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穿过草木,带动枝叶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此前没有的幽静花香。
朝工坊的侧门看出去,外面原本枯败一片只剩落叶的花园,现在已经长满了白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而低下头去,脚下的木地板和周围的桌子、书柜,也都整整齐齐、功能健全的摆放好了。
这不是一间废弃已久的猎人工坊。
这是一间仍在使用,甚至维护妥当的猎人工坊。
一切,都正如蓝恩第一次来到亚楠时,入睡所见的场景。
蓝恩没有回头,朝前走去。
这座猎人工坊的周围,也不再是只能看见底座的亚楠其他建筑。
它现在似乎位于某座山顶,向远处眺望,只能看见被朦胧的迷雾所遮蔽的山脉起伏的线条。
还有比山脉还要高耸的巨大石柱,直插混沌模糊的天空。
“你好,善良的猎人。”
一个轻柔温和的女声,从蓝恩的身后传来。
转过身去,一个与蓝恩捡到的人偶一模一样,也与玛利亚一模一样的人偶,活生生的站在工坊正门的阶梯之下。
她双手迭放在小腹上,像是一位恭候已久的侍者。
但是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她微微向蓝恩躬身。
“格曼。”以玛利亚为原型的人偶,在吐出这个名字时也没有任何波澜。“正在大树下等候。”
猎魔人将自己熔银般的头发全部归拢到脑后,原本随意的头发顿时显得干练而利索起来。
“那么你呢?”
蓝恩问着。
“我”原本直起腰的人偶,不紧不慢的再次躬身,“只是个人偶罢了。”
“请去见他吧,善良的猎人。”
猎魔人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朝着小花园的另一端走去。
穿过一个铁栅栏门,小花园的外面是一片更大的花海。
那些发出幽静香味的白色花朵铺满了这里,顺着地势高低起伏。
而在一棵长在小丘上的大树之下,【第一猎人】格曼正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等待着。
花海在不知何来的微风中摇曳着。
而蓝恩的头发也有几缕发丝,在微风中飘起来。
猎魔人抬眼看了下天上硕大的月轮,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丽。
“你很适合呆在这里,年轻的猎人。”
格曼就像是个有气无力到大限将至的老人一样,在轮椅上低着头,任由高筒礼帽帽檐的阴影挡住自己的脸。
他的声音也轻柔的像是将要死去。
“那样,这里将更加美丽。”
“我就当这是赞美。”蓝恩脚步平缓的朝着小丘上走,踩着那些白花,“但还是算了吧。”
“这么多处刑架,把这片花海都衬得渗人了。”
是的,这片花海中还零零散散的竖立着不少t字型的处刑架,但似乎天长日久,藤蔓和草根已经攀爬到了架子上,依附着长起来。
“呵呵。”格曼不以为意,只是嗓子里像是咳嗽似的笑了两声。
玩笑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外乡的猎人,我将最后一次对你开恩。”
格曼的语气明明没变,但是一股莫名的寒意,就是如同坚冰浮出水面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
“你应该知道,这对别人是个噩梦,但对你.这是不折不扣的真实。”
“只要一滴血。一滴亚楠之血,你就有资格参与进这个噩梦中。”
“你想要的、渴求的一切,都能在这个梦境中真实不虚的得到。”
“只要,你肯往自己的身体里加入一滴血。”
蓝恩只是歪头,看着轮椅上的老人微笑,而不说什么。
但是始终低着头的老人却好像已经明白了答案。
他惋惜的摇摇头。
“哦,亲爱的,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格曼轻柔的哀叹着。
“猎杀?血液?还是噩梦?祂许诺给你的东西可远胜于此啊。”
“不过.也不重要了。”
“你以为是威廉那个老东西把你指引到这儿的?他又能看穿什么呢?”
“只要你已经进来了,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亚楠猎人的起源,第一次在蓝恩面前,缓缓从那老旧的轮椅上,行将就木的站起身来。
高筒礼帽的帽檐之下,老人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
“作为帮手的猎人,总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原本因为窝在轮椅上,而被宽大破旧的衣裳和身体所掩盖的折迭锋刃,带着寒光,彻底展露出来。
“今夜.”
“格曼,加入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