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一些基本的东西倒是明朗了。
谭家的资产果然是非常夸张,但似乎又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少。
就从现有的金钱角度讲,捐献的黄金核算为二百四十万两,白银九百余万两,铜钱一千余万贯。
这固然是一笔极其庞大的巨款,但比照谭家来说,似乎不算那么夸张,这好像很矛盾,却又是很多户部官员乃至朝中诸多官员的想法。
要知道,承兴十二年的时候,谭元裳就曾经捐献过黄金九十余万两,那时候大庸岁入是九千余万贯。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大庸人口翻了一番,岁入已然到了近两万万贯,堪称有史以来之最,谭家现钱竟然只有这些,本来再多几倍甚至十倍才正常吧?谭家必然是自己有保留的,那是保留了很多么?
也不是的。
因为谭家移交的不只是资产,也有账目,多到让户部很多官员都心头发颤的账目。
谭元裳的账目极为详细,小到每一家店铺的每月营收,大到出海船队的每一波利润,当然还有一笔笔大小开支的去处。
光是看这账目就明白了,谭家钱绝对没少赚,但花得也快,并且有不少本就是花在朝廷花在天下万民身上的。
灾年和用兵年月的捐钱捐物,如今就账目上来看,确实是不遗余力了,更何况还有抑制物价以及配合官府实行各地政令,甚至也有收拢某些不正当田产以合适价格重归于民的举措。
账目不只是弘兴年间的,贯穿了康定末年、承兴年间,以及到如今的弘兴二十年,当然,户部核算的时候已经是弘兴二十一年初了。
当然,其实谭家自己的资产还是很庞大,毕竟现有金银不算,捐出的宅院遍及大庸各处,有三百余座,现存的田产二十三万余亩,矿、林、池、园等数十处。
光是承天府中就有十余处宅院竟然都是谭家名下的,而非只有世人以为的谭家大宅。
这些东西如果都折算成金银,简直难以计数。
那么谭家人呢?他们如何自处呢?
天子特许,谭家依旧能住在谭府大宅之中,就算谭氏自己不想住了也不能动。
弘兴二十一年春,谭元裳独自在被炭火烘暖的书房中温酒就着小菜自饮自酌,除了酒菜,桌案上还摆着一个琴,时不时就会弹上一段简单的旋律,也算是自娱自乐了。
“唉,陛下啊陛下,我享受贯了的人,能不为自己想么?”
账目虽然清晰无比,但以谭元裳的能耐,要藏些东西那不和玩一样啊?
在谭元裳眼中,天子还是仁厚了,不过这正是他喜欢这个后辈的地方。
谭家资产虽然捐献了绝大部分,谭氏的商业基础天子却没动,而且理由也很正当,会动摇大庸民生与经济。
不过如今谭元裳也不再独领大权了,谭家商业基础虽然还在,自己却不再多过问,让谭氏子弟自己去忙活吧,爱争争,爱斗斗。
往后的日子里,便好好享受生活了。——这一年初夏,齐仲斌和灰勉来到了茗州。
这么多年过去,茗州古城早已经往外扩建了几轮,毕竟人口摆在那边,不扩建怎么成。
不过茗州依然还是充满让齐仲斌和灰勉熟悉的感觉。
他们还去看了下易书元曾经的居所,那边土丘和林地的关系,茗州城扩城的重点不是那边,已然有林有草有,但那屋子居然保存十分完好,比易书元走的时候还好得多,甚至还专门有人打理。
倒是齐仲斌曾经的居所早就塌完了,那一带如今那边已经起了新的屋子,规划了一大片居民屋舍,俨然已经是一个新居民坊。
走过茗州各景,去过香火依旧的娘娘庙,品尝过各种小吃,最后一人一貂来到了墨府门前。
墨府也早就修缮过了,至少门头上看略有不同了。
灰勉坐在齐仲斌肩头,将爪子上最后一个小包子整个塞入口中,那嘴巴就像是小松鼠塞了一大个橡果,整个鼓了起来,却又不影响它咀嚼。
用尾巴拍了拍齐仲斌的肩头,灰勉的大概意思是让他去叫门,不过它自己却藏了起来,似乎是打算给石生一个惊喜。
“也不知道师兄如今怎么样了!”
齐仲斌笑着这么说了一句,随后走向墨府门前,只是轻轻拍门发出“砰砰”响动,很快就有脚步声从里头传来。
偏门在“咕噜噜”地动静中打开,开门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家丁,他们朝外左右一看,发现了齐仲斌,一看这模样倒是也不敢怠慢。
“这位老人家,您有何事?”
其中一人出来问了一句,齐仲斌拱手行了一礼。
“哦,这位小哥,劳烦通报,就说齐仲斌前来拜访。”
门房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请稍等!”,其中一人就匆匆进去了,留下一人在外面陪着。
那留下的人此刻却在看着齐仲斌,同时也皱起了眉头。齐仲斌?有点耳熟啊.进去通报的那个家丁其实也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但本能地加快了一些脚步,毕竟那老者一看就气度不凡,绝对不普通。
等到了内院,一个年轻人正在和一个俏丽女子在廊边的小院中下棋,忽然见家丁急匆匆跑过,顿时好奇喊着问了一声。
“阿九,什么事啊?”
家丁边跑边回应一句。
“二少爷,外头有个叫齐仲斌的访客,我去告诉老爷——”
下棋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句。
“齐仲斌怎么有些耳熟呢?”
年轻人一转头,却见和他下棋的女子微微张着嘴。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