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仵作说道:“那日开棺之前,老朽就提前准备了一块颈骨,那是在乱葬岗中拾来的。然后在开棺验尸之后,偷偷换下死者地一块颈骨,由于当时只有老朽一人在棺中检验,所以才无人知觉。谁知冥冥之中,自有天眼昭昭,老朽骗过了一时,却终有真相大白之日!”
包正见他只顾忏悔,于是也不打扰,静等他慢慢道来。果然,老者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死者的那块颈骨,被老朽带到了家里,埋在了院中。每当老朽念一及此,就隐隐作痛啊!”包正于是又说道:“老前辈,你可否带着衙役,将颈骨取来?”老仵作点点头说道:“今日既然得遇大人这样清明的官吏,老朽还怎敢藏私!”
包正于是就叫赵鼎带了几名衙役,拿了锹镐等物,随着老仵作一起去了。望着老人蹒跚的脚步,包正心里琢磨起来:如何为这个可怜的老人开脱呢?
约莫了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赵鼎昂首走在前面,手中举着一块颈骨,老远就兴冲冲地喊道:“包大人,颈骨找到了,上面果然有伤痕!”
包正听了,也常常出了一口气。等到赵鼎来到了面前之后,接过了他手里的颈骨,仔细观察了起来:只见这块颈骨上有一个清晰的裂纹,显然是被重物所击。
包正于是转过身,怒视着张昂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如何狡辩!”那张昂和他的后母也都扑通跪在地上,连呼饶命。
包正道:“你们是如何谋害王氏地,将经过从实招来!”
那张昂哆哆嗦嗦,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张昂的后母乃是其父所娶的青楼女子,后来父亲去世之后,这个女人就寂寞难耐,于是就勾引起张昂来。那张昂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二人是一拍即合,就勾搭成奸。
有一天,张昂的妻子王氏为后母做了一双鞋子,后母见了,就说道:“鞋子有些做歪了。”王氏也不屑于她与丈夫之间地苟且之事,于是就说道:“鞋子歪些倒也不要紧,只要脚正,也就不怕鞋歪啦!”
后母听了,不由羞愤难当,于是就将此事告诉了张昂。张昂听了,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就和后母定下了毒计,要除去王氏这颗眼中钉。
当夜,张昂将妻子王氏用酒灌醉,然后用铁棍猛击王氏后面的脖颈,竟将王氏打死。然后谎称其得病而亡,草草下葬。
后来,乡邻多怀疑此事,于是向官府告发。张昂顿时慌了手脚,要是开棺验尸,必定能发现真相。这时,他地后母又出主意说,贿赂验尸的仵作,换去打碎的颈骨,免除后患。于是,就送了老仵作一百两银子,瞒过了此事,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今天被包正发现了其中的真相,才使得冤案大白于天下。
听完了张昂的讲述,包正对张俊说道:“张大人,这件案子到现在是否算是破了?要不是在下亲自下去捡骨,只怕就不会发现其中的轻重之别,有时候,为官者还是事必躬亲的好一些!”
张俊听了,脸上也不由一红,大声命令道:“来人呢,将这队奸夫淫妇押回临安府,打入大牢,然后报请刑部。这个杨老仵作贪赃枉法,也将他一并押入大牢,等候审判!”
包正连忙上前说道:“张大人,这位老仵作虽然犯下了罪行,但是他能直面自己的错误,悔过自新。这才使案子顺利地侦破,再加上他年纪已老,是否可以考虑将他放掉?”
张俊一阵冷笑:“若是人人在犯罪之后,都悔改过来,就免于处罚,那还要我们官府何用?统统带走!”后一句话,却是命令差役的。
那杨仵作忽然断喝道:“不必了!我贪图钱财,今日该当此报。我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何必伸手,毁了自己的一世清名!”说罢,用力向旁边的一座墓碑上撞去。
包正惊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杨仵作一头撞到了坚硬的墓碑上,顿时头破血流,载到在地,眼见活不成了。
包正不由跑上前去,抱起杨仵作的头颅,心中是百感交集,又是惋惜,又是悲愤:“他的死,于自己有着直接的责任,要不是自己揭示了案件的真相,他又怎么会含愤撞死;可是,自己要是不秉公断案,又如何对得起屈死的杨氏?”
此时,包正的心头,丝毫没有破案之后的喜悦之情,而是充满了无奈,充满了悲哀。同时,心中也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将来的仕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