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庭又拿起了一个花生剥开,轻轻地搓去花生仁上的红衣,将白白净净的果仁放在身侧殷继羽手里:“不敢劳府台费心相陪,殷某临时起意,欲携犬子去拜访一位故人。”
昔年有好事者曾撰《熙容名臣志》,历数熙容朝一干名臣,描绘颇是生动,多涉秘事,当时人人传抄,一时间是名副其实的洛阳纸贵。
殷庭家中自是也有收藏此书,殷继羽闲暇时候曾经翻看,并对自家爹爹是那位篇幅最多的金紫垂腰裴太傅的学生颇以为自得。然而印象中那本《熙容名臣志》中苏振翮仅列于裴彦之后,却只有寥寥几句便揭过,也不记得是说的什么。
此刻先是在茶楼听人将那位苏相与自家父亲相提并论,现在父亲又要带自己前去拜会,难免就有些好奇。
临时租赁的马车不及自家府中的舒适,殷继羽趴在车窗口朝外面望了一会儿才蹭回来,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父亲,好奇的问道:“羽儿曾翻过父亲书房中那本《熙容名臣志》,那苏相之名仅次于裴太傅,为何撰书者却对他着墨甚少?”
殷庭并未睁开眼,只微微勾起了唇角:“那本书不知到底是谁写的,许多朝中秘闻都收录得详细,虽说也有杜撰的,但是□不离十,也算难得。尤其那撰者见地极高,非是寻常墨客堪比……他写苏相的那些,大抵是说,苏相虽是熙容朝的栋梁柱石,却是贤相良臣,断断算不得名臣的。”
“诶,为何不算?”殷继羽眨巴着眼睛不解的追问。
“书序中言道,谓名臣者,须当得风华无双,架海擎天,名显当世,功垂青史,若商之伊尹,周之姬旦,汉之霍光,我大齐高祖朝之越国公季弘,成帝朝平原郡侯英潇者是也。”殷庭悠悠的睁开眼,意味深长的道:“他列出来的这几位,都曾是辅弼幼主的托孤重臣,也……都是功高盖世,以臣子之身凌驾于君王之上的典范。”说到这里,看了看几乎已经听呆了的爱子,悠悠的补上了一句:“今上登极之时,还未及束发。”
到底年纪还小,殷继羽愣愣的将父亲的这番话消化了良久,也不曾琢磨出到底为何撰写那本《熙容名臣志》的人不认为苏振翮苏相爷也是一代名臣,只隐约觉得这番话与自家爹爹先前在茶楼里说的那句“苏相之风采,比之恩师亦不逊,只是温文君子玉光内敛,名不显于当世耳。与恩师可谓一正一奇,恩师曾言,倘朝中无本相,亦可繁盛,倘朝中无敛羽,则必倾颓。”是有些关系的。
孩子的好奇心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之后便不再想这些自己想不通的事,转而专心致志的开始想些别的事。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马车便停下了。殷庭挑帘下车,领着殷继羽亲自上前通名,以示谦恭。
殷庭早些时候刚回苏州整治年关,家中诸事繁琐亲故盈堂,一直不曾有遐过来拜会苏振翮。直到晚些时候得了空,再过来时却又得知苏振翮已经回京省亲归期不定。这才想起苏家是堂堂洛邑名门世宦大族,苏振翮虽说辞了官在苏州养老,但是门生故旧亲戚宗族乃至于人脉关系家中产业到底都还在洛阳,自然不免要经营打理。
便留下了书信和礼物,因为吃不准对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