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华无影便听家仆唤道:“人来了。”
华无影向前望去,只见前头院子中央有一方池水,但那池水早已不再清澈透明,而是变得如墨般深邃。一名素衣老者正坐在池边洗着笔,边上摆着一案台,案上一张长纸,龙飞凤舞、写着大字。
“前辈。”
华无影眼睛一亮,认了出来——这老者,正是此前南牧之墓前那位。
他躬身一礼,诚恳道:“晚辈冒昧前来,有事相求。”
“不急、不急。”
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的案台:“来看看,这字如何啊?”
华无影沉着气,来到案前。
这上边写了八个字,字体狂草、字字相连,辨字颇为艰难,他定睛认真看了出来,才分辨出这是八个字。
“丝缕纷繁,安者乃宁。”
华无影瞳孔一缩。
这八个字,像是一根撞钟槌,狠狠撞入了他心中那口钟,响起了空灵嗡鸣之音。
“年轻人,你能找到这儿来,想必多少也知晓老夫身份了。”
老者挥了挥手、屏退了家仆,悠然道:“那么自然,老夫也会查一查,当初取了我铜钱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华无影抬起头,目光平静,没有说话。
“华无影,江百川首徒。”
老者洗好了笔,轻轻甩着水:“江百川这次,可是闹了个大事啊……听闻,你说要杀他?”
“是。”
华无影诚恳道:“此人已然入魔,视人命如草芥,他多活一天,便有无数人有如身处炼狱、不得安生,晚辈虽实力不济,却也想借力一杀。”
“呵呵,借力。”
老者笑着从池边站起,悠然来到案边,与华无影对视着:“你还没回答老夫,你觉得这八个字如何?”
“很好。”
华无影轻声道:“丝缕纷繁,安者乃宁……许多人追求安宁,喜欢往山里去、远离人烟,但真正的安宁者,哪怕手头有千丝万缕、有无种纷繁之事,只要心定如水,自然也烦扰不到他们。”
“说得不错。”老者微笑:“你如今千丝万缕缠身,也疲惫得随时可能昏过去,但你眼神的安宁,是老夫生平之所仅见。”
“这说明——你笃定心中所行之事,虽有杂事、却无杂念,这很好,即使是老夫也未必能做到。”
闻言,华无影轻轻笑了笑,低下头,口中未称谬赞,那便是应下了这一句话。
剑心明澄之后,他确实已经做到这了一点。
无论有再多杂事,也烦扰不到他了。
“自我介绍一下。”
老者忽然道:“老夫,闫屹东。”
华无影先是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连忙后退一步,抱拳一礼:“原来您是内阁首辅大人!”
“大人小人,都是虚名。”
闫屹东呵呵一笑:“不得不说,咱们呐,是真的有缘。”
华无影抬起头,目光微疑。
“当初相遇一事,便不多说。”闫屹东拾起桌上那幅字,兀自端详着,悠然道:“不久前,有人送了老夫一柄剑,可老夫自认为配不上它,于是便将其封供而起、待有缘人来取。”
“如今才过不久,你便上了门,要老夫相助杀人。”
“你心如水镜、通澈无垢,又心怀他人、不为私己,可谓侠士、义士。”
“剑者、兵也,剑乃杀人器、亦为侠者兵——老夫一介文官,能帮你的也只有这柄剑了。”
“来吧,年轻人,随老夫同去请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