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说,他怎能如此狠心,留我一人在此处……”
“现如今……我……终是可以去陪他了……”
“先生,你定要与他说,千万别怪我……我尽了力,他千万不要避着不见我……他会见我的,对么?”
任仲的眼泪顿时便滑落了下来,“他怎会不见你,怎会怪你,他如此狠心,又怎敢怪你!”
“是么……”莫离勉强动了动,终是撒了手,慢慢阖上了眼睛。
任仲感觉到属于莫离的气息消失,周遭空落落的,除了站在门口不愿进来的宋勤宋谨,便再无生气。
他终于意识到,世间众人,或早或晚,皆逃不过一个死字,死了的无非是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却要将死了的丢下的一并负于背上。
性命与之死者,乃是最无望得到的,与之独活者,却是最沉重的枷锁,他独自背着思念回忆,慢慢直起身子向前,却又如同被计算好的,再次被压弯了身子,一步两步,直至再也迈不开脚步,走到生命的尽头。
任仲走了神,待他反应过来,宋勤已然站起了身。他盯着平坦的地面,颤声道,“子安,你说的对,我……做了错事……”
被留下的,是最痛苦的,莫离十年便成了如此模样。而被自己抛下的卓谦之呢,时隔四十余年,他会在何处,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竟不敢去想。
“你若是有事,我绝不苟活!”
“谦之,成婴之后,可别忘了帮我报仇雪恨……”
“先生你……怕是做了狠心之事而不自知。”
“先生错了!”
任仲闭着眼,在宋勤担忧的目光中流下泪来,谦之,我做了错事,且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第209章乌兰现
至此往后,任仲着实失魂落魄了好大一段时日,整日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他经历过许多事,做过许多不得已的选择,但从未像此时一般悔恨自责,无能为力。
是了……无能为力!
他恨恨地攥拳砸在面前的方桌上,咚一声轻响,方桌安然而立,完好无损。
他感受着手侧传来的疼痛与麻木,又缓缓阖上眼,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如今,他失了力量,与修真界再无一丝关联,又该如何补救?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祈求上天能够高抬贵手,有时宽慰自己,或许九儿能够阻止卓谦之盲目报仇,或许卓谦之成婴之后,能够忘却过往伤痛,最终飞升仙界。
可这些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待到清醒了,他便忍不住嘲笑自己,竟生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想法。这些情绪仿若怪圈,他循环往复根本难以自拔,这一来,便是一月之久。
宋谨为人细致,已然全面接手不惑阁,闲暇时间自然不多。宋勤本就对不惑阁事务并不上心,如今便日日陪在任仲身边,他脾气虽暴躁了些,却对自家先生耐心的紧,即便是任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便能从天明说到天黑。
那日宋勤推开任仲住所之时,已然是午后了,他周身脏乱无比,发髻散乱,却是面目笑意,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而来,竟连梳洗一番也没顾上。
任仲记得一月前他被派往南部处理阁中之事,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