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来找我啊?”
李浩天咧嘴一笑,当中露着一个门牙的黑洞:“下雪啦!我们去堆雪人吧!”
哎哟卧槽,肖梧内心闪过这几个字,他把小孩领进屋,然后迅速钻进被子里,和小孩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不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啊?”
“他们不跟我玩,”李浩天说,“他们妈妈嫌我们家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李浩天没说话,朝肖梧咧嘴一笑,“嘿嘿。”
肖梧想不明白这小孩儿是真傻还是装傻,但粘了这牛皮糖,可没那么好摆脱。他望着窗外,雪簌簌而下,很小,但这南国久违的雪景对肖梧来说不具有审美意义,它带给他更现实的痛苦——寒冷。这雪景与幼时他成长的北方是截然不同的。那时,他和家人围坐在炕旁,在暖得熏人发昏的房屋里打量着窗外的猎猎朔风,雪那时呈现出肃杀和决绝之气,要涤荡尽一切生命。然而,这里的雪既无气魄,也无美感,只轻飘飘地落下,在地上无法留下痕迹。
“这雪这么小,你怎么堆雪人?”肖梧无精打采地提醒他,“落到地上都化了。”
李浩天瘪瘪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圆滚滚的小土地神。
“我想堆雪人!”
“等哥哥有钱啦,带你回我老家堆去,我们还能打雪仗,做冰雕呢。”
李浩天眼睛放光:“真的?”
肖梧打了个喷嚏,皱皱鼻子:“前提得等我有钱。”
李浩天伸出短短的小指,认真地说:“我们拉钩!”
肖梧内心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和他拉钩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攒够回家的车票,就算够了,他也不想回家见他爸妈。估计今年过年是不回去了,和前几年没差。
小孩堆不了雪人,只好和肖梧玩游戏。小孩的逻辑很奇怪,一些很没意思的事情却能逗得他咯咯笑。肖梧给他叠了纸飞机,小孩在狭小的房间里玩的不亦乐乎。肖梧觉得自己智商都被他拉低了。
“你妈妈知道你出来吗?”
“妈妈不让我在家呆着,她说她要做生意,”李浩天看着肖梧,眼神疑惑,“大哥哥,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肖梧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摸摸小孩的头,给他弹了个曲子。
小孩打了个哈欠,夜色已深,肖梧得把小孩送回去了。
透过窗外的灯光,肖梧隐约看到,雪下得比白天更大了。他把小孩的棉袄扎紧,戴好毛线帽,仅仅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出门时,肖梧看了一眼鞋柜上放着的那条褐色羊毛围巾,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围上了。
雪想得比他更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还很松,踩实了,会发出嘎吱的响声。小孩像匹小马驹,在没留下脚印的崭新雪地上撒欢,要把所有土地都标记上自己的脚印。
小孩折腾了好久才回家,张房东没说什么便把小孩接进了屋子。肖梧本来想跟她商量商量房租价格的事情,但看到她疲惫的眼神,他又把话噎回了肚子。
回去的路上,巷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大雪湮没所有声音和痕迹,行走在雪中的肖梧,正如风雪夜归人一般静默。围巾为他遮挡了一部分寒冷,但他身上仍然穿着一件秋季的薄风衣,朔风穿过他的骨骼和头发,渗入很深的地方。
当他转过街角的时候,他看见巷口走来的一个人影,影子被街灯拉得很长,但在雪里看得不真切。当他们逐渐接近,借着昏暗的街灯看清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真巧,”陈寂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