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对于明天依旧没有任何预感,明天对于他而言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可能会绝望也可能不会,可是季泽说爱他的时候,似乎死亡也可以接受,绝望也无所谓,他想大概是季泽在他心里偷偷种了一点勇气,破土发芽的时候会疼痛,吸收阳光雨露的时候会生长,然后终有一天它会变得坚韧不拔。
季遥上了高三之后学习紧张了很多,转眼就过了十七岁,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季泽在那段时间也忙起来了,连续几个月没有休过假,有时候季遥还会听到他在电话里不留情面地骂人,骂人的样子好帅但也好吓人。
季泽被爷爷催了几次婚,觉得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忍受不了季遥只能像现在这样像个小情人一样被他偷偷藏起来,可是这件事情可能触发的后果可大可小,他还没有全部的把握处理好所有可以计算的坏结果,所以打算用个暂时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阳春三月的周末清晨,季遥一个人回学校图书馆自修室复习,在校门口遇到了完全料想不到会碰面的人。
季泽的母亲从车上下来,走到季遥面前,语气全然没有往日的尖锐,脸色也反常地温和,“季遥,阿姨和你很久不见了,有一些关于季泽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季遥犹豫了数秒,然后点点头,跟着季泽的母亲上了车。
宋淑君带着季遥走入一间装潢华丽的饭店,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面,门外有个气势恢宏的喷水池,饭店的大厅很宽敞,墙身是富丽堂皇的中国式壁画,布满整个墙壁,天花板中间有一盏很大的水晶吊灯。
她一直领着季遥拐过蜿蜒的走廊走入一间包厢,季泽的爷爷就坐在圆桌最里面的位置,季泽的父亲坐在他的身旁,望见季遥以后神色有一瞬惊诧,季遥落座在他旁边的位置以后,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孩子一会儿,低声问他,“季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季遥的嘴角往两边一牵,平静地微笑着回答,“我很好。”
季泽的爷爷看了季遥一眼,脸色不太好看,问季泽的母亲道,“淑君,你为什么要把季遥带过来?”
话音一落,包厢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里面的所有人同时抬头往门边望去,季泽牵着一个打扮斯文得体的女生走了进来,视线落在季遥眼里的瞬间下意识放开了女生的手。
宋淑君温婉地一笑,声音正好能被房里的所有人听到,对季泽的爷爷说:“他们兄弟情深,哥哥带女朋友见家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也要叫上季遥了。”
季遥的脸色顿时苍白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季泽的方向,季泽的内心焦灼难安,却在走入房间的瞬间已经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于是只能避开季遥的目光看向爷爷的方向,“爷爷,这是我的……女朋友。”
季遥低下了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连筷子也抓不住,于是勉强坐了十分钟,什么也没吃下去就和季泽的父母爷爷道别了,偷偷地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心脏不断传到神经末梢的疼痛,没有在所有人面前令自己难堪,然后挺直了身子故作平静地走出了门外,后面没有人追过来。
他走出了酒店门口,猛烈的阳光从天空倾落下来,照得他的视线发白,他脚步漂浮地走回家里,关上家门之后就冲进浴室里抱着马桶呕吐,可是胃里什么也没有,只吐出来了酸水和苦涩的胆汁,他洗了洗脸,把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擦干。
与此同时,饭店里的气氛无比压抑,在季泽的爷爷走了之后,季泽也给了打车的钱那位“女朋友”自己回家,包厢里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沉默对坐,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季泽忍不住开口,“妈,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故意把季遥找来?他也没有主动招惹你,你就非要跟他过不去吗?”
宋淑君冷笑了一声,直视着季泽,这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却又蹉跎她半生的孩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跟许季遥是怎么回事么?爸爸是同性恋,儿子又会好到哪去?许亦泽的儿子想勾引我的儿子,我是绝对没有办法容忍的。”
季琛在宋淑君口中听到那个不可被提及的名字以后狠狠地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