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末的雪花飘乎落在脸上,冰凉凉的,也不知道这人站在这里等了她多久,冷不冷,也没穿一件披风挡一下寒。
洛朝朝小跑着过去,因为整个人被衣服罩着,反而有些臃肿的可爱,衣摆一颠一晃来到贺霖佑眼前,仰着头问他:“冷吗?”
少年鼻尖耳廓都有些红,但是他却摇摇头:“不冷。”
“胡说,你耳朵都红了。”少女清脆灵动的声音飘落在耳中,宛若空中冰凉的雪花,落在滚烫的心尖上,瞬间消融,浸入肺腑。
说着,就从氅衣里面探出了手,想碰一下贺霖佑耳边的温度,却被贺霖佑截住了。
少年指腹粗糙,包裹住洛朝朝柔软却又冰冷的小手,他的手,甚至还是温热的。
这些年贺霖佑的课业样样第一,武学自然也是翘楚,舞刀弄枪会,弯弓射箭会,挥墨作画亦会,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所以那一双手啊,自然是不复曾经细嫩了,不过洛朝朝也习惯了。
他怕洛朝朝触碰自己的耳朵,因为怕痒,所以才不许她乱动,他再度重复了一遍:“真的不冷。”
“那你这么晚找我来,可是要事?”
不然这大晚上还下着雪,不回家烤炉子,出来做什么。
“礼尚往来,你都送了我一份剪纸,我自然得还个礼,你说是吧。”
洛朝朝一听,眼睛都亮了,音量都高了几许:“是不是给我带点心了?”
近几年,贺霖佑那个私厨嬷嬷可会做饭了,饭菜做得堪比酒楼掌勺大厨,点心也是一道赛一道的好吃,害得洛朝朝现在回家吃饭,都不如在贺霖佑这边吃得香了。
“你这小脑袋里装的只有吃的?”贺霖佑忍不住点了一下洛朝朝的小脑袋,续而道,“蔡嬷嬷的点心,你想吃哪需我特地给你带啊,你随时去,随时都能吃上,再说,那算哪门子的礼物。”
“那是什么。”
“和我过来。”
贺霖佑直接拉过洛朝朝的手,熟稔的不像话,洛朝朝也没拒绝。
不过,这里若是有外人,哪怕是云嬷嬷,她也决计不敢如此放任贺霖佑牵手的,毕竟十岁以后祖母还有身边的嬷嬷丫鬟就叮嘱她,以后与男子相处,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但些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规矩了,现在的男女那还有那般刻板守着规矩的,而且洛朝朝发现,家里派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耳目”,一旦发现她与贺霖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便会耳提面命提醒她。
她自然也能理解,毕竟贺霖佑在他们眼中是外男,所以,她只是私下里和贺霖佑这般相处。
没人知道,就不算逾矩吧。
贺霖佑牵着洛朝朝的手,二人迎着风雪,朝着鲜少有人的后山走去。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东西啊?”洛朝朝见贺霖佑一直往无人的地方走,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果然,等来的还是贺霖佑的那句话:“一会你就知道了。”
若是在平日,洛朝朝也就随他走了,可是今日下着雪呢,两人都没有打伞,她倒是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可贺霖佑的衣服穿得单薄,雪水润湿了他的衣裳,洛朝朝担心他冻着。
也不知走了过久,终于到了一处平地,眼前的地界,洛朝朝记得夏日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抓过萤火虫呢,只是此刻这里光秃秃的,只余枯萎的草木。
不过,枯黄的草木前放了许多的爆竹。
那一排排宛若竹筒一般的小玩意,洛朝朝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不过,现在也临近过年了。
洛朝朝眼眸明亮,嘴角的梨涡再度浮现,惊讶道:“你哪里弄来的?”
“当然是买来的,难不成是自己做的?”少年轻磁的嗓音带着低低笑意,眼眸也宛若初春裂开的冰河,含着盎然暖意看向洛朝朝。
“难怪你拉着我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洛朝朝抬头望天,正好此刻天也暗下来了,放烟火,再合适不过。
“那还等什么,火折子呢,快点。”洛朝朝回过身子,伸手就探向贺霖佑的腰际,只是除了硬邦邦的感触和冰冷的衣料,再无其他。
夜黑了,洛朝朝没有留意贺霖佑的神色,只知道自己触碰他腰腹的时候,似乎感觉掌心之下的胸膛轻颤了一下,然后又一声轻笑响起:“洛朝朝,谁叫你和男人动手动脚的?”
说着后退了一步。
“我找火折子呢。”
“那也不能随意从别人身上翻找啊。”
少年语气变得严肃,洛朝朝一时之间以为他生气了,嘟囔着道:“我以后不这样总行了吧。”
贺霖佑又问了一遍:“对谁都不这样?”
“嗯。”
凛凛冷风中除了落雪的声音,一片寂静,过了一会贺霖佑语气加重地开口:“对、别、人,不许这样。”
洛朝朝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满脑子都是快点拿到火折子,点花火,于是迎着贺霖佑的话急急道:“不这样不这样,对谁我都不这样。”
少年啧了一下唇,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拉过洛朝朝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语气极为无奈:“这——”
洛朝朝触碰到了火折子,立马拿出,转头就朝着前面的烟火走去。
贺霖佑在后面直摇头,心想,也十三了,怎么还是犹如孩子一般呢。
见贺霖佑在那里发呆,洛朝朝忍不住招手催促:“快过来啊。”
贺霖佑买的烟火是小型的烟火,点燃最多也就半人高,站得远自然是看不清的,所以洛朝朝才示意贺霖佑走近。
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贺霖佑走到洛朝朝身边,看着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朝前,将含着火星的火折子递到了引线之上。
说她胆子大,她又身子躲得后,手伸得长,生怕火星子燎到她,说她胆子小,偏又自己点,丝毫没有想假借贺霖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