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诈降诡计
十月的蜀中,天气已开始渐渐转凉,一早一晚的冷暖差异很大,以致得雾气会长久的凝聚在江面上,久久不散,与此同时,周遭山岭间青翠了一夏的树叶开始变得金黄,然后落入山涧,随着水流飘向下游。
秋天是采摘果实的季节,而建安七年的这个秋天,对于新任益州牧不过半年的皇叔刘备来说,结果实在苦涩不过。
一切都如这逝水一样,无可挽回了。
青衣江畔,山岭间的一处平坝歇息着刘备最后的千余兵卒。这些白耳兵的甲衣还是夏时的装扮,赤着臂膀的他们一个个抱紧了单衣,试图保存仅剩的一点热气。
他们的主帅,皇叔刘备久久的站立在江边的一处断崖前,任由江风扑面,吹动衣诀飘飘,任由脚下波浪翻涌,一次次前扑,又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
刘备的两鬓已经被秋霜染成雪白,在得悉张飞的死讯后,刘备在一夜间鬓角华发,在知晓了成都陷落的消息后,他孤注一掷进攻武阳,结果被早已有备的黄权、李严阻挡,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兵困无粮,穷途末路,就算是最有战斗力的白耳兵也产生了动摇与不安。
黄昏将临,也许不消几日,高宠的大军就会出动围剿刘备的这支部队,是生是死,是走是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算——。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声苍茫遒劲,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高祖皇帝那一首雄浑壮阔的大风歌,在男儿嘶哑的歌唱声中,千里征战,热血拼杀,到头里原不过是一场幻梦?就算是再有恒心和毅力的人,面对这般情形,也不会无动于衷。
眺望脚下的万顷怒涛,刘备不禁淆然落泪,前程往事不堪回首——。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在许都司空府的一场私宴上,乘着黄巾乱起发迹的曹操和刘备惺惺相惜,那时,刘备虽然惊惶得丢落过手中的酒樽,但内心却不无一丝欣喜,河北袁绍英雄气短,荆襄刘表守户之犬,天下诸雄中能得到曹操的认可的人毕竟不多,但是,就算是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也会有疏漏,因为他忘评了一个人——江东高宠。
“竖子非常人也。”在经过与高宠无休止的对峙之后,刘备只能无奈的吁声长叹。涿县桃园三结义的兄弟,誓言历历在耳: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而今,关羽、张飞先后战死沙场,唯己一人独存,刘备心中的苦楚与痛惜可想而知。
许都殿上,年轻无助的皇帝亲自步下銮殿,拉着刘备的手,殷殷期盼的嘱托道:“皇叔,复兴汉室的重任就交与你了!”
“陛下,备纵算肝脑涂地,也不能报恩一二。”当着一众内侍,两行感激的热泪从刘备脸颊上流下,没有倚以为靠的豪强势力支持,刘备就象一只断线的风筝,虽然能飘得很高很远,却最终还是会落下,这就是他得徐州又失徐州的缘由所在。
而一旦有了皇叔的高贵身份,刘备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打出一片天下,但是,现实却又将他的梦想无情的践踏粉碎。
建安四年的中原腹地,已渐成曹操和袁绍的舞台,在官渡激战正酣之时,刘备选择了一路南行,当站在襄阳城楼上的他看到希望之时,高宠就如横空出世的一道闪电惊雷,在转瞬间就把刘备的希望夺了去。
……
涛声如雷,就象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
“属于我的戏也快散了吗?”刘备喃喃自语,神色黯然。
“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孙乾一脸疲惫的来到刘备身后,低声问道。
刘备凄然一笑,怎么办?在被现实无情的嘲弄了一番之后,他终于有些想通了,不是属于自己的,就算勉强了也没有用。
“你们——,你们都散了吧,无论是到北方去投靠曹操,还是去投奔高宠,我都不会相拦,只是不要再跟随我了!”心灰意冷的刘备神情悲凉,这一刻的他就象已步入了风烛残年。
人未老,心已老。
在听到刘备说出这般落寞气馁的话后,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垂下了头,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考虑今后的出路,是陪着失意的刘备走向死亡,还是另寻一个明主辅佐,在犹豫再三之后,一些人开始慢慢的挪动步子向后退去。
最初是那些新补充入白耳兵的蜀中士兵,一旦失去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机会后,这些人也就没有了再效忠刘备的理由。
然后是随刘备从荆襄入蜀的士族子弟——,除了诸葛亮外,马氏、杨氏当初都是举族迁移随军入蜀,现在这些人中的家眷还留在成都,思家心切,急于知晓家人情形的士子也三三两两的相继离开,他们中便有与诸葛亮相交甚厚的马良、杨仪等荆襄才干之士。
再往后是徐州庶族,当糜竺神色暗淡的正欲离去时,站在他身旁的简雍却一把拉住了他:“子钟,你怎么也要走!”
简雍和刘备都是涿县人氏,以追随刘备的时间计算,简雍仅次于关羽和张飞,这些年来尽管刘备命运不济,始终颠沛流离,但当刘备稍稍在益州掌握了实权之后,简雍立即被封为了昭德将军,就冲这一点,简雍也不会离开。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象简雍一样去想,起码糜竺不这么想,本指望能傍上刘备这个大靠山广开财路的糜竺在兄弟糜芳被杀之后,内心就已经开始动摇,虽说刘备是自家的妹婿,但这一门政治姻亲早随着糜贞的死去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