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妮儿回杀过来,她一招致命的辣手杀戮招法让对手的有生力量在迅速消逝着。
养鬼婢也赶到了,长绸缎子飘飞而出,骑手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高高抛起又摔落。不过她的招法却是最仁慈的,中她招儿的人会伤会残却不会丧命。
这样一来,局部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原来要对鲁一弃他们进行“圈栏杀”的铁甲骑手,反让他们这些人从三面进行了合击。一群钢铁包装的攻击力量,最终只有零星几个逃出,其中有几个甚至被逼退到了仙脐湖的水里。
“快跑!往西北草谷口子里跑!”养鬼婢见到鲁一弃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地恐惧。这种恐惧是发自心里的,是多年来自然形成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朱瑱命带着手下那群高手已经从草坡顶上展开阵势无声地掩杀了过来。
杀散铁甲马的攻势,鲁一弃他们就又朝既定的草谷口子靠近了一段距离。可是凭着步行真的跑不快,特别是鲁一弃,因为他不是练家子。眼见着前面是如潮的人马堵截,这种扑天盖地地冲杀。就算不能将他们尽数擒杀了,只要是耽搁一些辰光,后面朱瑱命肯定就领人追到了,到那时谁能与之争锋?!
朱瑱命是追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尽全力去追,也可以说他只是在赶,把鲁一弃赶入需要不断拼力厮杀的境地,让他的体力和意志不断消磨,直到殆尽。
朱瑱命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他是有志复辟皇室大业的枭雄,所以考虑的方方面面要周全细致得多。他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太差了,而鲁一弃又是个摸不到底的绝顶高手,如果选择此时对决,自己太吃亏了。就拿眼前情况来说吧,得谁都该全力奔逃,可这年轻人依旧跑得那么不紧不慢,跟个平常人的速度步数没多大的区别。看来他是心有胜握,根本就没把这二道杀当回子事,也没把自己当回事。这也难怪,自己的状态连养鬼娘都看出来了,又怎么会逃过这年轻人的眼。
二道杀真的不算回子事了。狂奔如潮杀来的人马刹那间变成狂逃如潮。留下的是一片焦臭翻滚的肉体和撕心裂肺的惨呼。如果人们还为鲁一弃以一敌二十退了铁甲马而赞叹不已的话,那么面对眼前的情形就只能是惊异了。
燃放烟花的高手以一敌无数,让二道杀彻底散了。
燃放烟花的高手很实际,审时度势后,他也知道自己对付不了铁甲马。虽然自己挟带的“满地星河”烟花中含有养鬼娘专门给他配置的“鬼火粘”,但这东西对那些铁甲根本不起作用。所以他和养鬼婢分道而行,独自面对那些没有铁甲的大批人马。
“鬼火粘”,是养鬼娘给起的名字。其实这也是她从其他地方剽窃而来。这种药料原先叫“附骨火蛆”,最早见于宋末,由川边合川人贵得尔所创。有传说这贵得尔是四川唐门的弃徒,但出唐门后却连创奇术,一时名望甚至超过唐门。后来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一下从江湖中蒸发了。贵得尔曾经留下一部著作叫《得尔其一》,记录了他一部分的奇术秘要。这“附骨火蛆”就在其中。朱门藏有明皇家东、西二厂搜罗的各种秘籍,其中就有《得尔其一》的残本。这“鬼火粘”就是养鬼娘从那残本上抄录配制的。
“鬼火粘”最大的特点就是火中带腐,灼中带毒,粘身即燃。虽然刚开始的着点不大,却是不灭不止,捂闷水扑都无效,直到点着之物燃尽方歇。但这“鬼火粘”的缺点却是不附金铁瓷石,在这些材料上,它们就像是流动的水珠一样难以留驻。
铁甲马和骑手都是身负铁甲,“鬼火粘”起不到作用。二道杀的杀手们都是藏袍半披,裸肩露膀。所乘马匹也都是没有任何保护遮拦的。因此,使用烟花的高手是有百分信心来对付这些奔骑杀手的。
“满地星河”的烟花像是把天河拉泼了下来。无数萤火虫般的星点光华把仙脐湖的一侧浸泡了起来。二道杀的杀手们刚开始并没有对这样萤火虫般的冷光有什么在意,他们这些久经杀戮的江湖老手,不要说这样的冷光,就是熊熊大火也曾闯过不知多少回了。可当这些星点的冷火粘附在皮肉和衣服上后,他们瞬间就恐惧了,失去理智地恐惧。那些冷光竟然着了,变成了蓝滢滢的火苗,而且蔓延的速度极快。而粘上皮肤的冷光除了烧灼速度快,还很疼很疼,完全超过只是火烧疼痛的概念。粘上马匹的冷光让马匹惨嘶中发足狂奔,怎么勒都勒不住。更何况骑手们根本就没时间和意识去控制,他们连自己都顾及不过来。
勒不住的马有狂奔向草坡草谷的,有直接冲进仙脐湖中的。但这些还算是好的,糟糕的是乱跳乱踢的撞到其他马身上,不单是撞倒其他杀手、马匹,而且所粘的鬼火又互相粘附,增多了烧灼的部位。
有骑手掉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嘶嚎着。这些是经验最差的杀手,在鬼火粘身后,用手拍打,或者乱舞乱挥,结果引燃了手和其他部位,扩大了燃灼的面积。还有一些就是一下被太多星点冷光粘身的杀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做什么反应,就已经被烧到最痛处,烧到知觉尽失的地步。
有经验的杀手从一感觉到疼痛的异样,就立刻挥刀削切掉粘火的皮肉,撕脱掉粘火的衣物。有的粘火面积太大,索性就挥刀切腕断臂,宁残不死。
所以当鲁一弃他们通过这段焦臭疯狂的地段时,所余的马匹和杀手已经不多,而且余下的基本已经是失去挣扎能力,最多是在抓爬挪蠕,颤栗抽搐,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是意味他们将最终被慢慢烧成灰烬。
眼前的惨状其实是更甚于破碎是“奔射山形压”,那只是转眼间的杀戮,在场这些江湖人又有几个没杀过人,包括鲁一弃。虽然血腥惨烈,倒都在他们承受范围之中。可现在看到的却完全不像人间会出现的情况,鬼火闪烁,焦臭满鼻,哀嚎撕心。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意识清晰的肉体,在被痛苦地烧灼着,直到慢慢失去生命、化为灰烬。
看到眼前这番惨景,鲁一弃感觉自己胃部抽搐得厉害,有种急于要呕吐的感觉。但还没有等他张开欲呕的口,一个黑色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双挑剔好奇的目光将他上下仔细打量。鲁一弃一惊,瞬间收复所有不适感觉,进入到一种极度自然的状态中。顿时,他周身气息跳跃,宝光四溢。
黑色的是高手,当然也就能觉察出这种气相的巨大变化,于是惊讶得闭不上微张开的口。
“这是我干爹,浏阳炎化雷。”养鬼婢的介绍简单平淡,这是因为她很少与人接触交谈,对惯常的客套礼仪缺少了解,也是因为眼下这种情形不便繁絮。
“‘九天火鹰’炎化雷?!”瞎子声音怪异地问了一句。
“正是在下,西北贼王我也是慕名良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从惊讶神情中恢复过来的炎化雷辞谈吐听起来很是儒雅,不像扎烟花的手艺人,反倒像个私塾先生。
“你们酸不拉几个啥,赶紧地脱身走人,不是想等后面的赶上来再撕博一番?”卞莫及由于在奔射山形压坎子中受了些皮肉伤,所以疼痛和鲜血让他更切实体会到局势的凶险。
“鬼丫头,领大伙儿往前面拐道里走,后面追来的我先阻一阻。”炎化雷显得并不着急,语气很是镇定平静。
鲁一弃和大家一起随着养鬼婢往前面跑,经过炎化雷身边时,他定睛才将这黑色身影看清楚。那是个五十左右的汉子,红脸膛,面皮上疙里疙瘩、坑凹不平,一抹稀黄的细须卷曲着,一双亮招子像火苗般在跳动。从面相看,怎么都和他儒雅的谈吐不相配,衣着上看,更没法瞧出是个有学问的人。他是典型的湘民装束,青布缠头,短衣襟,宽带缠腰,束绑腿,布条编的圆领快鞋。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身上零零碎碎地挂着许多东西,长短圆方都有,这点和走方的货郎倒有些相似。还有就是在他左手掌中始终拢着一团轻淡缥缈的烟雾,应该是握藏着什么暗香捻子。
炎化雷没有看经过他身边任何人一眼,只是盯住他们身后朱瑱命驱领着追来的那些高手。他看得很仔细很认真,因为要在黑夜之中度算步数距离和掐码速度,相比白天而言是会困难许多的。
还有百二十步的样子,用“掠地麻雀”带三道“平地倒瀑”应该可以阻他们袋烟的工夫。炎化雷心中刚确定好计划,左掌立刻一翻,拢住的烟雾中闪出一点红头,他燃信子出手了。
连续三道倒喷火瀑,都是从一侧草坡顶上直拉到湖边,看着蔚为壮观。三道火瀑相互间的位置距离也是恰到好处。百步一道,九五步一道,九二步一道。这是“掠地麻雀”药量准确才能达到的预期效果,也是炎化雷燃放手法的巧妙体现。
其实像如此喷洒向上的火瀑,对于这些朱门高手来说,根本是无法阻拦的。他们可以穿火而过,也可以跃高跳过。但刚才那些二道杀杀手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垂死地满地翻滚,让他们都知道,这样的火瀑连个火星子都不能碰。跳跃过去是个办法,却没有落脚位置。三道火瀑,间隙距离不一样,高度也有差距,但设计得却极好。越过第一道,从那样的高度上过去,轻功差点的正好会落在第二道火瀑中,轻功好点的会穿过第二道火瀑落在第三道火瀑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绕过去,或者等待火瀑喷尽、药料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