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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想知道真相(1 / 1)

“他什么时候会醒?”

“早该醒了,”黑鸣端起你随手放在桌上的酒杯,嗅了嗅,“魔族的酒?”

“李束及送来替那只猫赔罪的。”

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看似无色无味,实则酒液辛辣,饮起来如热箭贯喉。

“他还真是舍得下血本,”他盯着酒杯,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放回桌面上,“那你怎么打算的?”

你低头看向床榻上自愿沉眠不醒的祁于,说:“入魂。”

出世以前,你自觉敢爱敢恨,但情爱一事,远比你所想象的更为棘手。

你疑心猫不假。

恐他有所欺瞒,背着你哄骗,乃至欺压师兄,但说实在的,你更加不相信师兄。

昔日若不是师兄主动找上门,打着答谢的旗号,擅自对你笑,送你玉器,还牵你的手,你断不会轻易飘飘然,昏了头似地诱哄他当你道侣,更别说让他舍弃无情道,转修刀道。

你自顾自地陷于情爱之中,不曾料想,你的爱于师兄而言,仅是冰冷交易中一个过于沉重的筹码。

明明全情投入,结果爱成胁迫,岂不耻辱?岂不可笑?

你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拦腰斩断,就地斩杀,不!不要切成两半要切成碎块,要尸体扭曲不可认,要世间再查无此人

数不清的浓烈杀意在脑中疯狂乱窜,尖锐的语气不受控地要从口中蹦出,可它们却通通在看见师兄讨好似的笑时,不自觉地打个圈,放缓了。

在这一刻,你知道你完了。

你又落了下风。

你完全就不舍得,甚至,你希望师兄堂堂正正,好好地活着。

可惜,师兄依旧不信你。

就算明知你会帮忙,他也还是选择打着你的名号,先你一步找上黑鸣,拿到了解药。

你的真心不曾建立他的信赖,以爱为名的交易不曾让他安心分毫,就像一阵暂时委身于你的风,其驻足不因你,停留不为你,它终将驶向不知名远方……

骄傲如你,从未历经如此挫败,好像从头至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过于细致的自我剖析让你深入短暂的沉思,半天都没回答黑鸣的追问,直到他轻捏你的龙角,你才勉强缓过神来。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饮尽杯中剩余的酒液,尽可能语气平缓,冷静地解释道,“这样最妥当,也最保险,还能留一点余地……”

师兄的事,你并未完全想通。

既然拿到解药,自当不再受蛛毒牵制,师兄本该重回自由身……?

何必将药再交予你?

何必独自掺和进猫的事?

若是为了引你侧目,试图重回旧日,不过自设困局,甚至堪称愚钝……

世间修行向来不破不立,而修者终其一生,忙忙碌碌,所追寻的终点,不过与天争命;因此,岂有一而再,再而三依附于同一人,不愿撒手的道理?

你心中还有无数更为恶毒的猜想,但,你不能再直接逼问师兄了。

一来,他不信你,所言未必是真;二来,他或别有所图,难免张嘴便扯谎;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再相信他。

你不关心他作何感想。

你只想看到真相。

“要你帮我。”你用龙角蹭蹭黑鸣的掌心,果然,他一甩担忧神情,瞬间难抑喜色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需要点时间准备,三日后,不过,”他手掌顺着你的龙角的纹理,由底部至上,反复摩挲,“好烫啊。”

你抱着他的腰,沉默地任他施为。

有点热。

你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黑鸣的胸口没什么肉,不软,只一粒硬乎乎的乳尖地抵在你唇角边,然后被你赌气似的用力咬成薄薄一小点。

他止不住似的轻颤,随后比他体温更热的手心搭在你脸上,用力揉了好几下,“那……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你没有说话,只是又咬一口。

所留的这小小的余地,你要看完真相再决定。

收到师兄醒来的消息时,你正躲在后山瀑布的深水处纳凉,小睡了一日。

想着接下来还要等两日,你磨蹭好一会,才不大情愿地冒出水面,回到居所。

屋内一片狼藉,除了存放你衣物的方角柜还算完好,其它摆设家私都七零八碎,歪倒在地。

然而,即使破坏至此,激战中两名罪魁祸首也依旧无停手迹象。

师兄遭灵链束着,活动范围有限,加之龙族本身对言灵一类咒法的抗性就强,精神攻击对黑鸣几乎无效。于是,他直接拔了你挂在墙上的装饰刀应战。

你绕开他们,收起歪倒一旁的方角柜,随后,甚至有闲心从储物空间里扯出一套桌椅,慢悠悠坐下来,欣赏他们打架,嗯,还小酌了一杯。

黑鸣这几年醉心医术,修为进益几近于无,现下虽占尽优势,但不过平分秋色,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要不再回去泡会水?

“名秋。”见你要走,黑鸣不再与他缠斗,而是脱身战局,抱着你的腰,然后,顺走你手里的酒。

“好喝吗?”

他舌尖试探性地点点了酒水,“这个不错。”然后就像只温顺猫咪一样,他在你面前,一点一点饮尽你杯中的酒水。

你摸摸他脸颊,“我感觉这个场景很眼熟,你说呢?”

嘴里里藏了一口酒的他脸抽搐一瞬,捂着嘴低咳几声,急忙解释道,“是他先乱跑的,我才没要和他打。”

“而且,”你掰开他一直流血的双手,“腰封都脏了,你得赔我。”

你的玄色腰封不多,今日穿的这条,被他的血液浸透,晕开一大片淡白色。

“当然。”他也不恼,而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又喝起你的酒来。

“要影虫一族送你的那条。”

黑鸣去各界寻医求道途中,为锻炼医术,向来不吝救治,因此收到过诸多谢礼。

其中最让你眼热的,是一条由影虫所吐之丝织成的腰封,轻若无物,刀兵难破,最重要的是,遇水不沾,轻易不会沾染上敌人乱溅的血液。

“好。”他满口答应。

你心情大好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才转头看向在角落里跪着的师兄。

一早缠在他腰间的灵链已经不见踪影,现在挂在他手腕上的那条,估计是黑鸣刚刚新缚上去的。

你走到师兄跟前,替他扎紧手腕上已有些松动的灵链,“这么着急走吗?”

师兄无暇顾及你的问题。

他一手撑地,一手掩面,相当狼狈地按压着贯穿左脸面颊的一道刀伤。

黑鸣用的短刀是你一时兴起铸的,当时特意挑了上好的玄铁铸造,想着给他做生辰礼,奈何手艺有限,虽说刀型流畅,硬度尚可,但开刃处略有磨损,长久下来卷刃明显,怎么说也不算一把好刀,但黑鸣不大介意,一直随身带着。

方才近身搏斗时,他见你欲离开,当即一刀划过师兄脸侧,留下这道皮肉开绽,深可见骨的恐怖血口后,才得以顺利脱身。

总之,等师兄好不容易止完血,抬起脸来时,你已经蹲在旁边喝光一壶的酒了。

“为什么锁着我?”他的眼睛浸在血里久了,半干的血粘连其上,将眼睫凝成湿漉的一簇簇块状物。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能走。”

“你现在问吧。”他侧过身,只留完好的右半张脸对着你。

你耸耸肩,“入魂就好。”

“……”

他刺入过两支灵钉的右眼显然还未好全,此时骤然碰了血,刺激地不行,眼睛眨个不停,简直就像一只被抓着身体,只能靠两扇薄薄翅膀不断挣扎的可怜蝴蝶一样。

你托着脸颊,望着挂着墙上孤零零的刀鞘,“你答不答应,我的决定都不会有所改变。”

若师兄点头答应,乖乖配合,那便是心里没鬼,皆大欢喜。

现下他态度躲闪,一言不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听不见其心声,并不影响你翻阅他记忆,结果,其实大差不差。

忽然,数声指骨相扣的闷响在你耳边响起,你手中的灵链一松,一低头,灵链另一端已然坠地,原来师兄不惜自断手骨也要逃离你的束缚。

你揉揉眉心,笑了,“你当真觉得自己逃得了吗?”

龙寿命漫长,黑鸣外出寻求医道的时光可谓非常,特别漫长难熬。

闲得无聊的你,早就在他居所埋了层层法阵。心念微动间,向外逃窜的祁于便如同一条落网之鱼,被强制扯出水面,摔回你脚边。

“好了,乖一点。”你蹲下来,查看他脸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刚止好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一片混乱血色中,一道透明的水迹从他的右眼滑出,顺着被血覆盖的面颊,歪歪斜斜地流到了地面。

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流下来的一小滴眼泪。

它的出现仅是短暂切断了血色的蔓延,很快,汹涌外溢的血二度宣誓主场,不留余地覆盖他的全脸。

真不乖,你想。

忽然,一只沾了血与泥沙的手轻飘飘地蹭了一下你手的外侧,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你听到他对你说,“名秋,好疼。”

马上,你又在他脸上看到一滴眼泪。

相较于其它获取记忆的方式来说,入魂一法堪称温和,但说实在的,无论是何种生物,只要萌生意识,大多都不愿轻易交出记忆。

记忆是相当私密的东西,若是教人随意翻看查阅,无异于在阳光下掀开所有遮掩,当众展露所有不愿为人知的辛秘。

因此,大多数走投无路的修者都宁愿去死。

或当场自爆,焚尽一切记忆,或亲自割去头颅,用仅存不多的灵力维持肉体生机,直至碾烂脑中所有血肉,总之,不用记忆乞求活路。

师兄醒来以前,你就已经用重重法阵锁住他,挣扎,逃跑一下尚且可以容忍,但是自爆?寻死?

想都别想。

所以,你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由师兄记忆织成的魂之境里,一片飘着冰块的无尽海域。

这是你第二次翻看别人的记忆。

第一次翻看的是一只误闯龙界的大尾巴松鼠,它先是滴溜溜围着你的巢穴转了半天,在你眼皮底下,有模有样地捣鼓许久,破开了你的阵法,偷出了一小堆你珍藏已久的饰品。

它的脑子小小的,魂境也只有一间卧室这么大,里面长了一颗高的近乎通天的松树。你尾巴一拍树干,记忆就像松果一样,从枝干处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他是黑鸣的病人。

恰巧在治病时,瞟见你写给黑鸣的灵讯,得知了阵法的新解法,事后又通过旁敲侧击,套出了你居所的位置。

你收拾了这家伙一顿,传了灵讯给黑鸣。

然后,你被他大骂了一顿。

因为入魂虽然称得上温和,但那仅针对被翻看记忆的生物而言。然而,对于进入魂境的的修者,若无看护帮着及时抽离,那则相当不友善了。

一来,魂境是记忆所载的一个狭小缝隙,想要进入,必将脱离凡胎肉体,仅留一线灵光钻入,故而于此间,无法运用任何攻击和防护手段。

二来,因修为阅历的差异,魂境千差万别,遇上大而复杂的,少则困个十天八天,多则几年。在此期间,若是被入魂者忽地一个反悔,当场碾杀手无寸铁的入侵者,倒也不是没有的事。

三来,即使被入魂者表现得相当配合,也试着去自我约束,但潜意识始终是不受控的。

不过,入魂虽凶险,但独有一好处。

只要生物存储记忆的肉体尚未消弭,魂境中所存记忆就将一直保存,永远,不被捏造。

一切所见,皆是真实。

你撑着一艘窄窄的木舟,谨慎地穿梭在冰块如山的平静海面上。魂境内气温极低,连相当抗冻的你都冷得牙齿发颤。

所幸,你运气不错,很快就摸清了师兄记忆所在之地。

记忆都被放置在飘浮于海的冰块里。

一层层的冰封让里面的记忆看起来模糊不清,难以窥探。

估计是他潜意识里对重要记忆的保护。

你没兴趣彻底深究他的过往,大多只看个开头,确定与你无关后,就撑着船桨继续往前划。

忽地,你发现你的判断有误。

记忆不只存于冰块之中。

少数记忆被主人“悉心”关照,兀自悬浮在水面之上。

甫一靠近,热汗便从你额角落下。原来,所有的热源都在此处。

你终于在师兄的记忆里看到你自己。

与你有关的第一个画面是你的手。

画面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缀满了繁复的饰品,举手抬手间,便是异常清亮的晶石碰撞声。

“好像的声音。”

你睁大眼睛,没想到居然能听得到师兄的心声。

居然已经屈服乖乖,不再挣扎了么?

这段记忆很短,只有几个关于你的手的画面和一句短短的心声。

你继续往前划,却发现下一段记忆仍然与你有关的,是你和他去秘境历练的记忆。

中间完全没有衔接的记忆。

很奇怪。

于是,你撑着船往回走,在热源的边缘处发现了一圈碎冰,你看到你想找的东西。

许多你未参与其中,且师兄没让你知道的过往。

比如,他对一个与其面容有四成相似的青年下跪,然后被浇一脑袋的热茶。

比如,他对师尊下跪,听了一肚子那老头正气凛然的劝说后,被派去收集蛛丝。

比如,他任务失败,未能带蛛丝回去,却得知其于情根修复压根无用,一切都是对他能力自满的敲打。

比如,他去找黑鸣,不但不解释来意,,还自顾自地拔刀,对着他就劈。

比如,他曾趁你贪睡,独自一人钻出被窝,在晴日里,风雨里,飞雪里,从未懈怠地练刀。

再比如,你离去之后,那个与之面容四成相似的青年,从师尊内室走出来,对黎师姐轻笑,说:“谢了,黎姑娘。”

你看不到黎师姐的反应,因为师兄闭上了眼睛。

然后你第二次,听到他的心声,“真的好吵。”以及,那连续不断,堪称的诡异嗡鸣声。

你停在原地休息片刻,又撑着船,回到那个让你流汗的地方。

新的记忆里,你向师兄伸以援手,送他一圈指戒,却被他趁机取下,偷偷挂回你腰带上的一串珠链上。

诶?

你怎么记得他收下了?

明明师兄主动来找你的那日,还特意朝你摆了摆手,答谢了你送的的饰戒。

若是细细回忆,当日……你送完师兄见医后,没多久就回去了。

再然后……对,的确,你盘点出这只多了的指戒,当时还蒙着头生气了一会。

但,究竟又是什么时候,你把它送回了给师兄?

你一头雾水。

你爱喝酒,向来酒不离身,但距离你上一次放纵饮酒到现在,已经隔了半年有余,因为,师兄不喜欢。

如今你重新端起酒杯,一连数日都难有清醒时,多是独自喝到微醺以上,再窝在水里泡着。

如此疯魔到连黑鸣都有些意见了。他倒是不讨厌酒味,但,出于对入魂一事的安全考虑,你这两日都不准碰酒。

你照做是照做,但实则不以为然。

你知道自己的底线,轻易不会出格,所以从没因酒误事,断片亦然。

好吧,一次,就断片过一次。

那次你估摸着差不多到极限了,本要下场,却无意中发现师兄站在人群里。

估计刚睡醒不久,他脸上还压着淡淡地红痕。

如果不是他偏偏往你这边看,你一定不会出格,更不会一口闷下好胜心,心甘情愿地踏入未知。

你醒来时,半龙化,安然窝在自己平日休憩的小空间里。除去输了的一木盒的战利品,你服饰完好,饰品齐全,全都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脚边,甚至连你的头发都相当柔顺,一点没打结。

你没起任何疑心,但为以防万一,你去问了与你切磋的黎师姐。

据她所说,是祁于带你回去的。

不过你醒来时师兄就已经不在宗门里,再者,你忙着物色新老婆,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是在师兄主动同你搭话的那日,问了一嘴。

“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师兄摇摇头,语气淡然,“没有。”

但他的记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大醉的你根本不知收敛,报复心大起,故意把人往地上摔不止,还化成龙形,硬把他抓在怀里咬耳朵。

难怪师兄不信任你……

他敢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你移开目光,转而注视虚空中的一点,不愿再细看自己那副愚蠢自得的丑陋模样。

然而,出乎你所料,其中传来的心声无惧无怒。它无关耻辱,也无关如何脱身,而是堪称离奇的“他的手好烫……”,以及“龙,喜欢从人的舌头开始吃吗?”

那为什么?

你手心热得全是滑腻腻的汗。

记忆中的你很没鬼用,压着人亲了一小会,就不敌醉意,歪头昏睡过去。

师兄废了半天劲,才从你身下爬出来,但他没趁机收拾你,甚至还好心腾出手,替你整理好衣物和散落一地的珠饰。

这真不是你喝醉后的幻想吗?

错愕之后,难以言说的惊惧感压得你心一沉。

你错了吗?

下一个记忆位于热源中心,连天入海,巨大异常。为看清全局,你化龙入海,尽量朝海深处游。

愈向下游,热意愈消,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所谓热源非是其潜意识对某些记忆的关照,而是,是这个记忆本身。

相较其它只有几个画面的记忆,这个记忆简直漫长的可怖,它无对话,也没有任何心声,只有静默闪动着的零碎画面。

你执刀时,转扇时,饮酒时,贪凉时,以及熟睡时……

所有画面都是你。

在你目光所未触及的一角,师兄曾沉默地注视着你。

你错了。

四周泛着咸腥味的海水犹如一瞬失热,突生寒意,冷得你大脑迟钝,心生退却之意。

再下一个记忆是他主动向你搭话,约你去人界赏月过节的画面。

他带你去游览人界的烟火与灯船。

他夺过你手里的酒杯,不让你再喝酒。

“师兄,不用担心,我酒量很好的。”你看到自己笑的春心荡漾的猪脸。

“我不喜欢酒味。”祁于把酒倒进河里,也回你一个轻笑。

你不明白……

“师弟,可以给我吗?”他说。

你已显露真身,尾巴明明都已经色急地缠到他腰上,却仍要故作矜持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的体液。”

你呼出一口气,从水里冒出头来,听他的心声,小小声且十分模糊的一句“真的是这个吗?”

你皱皱眉,凑得更加近。

“是不是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是。”

还有他的心声,“猜对了。”

猜什么?

你猛地扎回水里,头也不回地游到碎冰聚集的地方,好一阵翻找后,你果然在一块不太起眼的碎冰中,看到了与之有关的记忆。

他和一个同样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断臂青年在一颗巨树下的交谈。

被一条锁链困在树下面的断臂青年用仅剩的一只手,亲昵地揽着他:“我们小鱼终于愿意来见二哥了吗?”

祁于冷着脸,不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我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做比较好?”

“啊——?”青年猛地弹起,又因脖子上的锁链,被扯回地上。

“其实是龙。”他的心声再次钻进你耳朵里。

青年抓着祁于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在被问及暗示完心意之后,还要做什么时,这个家伙直接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还能干嘛,当然是……交换体液嘛!好啦,别再问了,聊点别的,别的……”

你不敢再看,而是往热源中心逃窜。

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吗?

不是才刚修复一点点情根吗?

不是,没法爱人吗?

不是,在说谎吗?

你径直游向另一端,目光扫向那个如今因外层结冰而半沉于水的大冰块,它正随水流缓慢飘向碎冰区。

“你还敢再找上门?这里可不是人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出现在画面上的黑鸣神情相当不屑。

“有关路名秋。”他的刀鞘沉沉落地,而后刀光一闪,锋芒直指黑鸣,“死,或者……”

“你现在愿意退出了?”

“……”刀尖前挪一寸,轻轻抵在黑鸣脖颈处,“你选什么?”

“呵,”他嗤笑一声,“我自然选他。”

画面一闪,一团毛绒从林木中急窜而出,一脸懵逼地被师兄踩住尾巴,困在原地,随后,一个言灵咒抛下去,青眼猫族立刻被他套出了来意。

“我会帮你,”师兄的刀鞘轻击炸毛的绒球,“安静点。”

他拎着猫折返回黑鸣的居所,交代了来意。

“噢,现在反悔了,想要解药了吗?”黑鸣支起下巴,笑眯眯地问。

“……把药给我。”

“别总威胁医者,不过,你的左耳很漂亮,”黑鸣绕过刀锋,缓步走近,说:“用它作为交换,如何?”

“好。”

“那……别轻易死掉,知道吗?”黑鸣的脸凑得极近,你甚至能看到他嘴里跃跃欲试的尖牙。

再后面的记忆单独飘在这片海域的最深处,远离热源,所以如同刚进来时见到的冰块一样,巨大且层层冰封。

其中的景象模糊不清。

依稀可见的是,不断下落的针尖,随刀飞溅的血肉,以及耳垂上摇晃不止的暗红耳坠。

“要忍耐。”

他手心攥着药,目光频频望向黑暗的另一端

“还没来,为什么还没来?”

记忆戛然而止。

还有,应该还有的,你四下望,突然注意到海,也就是魂境的尽头,极寒的边缘处同样凝结着深不见底的厚厚冰层。

你把眼睛抵在冰面之上,试图看清里面的记忆,然而,什么都看不见,你一向引以为傲的视力,在此时一点用也没。

你无可奈何,只能伏在冰层上耐心聆听。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后,你听到了藏在冰层之下,几乎轻微不可闻的啜泣与呜咽声。

你僵直在原地,眼睛也不敢眨。

突然,一句极为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心声划过你耳膜,“好烫,原来是喝酒了……”

然后,你听到他如释重负的轻叹,以及,“名秋,好疼。”

你想到那滴留在地上的眼泪。

正文完

回过神时,厚重冰层发出数声突兀的闷响,裂纹如蛛丝般自你掌心延伸而出,贯穿冰层深处。随着你再一次用力拍击冰层,无数藏匿其中记忆同碎冰一齐飞溅。

摇晃的视角下,一小团毛绒绒姿态轻巧,紧随祁于身后,扎进密林更深处。

是祁于的化形带猫先行撤退的场景。

目送二人远去不久,真身扯出一小方手帕,仓促叠好,将其覆于口鼻,然后,画面视角暗了下去,沉入一片浓郁的黑暗。

呼——

夜风阵阵掠过山林的声音仿佛在你耳畔边回响,没了画面,风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与之同样突出的,是在风声间隙中,被祁于刻意压抑的低呕声。

这低呕声持续不过片刻,平静无波的静谧海域风浪骤起,巨浪滔天,转眼便吞噬掉这些飞溅而出的记忆。

然而,迎面扑来的海水似有意识,它们单单卷走记忆,完全绕开了你,就连你的龙须都好好浮动在原地,未动分毫。

也许,祁于根本不介意你在魂境里暴力敲碎冰层,也不在乎你掀开他潜意识里冻结的过往。即使你迫使他再次陷入极力回避的回忆中去,他也无意反击。

他只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

也许,你并不了解他。

你心一紧,终是停下探究,脱出魂境,回到现实中去。

“如何?”黑鸣随手将医书摊开在一边,饶有兴致地问你。

“……你明知故问。”

“是,我知道。”他手撑着脸颊,“但是,你现在做好问我的准备了吗?胆小鬼。”

是了,在你还在揣摩祁于话里话外,究竟蕴含着何种信息时,黑鸣早就已经看透对方来意,占据话语的主导权。

好似他们的对话中,有你不曾知晓的前情。

“我……”入魂所窥得的真相太过零碎,一时间,你不知从何问起。

“说过了,我可以帮你杀了他。”黑鸣指尖落在其搭在腰间短刀的刀柄上,声音放低,“这样,就无需再探寻真相,也不用再面对他,好吗?”

杀了祁于?

然后忽视蹊跷。

永远正当,永远逃避,永远“骄傲”?

光是设想,你就浑身汗毛倒竖,冷汗如柱。这一刻,你心如电转,听懂了黑鸣的话,他在安慰你,也在暗示你作出选择。

你等你鼓起勇气问他,也等你打退堂鼓,永远永远,不问他。于是,你看着他因紧张而下意识睁大的双眼,遵从本心,“我是不是错了。”

“是,”他收回搭在短刀上的手,转而握住你满是冷汗的手心,颇为遗憾地笑了,“那就,问吧。”

你目光上移,试图分散注意力,不让悲伤、恐惧一类的情绪彻底淹没你,“他为什么逼你选我,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是什么?名秋,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主动引你来我这,甚至主动帮那只浑身沾满你气味的猫,你说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的……对于你单方面分手的决定,祁于的立场一直很明确。

他不同意。

他要挽回你们的感情,于是用生命做要挟,可……

这跟黑鸣和猫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你留着待会亲自问去他吧。”

“……他明知我会来,为什么提前向你要解药。”

依记忆所示,他最初所求,并非解药,而是在与猫一齐折返后,才莫名改变心意,提出解毒的诉求。

“因为他不想死。若是因蛛毒发作而惨败敌手,那未免太不值当,毕竟死了,可就什么也没了。”

原来,他非是担心你言而无信,也并非别有所图,而是单纯地……不想死。

黑鸣拉起你的手,把脸颊埋在你手心里,“我愿意帮忙,自然是希望你们就此一刀两断,免得你心里始终挂念着他所中之毒。不过,很可惜呢,魔族月人没能把他逼上绝路呢……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我太倒霉了。”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也许对你和我,才是最好的。”

如果他独自一人死在那个晚上,会发生什么?

他死了,失去了一切。而你,或许会怒极,会替他报仇,会在某个时刻,想起他,偷偷怀念个几秒。但是,你将永远不知道你误会了他,永远没有机会知晓真相,永远……心安理得地活着。

你以为你从容不迫,公正不偏私,实则你自以为是,错信他人,甚至错把他的真心当谎言,踩在脚底践踏。

从头到尾,不是他不信你,而是你,不相信他。

如黑鸣所说,你错了,错得荒唐至极。

你闭上眼睛,“……为什么条件是左耳?”

祁于的左耳对黑鸣而言,毫无意义。基于此所提出的交换条件,如同一句不合时宜的戏言。

“哈,他若是服了药,便与你再无瓜葛,你这么恋旧,他能留只耳朵给你做最后一点纪念,不是很好吗?”

“若是未服,给我稍微泄愤一下,也不错。”

“泄愤什么?”你问。

黑鸣上扬的唇角僵硬一瞬,“……他让你变心,还害你难过,光是这两条,就够他死一万次,但,自你离开龙界,便故意掩藏踪迹,刻意躲着我,如果不是他以死相逼,你肯定不愿意见我。”

“所以,”他亲亲你的掌心,“我倒也不是非要杀他,稍微处理下情绪就好,比起他的死活,你更重要。”

——

自从你和黑鸣的居所相继报废,需要时间修缮,以及顺着李束及手下一路摸来的魔族月人越来越多,你们索性搬回崖底的老巢暂住。

老巢是你同黑鸣游历无数珍宝地后的得意之作。其深处地底,以暗河为道,沟通数千暗穴,错综复杂。

你把祁于关在最深处的洞穴。

一浮出暗河,你就看到祁于在岸边等你。

夏日时节,即使夜深,也热意难消,而他不止脸上绑了厚重的纱布,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应该裸露在外的脖颈处和双手都特意缠了纱布。

他扯着身上灵链,问你:“我可以走了吗?”

你摇摇头,纵身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我们聊聊,好吗?”

祁于没有回答你,而是又问,“我可以走了吗?”

你低头盯着他的唯一裸露在外的右眼,手试探性地碰向他纱布上的结,“很疼吗?”

祁于有些茫然地看了你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他深吸一口气,主动扯开纱布,“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纱布之下,是一只琉璃色的假眼,一道贯穿左脸,刚结痂不久的伤痕,以及在脖颈处的,一道你不曾注意的黑色长疤。

你指腹抚上这道凸起的伤疤,还未开口,就被他扯着手,掌心完全搭到他脖子上。

“拧吧。”他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要求你,今日别再化龙形缠他腰上。

见你不动手,他又补充道,“用刀……很容易溅血。”

他……这是要你拧断他的脖子,亲手杀了他?

隔着薄薄的皮肤,温热的血液在掌心下涌动,脉搏不快,甚至有些缓慢。

他的平静和从容不是装出来的。

他是认真的,等你杀了他。

你想收回手,却被他用力按在原地。

“别再闹我了,这样有点痒”他语气染了点笑意,然后堪称温顺的,继续把脖子倚在你的掌心里。

祁于不是爱撒娇的性格,更多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安静的、内敛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最多在动情时,流上那么几滴眼泪。

从来没,这样向你撒娇。

“要快一点。”他摸了摸你的新腰封,朝你眨了眨眼,又说:“很适合你。”

你瞬间红了眼圈,止不住地流眼泪,再也维持不住从容,“对不起,是我错了”

“名秋,你……”他呆愣在原地,无措地喊你的名字。

原本你打算好好和祁于聊聊,捋顺前因后果,再把这份感情的选择权交给他,可是,可是,可是……

你另一手揽过他的腰,不容拒绝地把他紧紧抱着怀里,小声地说:“对不起。”

扑通扑通——你掌心下的脉搏陡然由缓变急。

“没必要抱我,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还是,你希望……我自己来?”

“我不想你死,一点都不想!”你崩溃地在他耳边大喊,“我……是我错了……是我不相信你,是我……”

“……什么意思?”他看向你,右眼紧盯着你的嘴唇。

“我以为你骗我,压根不爱我,才决心与你分开,是我昏了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所以……我们聊聊好吗?”

“我原谅你,”他把脸埋在你颈窝,“但是,我不想聊。”

“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中隐有察觉,只是,需要验证一下。。

“……”他不解释,无视你问话,沉默着。

“因为,耳朵很吵,听不清吗?”你没说话,而是灵力传音。

收到传音的祁于瞬间僵直,猛地就要窜出你的怀抱。

你猜对了。

除了你大喊出来的道歉,和他紧盯着你嘴唇所说的那一段话话之外,从刚刚开始,他就没在听你说话,准确来说,他听不清,也不愿意看你的唇语。

他不想让你发现一点异常。

宛如惊惧的幼鸟,他在你掌心里不断扑腾来扑腾去,可怜巴巴,让龙心碎。

此刻,你虽是人形,但归根结底,只是化形,与龙鳞相比,他的指甲薄而细软,抓在你坚硬的鳞片上,反而伤其自身,徒劳无功。

他过于惊恐,不断地挣扎,转眼间,旧伤崩裂,飘出一股浓郁的血味。

你无奈叹一口气,用灵链紧锁住他,不让他乱动,随后摁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你,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别怕,告诉我好吗?”

“我……”

“嗯?”

见再无退路,他绝望地低笑出声,和你十分干脆地摊牌了,“你说错了,你没误会我灵根的事,是我骗了你。”

“我压根不愿意修复情根,如果黎毓没告诉你,我根本不想……我一定,会永远瞒着你。”

“嗯,我不介意。”

“……”他呆滞地盯了你有一会,“你再说一遍?”

你舔了一下他沾了血的嘴角,灵力传声道,“我不在乎。我在意的从来不是情根,而是你爱不爱我。”

他仅剩的右眼眼圈发红,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是我轻易被他人诱导,误下判断,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了……”

他垂下头,“……你放开我。”

思索片刻,你松开缚在他身上的灵链,然后,你收获了一个趴在你怀里掉眼泪的老婆。

你轻舔他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不想修复就不修复了,好吗?”

“嗯。”

“不过,有一件事,”你用手帕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和血迹,“为什么要找黑鸣还有帮那只猫?”

“那只猫?”他避开你的视线,不自在地磨蹭半天,才勉强回答道,“他们能哄你开心。”

你皱眉,不可置信地问,“你想用他们来讨好我?”

“嗯,你喜欢他们,不是吗?”他点点头。

一时间,你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颤抖着开口,“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三心二意的龙吗?”

“……有一点。”

“我没有!”你咬牙切齿,说着就要吻他的嘴唇,却被他扭头避开。

“……”

他曾是你最亲密的恋人。

你知道如何,让他轻易融化在情欲之海里。

你舔他结痂的疤痕的伤口,手也不闲着,探进他衣服里摸他的微凸的脊骨,手掌下细嫩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堆微小突起

“……名秋。”

“不好么?”你吻吻他唇角,语气温柔地问,手却依旧不安分地往下探,轻车熟路从储物戒翻出脂膏,替他拓张起来。

“没……”

三指直接探入他的肠道,无比娴熟地扣弄里面薄薄一点穴心。

早前塞入一小块脂膏,在绵绵热意中,融成湿哒哒的水液,落入掌心。

你反手将其抹在他后缩的臀肉上,然后,揽起他软塌下去的腰,把他抓回怀里。

你从一众缅铃中,翻出淡金色的那枚,将其塞入肠道,极为贴心地抵住那点敏感的软肉,“太久没做了,稍微拓张一下,忍一忍。”

“呜啊,别用这个……”他揽住你脖子,难耐地用脸蹭着你胸口的饰品,试图借用疼痛回避快感。

耳朵都红了,好可怜。

你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蹭伤口。

“唔——”他乞求的神情空白一瞬,在你怀里猛地哆嗦一下,抵着你小腹的炙热流出一小股湿热,这就射了。

你挑挑眉,放慢了缅铃的频率,然后,在他他如释重负的轻喘声中,加强了缅铃的振动力度。

力度之强,远远望去,就好像他欲求不满,蹭在你身上,主动摇臀求肏,“等……呃啊……等一……下。”

你笑了一下,解开他的衣服,说“这才哪到哪,别想着求饶,我都没肏进去呢。”

他的乳尖已经立起,坠在一层薄薄的乳肉前,随动作轻晃。你舌尖一碰,他就啜泣着,想躲,于是你索性和平时一样,用尖牙衔着乳尖,一点一点往外扯。

“呜……好酸。”过度快感逼得他下意识弓身,一双乳主动压你在脸上,是一种湿腻腻的软,好喜欢,于是,你也不吝啬分享,尖牙用力咬了咬他泛红的乳肉。

“不……呃——”

又一股稀薄的精液流出后,一阵与精液截然不同的热意泼在你小腹处。

他尿了,尿在你身上,而且,这尿时断时续。

他咬紧下唇,拼命忍耐,好狼狈啊……

你的指甲轻轻地刮过他的敏感的尿孔,如愿听到他崩溃的大叫。

“啊——”

仅有的一只,蓄满泪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满意地勾出还在震个不停的缅铃,换成龟头抵在他臀缝,毫不留情地一点点碾开这羞涩的的肉道。

“呜……啊嗯。”

他彻底合不拢嘴了,一向紧抿的双唇颤抖着,再也守不住阵地,不受控制地张着,才一小会,眼泪、口水就流了一下巴

你舔舔他半睁的左眼,尝到一股石头味,

还是换成玉石吧,你想。

总之,你如愿以偿,吻到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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