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陛下唤臣进宫,可是为东胡人大办夺抢武宴之事?”
殷昊素爱在方子衿的伤口上扎刺,且乐此不疲。
林青青不欲和他耍嘴皮子,让影卫把方才的折子取来, 递给殷昊。
“这几年天灾不断, 季季发银赈灾, 可朕得到的地方奏报却说未收到银子,而今饿殍遍野, 民不聊生,朕需要一个胆略超群之人去查此事。”
殷昊眉毛高高扬起,“陛下找的胆略超群之人是谁?”
“摄政王乃宣国的股肱之臣,两朝元老, 朝野上下无人能比摄政王更有这个魄力去查这个案子。”
林青青把殷昊捧上了天, 殷昊啼笑皆非,眉毛都要跟着往天上挑了。
“朕相信摄政王能替朕、替宣国追回赈灾银,连根挖出祸害宣国的内鬼。”
殷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叫他去彻查赈灾银失窃案,也不知是心大、相信他能唯命是从,去将案件查个清楚, 还是想要制造如同宜城那次的机会,架空他的势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陛下要追回赈灾银两,还要臣连根挖出背后贪墨的渣滓,未免太想当然。”
“朝中也并非无人,旁人或许难以达成陛下的预期, 方……?”见方子衿上前一步, 似乎想要接下这个案子, 殷昊刚说出去的话又硬生生兜了回来,“才一想, 陛下派微臣去,定是仔细衡量过的。看来朝中值得陛下信任之人,也只有微臣了。”方子衿寒着脸,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
林青青听得出殷昊的弦外之音,方子衿是她的人,派他去地方调查更符合现实。
的确,方子衿有能力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但郇州那边不稳定,东胡随时有可能西下,能让东胡闻风丧胆的少将军必须用来对付东胡。在这个特殊时期,宣国必须保持最佳状态,才能一举夺回郇州城。
殷昊毕竟是原著男主,道德再败坏也还是个正常人,三观再炸裂也还有颗爱国之心。
他眼里容不得欺他骗他的玉华宫人,容不得背叛他的靖宣帝,也容不得偷盗宣国根基的小人。
在殷昊看来,宣国迟早有一日要被他收入囊中,拖垮宣国之人亦是他的敌人。
既然可以利用,林青青为何要弃之不用?
“这批赈灾银追不回事小,贪墨之人除不尽为大。任由此等风气盛行下去,宣国迟早要毁在这帮人手中。人吃不饱,便会心乱,百姓心乱则被逼起义,诸侯心乱则起兵造反。”
“宜城的瘟疫是月氏的阴谋,然宣国的这帮小人同样不容小觑,来日哀鸿遍野,赤地千里,真正的瘟疫便会席卷宣国。”
“眼下东胡有进攻之心,国内又是这副现状。朕相信摄政王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绝不会容许宣国落得个破败不堪、四分五裂的结局。”
见林青青居然认真地给他讲局势,殷昊心里不可能不讶然,别的可能是假的,但这段话讲的不是无的放矢。
小皇帝当真觉得他会担心宣国的未来?
于严秉那样表面忠心、一路投奔林青青、讨好林青青的人,都能背叛宣国,为东胡效力。
林青青哪里来的自信,断定他便不会背叛宣国?
就连寒着脸的方子衿都收敛了幼稚的敌意,眸中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红。
林青青话都讲到这里了,殷昊反倒不好拒绝,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他感觉林青青是由衷地信任着他。
殷昊冷了神色,桃花眼缓缓一眯。
他不相信信任这种东西。
可错杀先帝之事,在他冷硬的心上留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他虽然不觉得林青青会像先帝那样糊涂,但林青青是先帝的孩子……
殷昊心念一转。
和小皇帝在此反目并无用处,圣旨一下,他不去查赈灾银,也要费些功夫拒绝。
何况奉旨办差与“游玩”瘟疫之城不同,他随时都能联系京中的眼线,唐未寒绝无机会再把他说成是死的。
不如趁机索要点利益相关的东西。
“调查赈灾银事关重大,非一两日能解决。臣远赴地方,少则月余,多则一年半载,长时间照顾不到家中,看顾不了臣妹,臣这心不安呐。”
林青青:“朕派人守着,必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妹妹。”
殷昊:“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
殷昊瞥了方子衿一眼,拉着林青青向一旁走,林青青想要甩开他的手,手腕被猛地一按,那个位置传来一阵剧痛。殷昊攥得死紧,眼中透着阴暗的精光,“陛下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吗?若能收臣妹入宫,别说是派臣远赴地方调查贪官污吏,陛下亦可借臣的手,创造一个前所未有之盛世。”
“摄政王,你逾矩了。”林青青冷寒的目光扫过殷昊凑得极近的脸。
“你要殷知云入宫,问过殷知云的想法吗?朕可不要一个不甘不愿哭哭啼啼的小娘子。”
殷昊抬起长箫,身后有眼睛般,笔直地指着走来的方子衿。
“我与陛下有政事要谈,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人,不便多听。”
“哥哥。”方子衿询问地看向林青青。
有吴铮在,林青青倒也不怕殷昊当场弑君,用另一只手对方子衿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