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各位所见,这岱山岛方圆百里就两千多百姓,可谓地广人稀。岛上开垦出来的田地有限,并不是大伙不愿种田,而是土地过于贫瘠,一亩地一年下来打的粮食还不到一石。很多人宁愿出海打鱼或者做其他营生也不愿种地。”沙福满面红光的侃侃而谈,受到任思齐的重用,这老头焕发出了活力,人都年轻了许多。
坐在旁边的任思齐、宋立本等人会心一笑,什么其他营生,不就是入海为盗吗?
在修筑高亭镇城堡中,沙福出了很大力气,烧制砖瓦、采购建材,调集人手,把整个工程做的井井有条,表现出了极强的能力。巡检司成立后,任思齐便极力邀请沙福在巡检司任职,担任巡检司书吏,实际负责营建等事务。
现在巡检司属下人口数百,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粮食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任思齐便把沙福宋立本等人召集过来,商议开荒种粮之事,在高亭镇城堡的东北面,是一大片平地,若能完全开垦出来,足以开出几万亩田地。
“粮食产量太低,这是大伙不愿种田的原因,大人,咱们既然靠着海贸能赚取大量银子,去陆上各府购买粮食就可以了,又何必辛辛苦苦种田呢?”沙福虽然精明能干,可毕竟眼界有限,猜不出任思齐的用意。
“若是能解决田地的产量不足的问题呢?”任思齐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坚持开荒种田的原因。
“若是粮食产量能提上来,那种粮当然是划算的,可是大人啊,这不好办吧?”沙福怀疑的看着任思齐,他不认为任思齐有办法把贫瘠的土地变成良田。
“恐怕老人家您还不知道,这次我们在日本南侧的荒岛上挖了足足三大船的鸟粪,有数十万斤之多,把这些鸟粪施到田里,再贫瘠的土地也会变成良田!”任思齐笑道,在男岛修理船舶之时,闲着也是闲着,任思齐让安东尼带着一百多人挖掘岛上的鸟粪,足足装满了三条大船的船舱,若是用来种地,足够上万亩田地所用。男岛的鸟粪经过了几千上万年的时间,早已矿化,富含氮磷钾元素,正是种地很好的肥料。
“这么多啊!”沙福惊喜道:“这样的话还真的可以种田!这事就交给老汉吧,现在正是冬季,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把荒原上干草烧掉,正可以趁着年前开垦出来一批土地,等春天时就可以种上水稻。不过开垦土地的话需要大量的牲畜,咱们岛上可没有。”
“牲畜好办,咱们可以派人去宁波购买几十头耕牛,另外再买一些农具,最好是招募些铁匠,在这里开个铁匠铺,打制农具的同时也可以维修损坏的兵器。”任思齐道。
“老宋,要不你负责这事情吧,就去鄞县,采买些牲畜,越多越好。另外再聘请一些读书人,秀才之类有功名的不好聘,能识文断字的童生即可。还有,任峻和陈名扬在鄞县老宅读书,你这次去可以把他们带回来。”任峻就是小石头了,是任思齐以前的书童,他和阿紫的弟弟陈名扬一起在鄞县读书。现在任思齐既然在岱山有了基业,自然要把他们两人接来岱山。
“好的大人,属下明天就去!”宋立本恭声答应下来。宋立本和沙福一起被任命为巡检司的书吏,被任思齐倚为心腹。对宋立本的办事能力任思齐从不怀疑,很多重要之事都会交给他办。
“不过大人,需要聘请多少读书人呢?给他们的薪酬又是多少?”宋立本问道。
任思齐想了想,他聘请读书人的目的是教授众兵丁和船员识字,现在属下近五百人,需要请得先生至少得十多个。
“这样吧,先聘请二十人。学问不必太好,但一定要肯吃苦,年龄不能太大,至于待遇,就年薪二十两吧!”任思齐道。年薪二十两不是太多,现在弓手们一月的薪水就有一两,一年下来加上赏赐啥的也能挣二十多两银子。
任思齐之所以只肯出二十两,是想招募那些生活极度贫困的读书人,只有这样的读书人才可能在岱山扎下根来。
“大人,那老牛又来了!”几个人正在商议时,巡检司看门的门子进来报告道。
老牛是杭州知府李前宽派到船上的账房,现在海船回到岱山多日,任思齐却迟迟不肯把李前宽应分得的银子送到杭州,老牛便天天前来骚扰任思齐。
“大人,干脆把他算了。”宋立本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他知道任思齐打算赖账,现在岱山岛兵强马壮,并不怕杭州知府,这种私下的交易谅李前宽也不敢摆到明面,现在任思齐远在岱山又兵强马壮,李前宽能使出的手段有限。
任思齐闭目沉思了一下,道:“让他进来吧!”任思齐忽然发现自己以前考虑的不周,现在岱山势力刚刚起来,正是发展壮大之时,实在不宜招惹强敌。离清兵下江南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来整个江南还在官府的治下,李前宽是杭州五品知府,有的是手段对付自己。
听到任思齐让自己进来,牛账房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当初被派到船上时,牛账房以为得到了一个好的差事,一趟船走下来怎么也弄个几千两银子,再加上他是知府大人的人,在船上还不横着走啊。谁知道上船后任思齐根本不吊他,什么事都不让他插手。开始的时候牛账房非常的愤怒,时不时的用李前宽来压人,在被狠狠的威胁之后才消停了,后来看到惨烈的海战,看到任思齐指挥与荷兰人惨烈的海战后,牛账房才算明白过来以任思齐此时的实力根本不怕李前宽。想到前任钱帐房的遭遇,牛账房忽然害怕了起来,他很害怕自己不明不白的被扔进海里。
船队到了岱山之后,牛账房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这里已是大明,任思齐又当上了巡检,肯定不会再对自己下黑手了。可是他的差事还不算完,因为任思齐迟迟不肯把该给李前宽的银子交给他押回杭州,于是牛账房便大着胆子天天来催。
“老牛啊,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任思齐的话语让牛账房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船队刚回岱山,在下也刚任岱山巡检司巡检,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怠慢了你。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就吩咐下去,把该给李知府的银子交由你押解回杭州。”任思齐微笑着对牛账房道。
“大人!”宋立本诧异的叫道。任思齐摆摆手阻止了宋立本的话。
“李大人的生丝是六百担吧,当初购货的价格是八十两银子一担,在日本的售价老牛你是知道的,每担三百五十两银子,这样算下来每担获利二百七十两,共赚了十六万两千两,当初我和李大人说好的是四六分成,李大人的六成利润就是九万七千两。我这就吩咐下去,把银子装运上船,由你押着回杭州。”任思齐边算边道。
对这次的盈利,牛账房心中当然有数,知道任思齐所说不差。
“至于老牛你,辛苦了几个月,我也不能白白让你辛苦,我私人送你两千两银子吧。”任思齐最后的话更是让牛账房喜出望外。
“大人,为何要这么做?”看着牛账房欢天喜地的背影,宋立本不解的问道,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平白的送了出去,想想就让人心疼。
“我想了想,咱们岱山刚立,不能坏了名声。若是这次贪了李前宽的银子,以后还会有谁肯和咱们合作!这是一,二就是咱们岱山巡检司现在根基不稳,不易树立强敌。”任思齐给宋立本解释道。现在他经过了日本之行,又当上了巡检司巡检之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有名声有实力,银子自然会滚滚而来。而且以后少不了和官员们士绅们合作,贪李前宽的这十万银子得不偿失!
“大人言而有信,正该如此!”沙福在一边赞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