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福子的猝死。他们没再提及,想来是有意回避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八月十五的皇家宴席上,竟然有人杀了太子的贴身太监,说出去,只会让自己难受,让外人耻笑。
小福子的事,经过一日一夜的梳理后,俞宛秋越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凶手很可能并不是太后的人。
她大胆推测,小福子后脑上的那一棒子,确实是太后派人下的手,目的是为了让他昏厥,不要吵嚷坏了吴昭训的事,但后来灌毒药的,恐怕另有其人。
可是太后无法辩解,难道她好意思承认:她先派人灌醉太子,再给小福子一棒子,好让吴昭训得手?光凭这些作为,也足以叫她威信扫地。
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一口咬定小福子的死她完全不知情。
其中最蠢的是吴昭训,本来,大家以为她遇到了刺客才会受伤,小福子的死因也可以推到刺客身上。吴昭训却当众说出自己是被醉中的太子摔开的,这下,不仅她脸面丢尽,小福子的死因也只能从宫里寻找了。
宫里谁的嫌疑最大?俞宛秋认为是皇后。
对太后抢走儿子的事,皇后一直深恨;对太后独掌后宫大权,她更是不平。她是皇后,她才是后宫之主,却被太后挤兑得几乎成了隐形人。
这么多年来,皇后应该都在努力寻找机会扳倒太后,想尽办法离间太后和太子的关系,让她得回所有失去的:她的权势,她的儿子。
要说动机,皇后的动机最大;要说能力,她也有。那天是中秋家宴,所有人都在欢度节日。不是看戏,就是逛花灯,留在宫里不出来的人很少很少。何况吴昭训一心想和太子共度良宵,连她的贴身侍婢都被她打发去泡什么醒酒茶。如果这个时候小福子找过去,被躲在暗处的太后手下打晕,再被皇后的人灌入毒药,一切就好解释了。
至于小福子是何时被塞入吴昭训床底下的,应该是吴昭训被太子摔昏,她的侍女去外殿报信的那段时间。
当然这些都只是俞宛秋自己的推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所以她不会轻易说出口。
她都想得到,赵佑熙又不傻,肯定早就有所怀疑,他不过厌烦了太后一再相逼,趁此机会脱身而已。
俞宛秋忆起太子在慈懿宫中的表现,虽然愤怒,却没有很重的恨意,那是否是因为,他其实也明白,杀死小福子的并非太后,而是有人嫁祸?
无论太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俞宛秋都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被邱掌正和殷掌严日日叨念,然后送上门去给太后训斥。
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想不到,是小福子的死给他们夫妻解决了难题,让他们从此得以摆脱太后的钳制。
刚想到这儿,就听到赵佑熙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请您做主。”
“你说”赵延昌低头看着孙子无邪的睡容,脸上的笑容额外的温柔慈爱。
“儿臣的东宫里,掌正是原来吴家的管事娘子,章食、掌医统统是吴家的人,若父皇有心清除吴家在朝堂的势力,吴家人保不准没有报复之心,儿臣身边恰恰是这些人掌食掌医,以后只怕会食不下咽。”
赵延昌笑道:“东宫女官都是你们的奴婢,你们夫妻俩想用谁就用谁,看谁不顺眼,直接撵走就是,不必请示父皇。”
俞宛秋惊喜地问:“您的意思是,臣媳可以换掉吴家那批人?”
“朕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那是东宫的家务事,你是当家主母,用谁换谁,自然都是你做主。”
“谢父皇隆恩。”
欣喜之余,亦不免有些惴惴:那个杀了小福子的人,如果意在离间慈懿宫与东宫,又或者,离间吴家与太子的话,她达到目的了。
如果这个人是皇后,她和皇上倒真是一对,一样的隐忍,一样的腹黑,经此一役,太后元气大伤,皇后的后宫争霸战,看来已经正式打响了。
俞宛秋不想插手皇后和太后的权力之争,所以不会揭穿皇后,但皇后想通过此次事件,让太子对祖母失望,转而投入娘亲的怀抱,只怕也要落空。她表现得再无辜,也抹不去她杀掉小福子的嫌疑。
吴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赵延昌还没走,就有人来通报说:“皇上,营外来了两位吴大人,说吴昭训害死太子亲随后逃匿,他们特地押着她来投案自首。”
赵延昌即刻把尧儿交给乳娘,想出去看个究竟,俞宛秋拦住道:“还是喊进来吧,到底是两国交战期间,父皇还是在军营中安全一点。”
赵延昌给了儿媳一个赞许的目光:“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传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