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线陆家
一盏茶后,顾晏惜才出声打破沉默却不尴尬的气氛,「小六没有问题了。」
花芷续着茶,头也不抬,「陆先生说的没问题是指可以回去了还是可以留下来了?」
「留下,皇伯父让小六跟着我,他不再过问。」
「就算他是为了保护阿捡,我也觉得无情。」花芷把盖碗里的余茶倒尽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顾晏惜,「对于阿捡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放逐。」
顾晏惜笑,这就护上了,阿芷这弱点恐怕皇宫中出来的小六也早就看出来,并且用得很好了吧,「皇伯父的意思是让小六以后接我的位置。」
花芷挑眉,「这和陆先生的决定可不太一样。」
「我是七宿司首领,可我也管得下朝堂那一摊子事,把该学的都学了便是,不管坐哪个位置都坐得稳。」
好有道理,花芷竟觉得自己无法辩驳,要如何辩?例子就在眼前。
「听说你打算给族学铺地龙?」
花芷并不意外他知晓,花家的一丁点风吹草动怕是他都清楚得很,换以前她肯定反感,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可今日不同往日,现在这样的保护正是她需要的。
「冬天冷,手指头僵得笔都握不住,孩子们精神也无法集中。」
「可有找人?」
见阿芷看他,顾晏惜目露笑意,「我让人来做,你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求之不得。」一屋子女眷,花芷既怕家人被衝撞,也小心眼的防着家中那些妻妾见到外男生出些其他心思来,她本来都打算等吴大他们把那边庄子上的地窖弄好后,让他再去学两手把这事也给整了。
花芷想起一事,起身绕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来放到顾晏惜面前,「早就应该还给陆先生的,不过今年又盘入了一个铺子,到最近手里才鬆动起来,先还这些。」
每张银票上都是一千两,一共五张,这也不过是还上了那些金条的债,那两件大氅花芷却没打算以钱来解决,她识货,知道那些千金难求,她打算等收着好的皮毛后做了还回去,总不好占人太多便宜。
顾晏惜不在这事上纠缠,他知道阿芷不缺银子。
「有一桩买卖,我想求得陆先生的庇护。」
「你庄子上做的那个?」
「是。」
顾晏惜摩挲着温热的茶温,「我给你牵线陆家。」
「这桩买卖,我希望是得陆先生的庇护。」花芷神情不变,语气却坚定得让顾晏惜有些讶异,「这桩买卖太来钱,其他人我信不过。」
被信得过的顾晏惜顿时被顺了毛,二话不说立刻就应了。
他本是打算借此让花家和陆家搭上线,他的庇护不用阿芷付出任何东西,要多少他给多少,要是搭上陆家,以后花家便能多一分保障。
陆家的情况他很瞭解,当年娘亲过世,皇伯父给的补偿不可谓不厚,还给大舅官升两级,可位再高也是虚职,不过等级摆在那里,再加上有安国公镇着,倒也无人敢小瞧。
大庆朝如今共有六位国公爷,手中握有实权的只有定国公,而这位定国公,姓顾。
陆家几代都不擅经营,这些年更是只敢收入庄子,不敢再沾手京中买卖,可京中居不易,人情来往便是大数目,家里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他也只能在年节时礼送得厚一些,平时真要给什么,外祖父不会要。
「至于陆家,若是陆先生信得过,状元街那个铺子我愿意让出两成利求得他家庇护。」
「无需如此……」
花芷摇摇头,「京中这么多营生,哪家后边不是有着错综复杂的关係网,不是陆家,我也是要找别家的。」
以花家如今的情况,护不住一个太过来钱的买卖,而她花芷,两辈子都只做大买卖。
顾晏惜也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便又把刚收起来的五千两银票拿出来,「这个,就当是替陆家出的,到时你给陆家分红便是。」
花芷略作考虑,从里拿出三张,「只能两成红利,我做的买卖,陆先生当有信心才是。」
「自然,回头我让陆家来人和你谈。」
「想来陆先生是能代表陆家的。」
顾晏惜微微一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阿芷若是愿意出面和人结交,也不会这么多年名声不显。
「好,我做主。」
花芷微微倾身表示谢过,再次给他斟茶。
顾晏惜看着几上一溜的茶叶罐,意味深长的道:「阿芷不做旁的,就是这茶叶也是笔大买卖。」
「陆先生要是喜欢,我把炒茶的法子教与你。」
「阿芷当知道这个买卖很来钱。」
「祖父曾经为我买入一个小茶园,这些茶叶俱是出自那里,茶园抄没后剩下的茶叶全在这里了。」花芷抬头,似笑非笑,「我若要赚钱法子多得是,这一个我却不打算让它沾上铜臭味,但我并不阻止别人拿去赚钱。」
被迁怒了,顾晏惜心底里虚得很,「我去把那个茶园弄回来。」
花芷摇头,「心中无挂碍才有心情去满足精神世界,以我如今的心境炒出来的茶也是糊的,就不去浪费了,我倒也不是说笑,陆先生若想要拿这个生财我把法子教你便是。」
顾晏惜看她确实说得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暂时还顾不上,先放着,以后再说。」
花芷也不坚持,还完了银子,连人情债也稍带着还了些,她心情不错。
「外边是谁?去把阿捡叫来。」
苏嬷嬷的声音响起,「是,老奴这就去。」
六皇子穿一身簇新的衣裳,进来就乖乖巧巧的喊人,日日被拂冬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体,脸蛋红润,气色看起来非常不错,精神也饱满,显然在花家过得很是滋润。
顾晏惜看他如此,越加觉得他所图未必不能成。
「皇伯父允了你跟着我,承干,如果你不想回宫便可不回去了。」
六皇子闻言心跳得厉害,他当然高兴可以不用回去了,可他又难过,明明错的不是他,可最终回不去了的却是他。
他不惦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他难过的是没人在意他在哪里,在宫中时多他不多,他离宫后少他不少,他就像宫中随处可见的雕栏玉砌一样,看起来名贵,却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