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打算再继续聊点什么缓解气氛,内心也有那么一点想证明她不至于差到跟网友“见光死”的地步,一扭头,发现少年也正低眸注视她,眼神直勾勾,是毫不避讳的审视。
对上他冷清清的眼睛,映兮的心跳莫名加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就紧张,可能是在他面前做过太多出格的事。先是偷看他,接着又主动跟他搭讪,加上好友又想删。
还全都被他发现了。
顾不上深究这些,映兮望向少年的俊脸,他气场太强,她的目光止不住闪躲,硬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你车,修好了吧?”
江景既:“……”
以为她会主动跟他解释之前那些事儿,没想到这姑娘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他垂下眼帘,鼻腔滚出声低低的“嗯”算是回应。
这是被无视了?
他不会以为,她又在刻意跟他搭讪吧。
映兮窘迫地别开脸,故作淡定,捧起水杯小口抿着。
钱南新有点儿看不透江景既了,这态度不还跟之前一样冷淡吗?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不撩早说,把机会让给他啊!
菜品陆续上桌。
钱南新看到桌上的山珍海味,惊讶地看向映兮。
这家餐厅的海胆龙虾都是当日空运,鱼子酱松露鹅肝也是附近做得最好吃的一家,当然,他家价格也最贵。
没想到啊,这小仙女居然还是个隐形富二代!
映兮安静地吃菜。
她只夹面前盘子里的,远了的不吃。
江景既伸手,转动餐桌。
一盘鲜红的樱桃停在面前。
映兮夹起一颗,低头咬一小口,入口即化,还带有浓郁肉香,显然不是真樱桃。她很喜欢这口感,又夹了一颗,用筷子戳开,睁大眼睛努力分辨食材。
“是鹅肝。”
美少年难得不那么高冷:“少吃。”
映兮:“喔。”
等她吃完,少年修长的食指往餐桌上轻轻一点,圆盘被他转动。
新的菜品停在映兮面前。
她迟疑半秒,意识到他是看出她的拘谨,在帮她换菜品,忙伸出筷子。
想不到,这高冷少年的心思还挺暖。
“对了学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郑萧生随口一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映兮。”
映兮低头,用手机备忘录打出姓名。
江景既垂眸,盯着小姑娘的名字看了两秒,有些失神。
“你这姓还挺特别,”钱南新也凑过来瞅:“不打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说完顺势把二维码点开,趁机加好友:“来,映妹妹,你扫完我顺便备注。”
他这个姿势明显挡住高冷少年的视线了。
想到上次这位美少年被妨碍的暴躁反应,映兮担心历史重演,下意识扭头看他。
少年往后靠了靠,长腿一伸,漂亮的手指轻敲桌面,似笑非笑道:“你加。”
他话音未落,映兮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手,生怕慢一秒就会成为被殃及的无辜群众。
然后她自己先愣住。
她这个反应,就跟当着“男朋友”面加别的男生微信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美少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映兮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
钱南新光顾着找映兮加微信,一时忘形,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胳膊正搭在江二公子尊贵的肩上,人都吓傻了。
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玩也能玩到一起,但他一直都挺怕江景既,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
江景既瞥他一眼,声音烦躁又低沉:“手多?”
映兮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手多是吧?”“那就剁掉”之类的社会狠话。
她背脊僵硬,身子悄悄往钱南新那边挪了挪,试图远离暴躁美少年这个大佬气场的压迫感。
少年有所察觉,侧过头来看她。
映兮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桌上的菜品,看水晶灯,看壁画,就是没有“发现”他的视线,坚决不跟他对视。
“瞧我这贱胳膊!那啥,”钱南新被江景既掺杂着死亡凝视的微笑弄得有点儿毛骨悚然:“我去买单。”他用力拽一把郑萧生的胳膊:“都别跟我抢啊,今儿必须得我来!”
郑萧生拉开他的手:“没人跟你抢。”
钱南新:“……”
“那我可真去了啊。”他以为小姑娘一个人吃饭点的肯定不多,谁知这一桌下来,他这月零花钱直接白给!
心痛到无法呼吸。
映兮伸手拿纸,旁边的少年也正好抬手,她的小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映兮触电似地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下一秒就缩回了手。
“……对不起。”
少年狭长的眼尾稍扬,并没有迁怒她。
他坐姿随意,卫衣袖子被推到臂弯,露出一小截冷白劲瘦的手腕,缓了几秒,他才捞起放在纸巾旁那只黑色手机,声音懒懒的:“我请。”
原来他是要拿手机去结账。
“那怎么行!说好的我来。”钱南新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欣喜:“谢了啊既哥!”
映兮刚才看过价目表,大概知道这顿饭要花多少钱,虽然这几人看上去都不像缺钱的主,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被爽约,还让其他人掏腰包帮放她鸽子的人买单,说不过去。
她追出去,想叫住少年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情急之下,映兮脱口而出:“鸡哥!”
美少年脚步一顿,转身眯着眼看过来。
“怎么?”
他声线偏低,天生带点沙哑但莫名好听,表情仿佛写着“咱俩很熟吗你就叫我哥”,算是给足她面子,他没挑明,安静地等她开口,映兮回过神,小声说:“已经结过账了。”
少年扬眉:“你请客?”
映兮被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有点不自在,总感觉他的表情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浑身紧绷,不自觉站得笔直,像班干部向老师汇报工作,点头说:“对。”
少年眉目清冷,似笑非笑。
这时,服务员端着汤经过映兮身边。走廊空间有限,少年侧身,肩膀很轻地擦过她的脸颊。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冽冷香,像初春清晨枝头的霜雪,又有点像挂满青柑的雨后果园,总之很好闻。
少年瘦高的身体像堵墙,把她跟服务员手里冒热气的汤隔开。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被拉近。
映兮跟他身高差明显,才到他肩膀,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要蹭到他的胸膛。
头顶光线因他的靠近变得暗下去,离得近了,压迫感更强,映兮感觉快要不能呼吸,扬脸偷瞥,跟前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仍面不改色。
这样的距离下,他的五官变得格外清晰,狭长的眼睛,鼻梁直挺挺刷下来,薄唇唇形饱满,下颌线条锋利,像被大师雕琢过细节精致到无可挑剔。
他脖颈微低,垂下眼眸继续刚才的话题:“请谁?”
“……”
这问题问的,映兮有一种被扒光的羞耻感。
她的一系列表现本来就显得对他居心不良,现在又邀请他朋友吃饭,目的不言而喻。
正常审美下没人能逃过他这一张妖颜,他应该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小心机”,映兮放弃为自己辩解。
她大起胆子抬眼跟他对视,声音有点儿底气不足:“……交个朋友。”她一个人在北城上学,多个朋友多条路,借花献佛交个朋友,这也是心里话。
少年掀掀眼皮子:“我们一群男的,让你个小姑娘请客,不合适。”他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下次你请。”
下次,他们不还是“一群”男的吗?
他意思是只用请他一个人就行?
映兮还想说什么,少年已经迈着大长腿走向大厅收银台。
见到江景既,餐厅经理眉开眼笑:“江太太交代过,今晚全记她账上。”
林女士知道他今晚过来吃饭?
江景既无所谓道:“都一样。”
也对,江太太跟二公子谁付钱都一样。
经理手脚麻利地亲自帮忙结了账,目送客人离开,心想那小姑娘是真漂亮,在江家的地位也真是不一般啊。
连眼高于顶的二公子都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帮她买单。
刚走出餐厅,江景既就接到林绛云的电话:“阿既,你跟你大哥是不是在一起?餐厅经理说你结的账,他呢?你让他听电话。”
“他不在,”江景既往车库走:“你打他手机。”
林绛云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能打通他电话也不至于打给你!”
江景既:“怎么了?”
“他又放了人家女孩儿鸽子!”林绛云火冒三丈:“答应的好好的又爽约,有他这么办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