已经为卡文迪许公爵所定的命运而臣服了。母亲的离开已经击垮了她,但在这之上更加令人痛苦的是父亲的屈服。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卡文迪许公爵就一直过着这样颓废的生活。他的爱与他的教导,在伊洛蒂的眼中失去了仅有的价值。当然,连伊洛蒂自己也是那么觉得。自己会与父亲渡过相似的人生,那漫长,空虚而又没有着任何意义的人生。
“所以,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卡文迪许公爵的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苦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如今在这名消瘦男子的身上,伊洛蒂甚至看不出任何不甘或是悔恨的情绪。他仿佛中了大麻风的人一样,对任何的一切都失去原有的热情。在小的时候,伊洛蒂还以为他已经疯了。
“人随着成长总是会不断改变的,但我害怕的却是你会这样一成不变下去。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懂事吗?我的挚爱啊。”
对于这些事,伊洛蒂已经记不清和他到底吵过多少次相似的架了。但是唯独在准备下定决心的时候,父亲的话才会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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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蒂房间的门扉响了清脆的三声,过了大约十秒之后又响了三下。不久之后,一名稍有些年幼的女孩羞怯的探进了身来。她躲在比起身体略大一圈的仆人围裙里,把头垂的低低的,仿佛正在激烈地挣扎着该如何开口一样。
“是诺里斯派你来催我了吗?”
因为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伊洛蒂不由得想用不耐烦的口气捉弄一下她。她眨了两下眼睛后就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她,来到卡文迪许邸之后诺里斯为她起了一个具有仆人意义的新名,爱莉卡。
“嗯,曼雷萨大人要你赶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