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没有啦,好容易才止住血。这人半点都不配合疗伤,一个劲还要过来逞强,光是压制他就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而且这个伤吧,在眼睛上,我也不知道朱栖坛带来的外伤药好不好用,总而言之就死马当活马医,先给他涂了一点,他好像疼得特别厉害,涂完药满头大汗,一个倒栽葱晕过去了。”
苏一尘想了一想,记得谢凤麒说过闻人斐和周晓柔在一起,那个行脚商人也说过看见了两位道士,于是又问萧白道,“他有没有提起同行的道友?”
此言一出,萧白的脸绷得更紧了,他鲜少露出这种表情,苏雪镜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萧白张了张嘴,半晌只吐出了三个字来,“在那儿。”
苏一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树,因为枝叶繁茂、月光又幽暗,一时也看不清树下有什么。他走上前绕过树干,这才看到了横在树下的一具躯体。
过去白净的脸上染着风尘,左眼那里是一个幽深的窟窿,长袍早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胸口的衣襟被利落地撕了开来,心脏没有了,只剩下一团凝固的黑血。
苏一尘静静地蹲了下去,解开自己的外袍盖在那人身上,轻声道歉,“对不起,周师姐,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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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凤麒把那个吓破了胆的商人送到最近的客栈再赶来后,天光已经初亮。
闻人斐仍然倒在树下昏睡,萧白在他身侧轻酣,乐正长枫和苏雪镜也都睡了,两人的神色竟还有些相似,似乎梦里都透着忧思。
他只见到白林城那个小弟子靠坐在树下,一双杏眼飘飘忽忽地看着远山,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谢凤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温良?”
苏一尘茫然地回过头,看到谢凤麒,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谢凤麒只是觉得苏一尘神色有些怪异,但两人私下无甚交情,他也说不出究竟怪在哪里,因此叫了一声之后,反而没了下文。
倒是苏一尘回过了神来,看着谢凤麒一脸疲惫的样子道:“你赶了一夜的路吗?趁他们还没醒,赶紧休息一会儿吧。”
“你……”
“我没事,醒得早。”苏一尘扯出一个笑脸来,让谢凤麒放心。
他其实一夜未眠,脑中思绪纷杂,一会儿想起七年前刚认识甘野时的种种,一会儿又看到林语深和周晓柔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
甘野不是苏一尘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魔物,加上他身上那股生人莫近的孤僻劲,一眼看过去就不是普通人,若是换成别的仙门弟子,可能一照面就开打了。可是苏一尘实在与别不同,他在对青峰上沉迷剑术十五年,别说下山,连上雨濛峰参加弟子大会都懒得,然而剑术一朝练成,却又片刻也不留恋,行囊都没带一个,优哉游哉就下了山。
因此,苏一尘身上没有一星半点除魔卫道的自觉,纯粹就是为了一个玩儿。他待人毫无成见,连三界种族之分都扔了,这样的人类甘野平生仅见,纵使他再冷漠孤傲,也总是情不自禁地为苏一尘所吸引,两人结伴而行,一路分享魔界与人间的趣事,玩得不亦乐乎。
甘野曾经一本正经地问过苏一尘,为什么初遇时没有与他先打上一架,苏一尘听了哈哈大笑,反问道,“你想和我打一架?”
他们同行数月,也遇到过不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