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惠平赶忙上前又塞了五两银子在他手上,向他打听三日前他可曾验看过一具十五岁左右的女尸,以及那女尸姓甚名谁,在哪里居住等等。
苟仵作接过银子笑眯眯地掂了掂,随后将银子放入袖袋中,这才对秦惠平说:“三日前昌河边一个打渔的渔夫来县衙里禀告,说他发现了一具女尸,我便带了徒弟和县衙中的几位衙役一起去验看。结果一看之下,我那徒弟就说这投水而亡的女尸他认识,是跟他一条街上住着的赵二郎的大女儿赵梅儿。后来我验看后,证实她的确是溺水而亡。衙役们帮着收了尸,便让赵家的人来把尸首抬回去了。再后来,我那徒弟说这溺水而亡的赵家女子是昨日出殡的,葬在专埋溺死之人的吴村那块坟地里去了。”
心上似是被重锤又狠狠地击打了一下,秦惠平瞬间眼中就充满了泪水,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去了,可是却沉向了无尽的深渊,沉重无比,扯得她的五内痛楚不已。
抖着声,她向那苟仵作说了个“谢”字,便木然转身离开了县衙。
“姑娘慢走,要是有什么还想问的,不妨还来找我。”苟仵作笑着在她后面热情地说话。
秦惠平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此时她已经开始默然流泪,控制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滔滔落下。她边走边擦泪水,可是似乎越擦越多一样。满街的繁华跟她无关,她也看不进去任何东西,耳朵里更是听不见任何声音。有好几次她差一点儿撞上对面过来的骡车,引得赶车的车夫好一顿骂。但是这骂她也听不到了。
就这么恍惚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对面走来一队迎亲的人,欢快地唢呐就在她耳畔吹响。她眼里撞进来的是大红的花轿,以及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满脸喜色的新郎。见此情景,她的心中更痛,便记起从前自己深爱的梅儿说过的想要和她洞房花烛的话,以及那一夜在苏州十全街南皮巷的那一座两人一起买的二进宅子自己亲自布置的洞房中,两人在燃烧的大红喜烛照耀下,彼此凝视的含情的眼,以及那一夜的春宵。
如今记起,犹在昨日,可是那些喜庆的红已经只属于别人,不再属于自己和梅儿。红色刺眼,刺心,她心抽痛得快不能呼吸了。她想起自己两次从不同的两人嘴里听到的梅儿葬在吴村那一块专门埋葬溺死之人的坟地里,那脚就不由自主地往那里走去。吴村那地方她是知道的,就在城西的城门口一直往外走出去三里地,她要去看梅儿……
秦惠平流着泪找到吴村那一块专埋溺死之人的墓地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空中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乌云,而北风刮得十分凛冽,看样子是要下雪了。要是往常,她是不敢一个人上这种乱坟地里来的,可这时她却什么也不害怕了,泪眼模糊的双眼在这块坟地里搜寻,那些已经有些年头的残破的墓碑她是不看的,只看新坟。
她在乱坟地里踉跄着前行,跌跌撞撞地走着。绝望伤痛愧悔无助。
终于她在乱坟地靠北边的位置找到一个新坟,隐约在那新立的墓碑上先看到一个“赵”字,下面又是几个字“氏梅儿之墓”。脑中轰然一声响,她眼中泪水更加汹涌的涌出,那些泪肆意地流到嘴角,张了张嘴,喉咙里哽咽着冒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