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社会生活是需要钱的，凌尚阳离开故乡的时候身上也带了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钱是很不经花的，不知不觉中，他就生生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境地，不过以兽类的敏锐本能，凌尚阳很快就发现城市中有一群与他处境相同的无家可归者，他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免费的公园里、天桥下，随遇而安地找到了落脚处。
他年纪很轻，长得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好相貌，短短时间里，遇上了不少好心指点他如何顺利生存的人，凌尚阳本来就到了穷途末路，这也算得绝处逢生，有人接纳他，他感恩不尽。
白天的时间里他有时候会跟着别人一道穿梭在城市里去捡废品，也就是今天，猛然之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
那也是个alpha。
毫无疑问。
凌尚阳没告诉萧文耀的是，他之所以会留意对方，并且一路上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悄然跟随，实际上还是因为担心萧文耀，和他的部族。
通常来说，即便是隐匿于人类社区之中，部族与部族之间也还是存在着势力范围，范围多大则由人数决定，但对任何部族的首领来说，游离在外的alpha，都是潜在的威胁者。
alpha之间，实力至上，赢者为王。
凌尚阳不知道这个冷不丁出现的alpha究竟只是个过客，还是根本就是萧文耀族群的一员，他也没法去问，就是默默地警惕上了，一直留意追踪着对方。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入夜之后，那alpha的气息明显地强烈，且狂躁起来，那是极度渴望猎物的气味，凌尚阳甚至能从中感觉中鲜血的味道来。
然而即便到了夜幕低垂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然不在少数，那危险的气息也始终混杂在人群之中，难以精准地分辨来源。
凌尚阳穷追不舍，他相信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有能力完美地隐匿自己，但是事情仍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被红灯隔阻了一分钟之后，到达马路对面的凌尚阳蓦然发现那气息居然消失无踪，直到他冷静下来，再三努力聚精会神，才捕捉到一丝隐隐约约的味道。
对方的能力比他开始时预判的更强大，凌尚阳知道那个alpha已经找到了猎物，马上就要出击了，他提着一颗心四处寻找，同时也弥散开自身的气息，希冀对方觉察到他的存在，有所顾忌。
袭击发生在一个街区公园的僻静角落，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已成狼形的同类扑倒了一个矮小的身躯，张嘴咬下，凌尚阳从喉间发出一声怒吼，奔驰中便已现出兽形——
“他跑走以后，我再看受伤的小孩，他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是他告诉我的这里……呃，我就背着他送过来了，中间可能耽搁了一下……得把衣服重新穿回去……”凌尚阳深吸了口气，“见到……狄女士才知道，原来她是小京的妈妈……”
他不由地侧了侧头，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困惑：“是你的孩子吗？”
萧文耀横了凌尚阳一眼：“什么？”
凌尚阳闭上了嘴。
萧文耀之前说过，狄娜是部族中真正的主事者，通常来说，这代表着她是负责具体事务的族群管家。女性传承血脉，却并不继承形态和力量，这种远古的诅咒与力量只会出现在男性身上，所以既然她担任着这一重责，凌尚阳理所当然地认为萧文耀与狄娜之间是比寻常伙伴更深一层的伴侣关系，但见萧文耀现在的反应，很明显是他误会了……至少小京，那个男孩子，不是萧文耀的孩子。
说不出为什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凌尚阳不想被萧文耀发现异样，再次低头。
接着他就听见萧文耀低沉的声音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凌尚阳咬了咬下唇，依言照做。
萧文耀微微眯起了眼睛：“alpha，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我要在哪里是我的自由，我没有攻击你的部族！”凌尚阳不觉握紧了双拳，他压着声音，生怕夹带情绪的音量过高惊动了屋里的那对母子。
“部族出了什么事？”萧文耀不为所动地追问，他的眼神带着审视，打量着青年，“还是你出了什么事？你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迫？他们不应该放任你独自一人来寻找早被部族驱逐的oga，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驱逐？”凌尚阳错愕万分，两眼圆睁地盯向萧文耀，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是被赶走的？为什么？”
“你不知道，是吗？”
凌尚阳摇了摇头：“他们说的很含糊，反正就说你是自己离开的。”
他重新低下头去，声音细微得犹如蚊蚋，“你不要我了。”
萧文耀看着稚气外露的凌尚阳，不禁笑了，他早知道某些族人无耻，但真没想到可以这么颠倒黑白的无耻。
只是现在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已然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还是怎么处理眼前这个alpha，和那个伤害了小京的神秘凶手。
、
狄娜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的是两个狼族的男人相对无言地在沙发上对坐——一只怯生生的小猫，和一条光端坐就有威慑力的狼犬，尽管对小京的伤势仍忧心不已，但这一幕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萧文耀和凌尚阳同时回过了头来，萧文耀问：“他怎么样？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你确定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些人？”
“不是，完全陌生的气味。”狄娜摇了摇头，“我可以分辨得出，肯定不是。还好伤得不重，小京现在正处于快速成长期，应该可以很快痊愈……错过了考试的话真的很麻烦呀——小阳弟弟，你需不需要吃些东西？”
她已经听过凌尚阳将小京救下的过程，化形需要能量，再加上战斗，凌尚阳的消耗应该不小，尤其是那孩子长得就一副需要别人投喂的样子，于是近乎本能地，她就要向厨房走去，凌尚阳在此时站起了身：“不用了狄女士，不需要这么麻烦，小京没事就好，我、我走了，再见。”
“等等……哎，小阳等等，”狄娜忙不迭地劝阻，“别急呀，我们还有些事问你，是不是，阿耀？”
接过狄娜的目光，萧文耀眉头一锁，没有作声。
“啊？”凌尚阳眼里飘出问号。
狄娜笑吟吟地走上前，拉住凌尚阳的手：“比如说，你这段时间住哪里？”
“呃……”凌尚阳再没有生活经验，也知道免费公园、天桥下这些地方，实在是算不上是个能出口的住址。
“你在这里还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吗？”狄娜已经不着痕迹地将凌尚阳重新带回了沙发里。
凌尚阳极快地瞥了萧文耀一眼，摇头：“没有。”
“那你身上有钱吗？”
“……那个，狄女士，我觉得我该走了……”凌尚阳又想站起来，被狄娜温柔而果断地按了回去。
她露出了长姐一般既温和又不容抗拒的笑容：“所以你没钱对不对？也没工作？”
凌尚阳垂头，很低的声音嗫嚅着回答道：“没、没有，我想找工作的，但是……”
狄娜坐在了凌尚阳对面、萧文耀身旁，轻笑着说：“这么说，你是打算留下来了？”
“我——”凌尚阳猛吸了口气，霍然再次站起，狄娜立刻打断了他：“既然你没其它地方去，你愿不愿意在我这里住下？”
“不可以。”萧文耀淡淡地开口，他了解狄娜，从她刚才的问话里便已经揣测出她的意图，这个坚韧、保护欲爆棚的女人又试图将一个流浪的同族置于羽翼下了，他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虽觉头疼，却也更是明白，若不是狄娜这种个性，那部族早就撑不到今天了。
再转眼看那alpha青年，表情是意料之中的窘迫，晶亮的双眸扫过来，一闪而飘，他本已松开的眉心不由又拧了起来。
“狄娜，你这里是部族聚会的地方，也是你和小京的家，他不是部族的人，不合适。”萧文耀对上狄娜不赞同的视线，继续说，“我来提供住处吧——凌尚阳，除了小京，就只有你最清楚那个袭击者的气息，我需要你帮忙找出他。”
青年毫不掩饰地震惊，萧文耀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在心底再次泛出自嘲的苦涩，但与凌尚阳不同，他可以不露出丝毫的破绽，面无表情地问：“你答应吗？”
“当然好啊。”狄娜轻轻一拍掌，笑容可掬地对凌尚阳，“确实阿耀那里比较方便，他一个人住，很宽敞，而且部族的人一般也不会去——小阳弟弟，就这么定了，好不好？”
凌尚阳抿了抿嘴唇，没有马上吭声。
狄娜起身朝两人笑道：“我去煮点吃的，你们吃完再走。”
等狄娜离开客厅，萧文耀见凌尚阳还没有坐下的意思，低声一笑：“怎么？你要不愿意就说出来吧。你不想留下来？”
凌尚阳摇头，欲言又止。
“那是同意了？”
“……好……好吧。”凌尚阳微微咬了咬下唇，自暴自弃般地苦笑，“反正我也没其它地方去。”
萧文耀目光一闪，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倒是凌尚阳呼出了口气，低语道：“你也不是oga了，应该没关系……”
成熟且未被标记的oga对alpha来说，是个极难应付的诱惑源，虽然现在已经有足够方便、效果绝佳的抑制剂，但是共处一室朝夕相处，很难保证完全没有意外，凌尚阳对受欲望控制这种事有着独特的、跟普通alpha大相径庭的反感，他原本以为那是没有伴侣不在身边的原因，更加憧憬着见面那天的到来，现在更不需要担心什么化兽欲望的问题了，他的伴侣，他的oga已经消失，即便萧文耀人还在，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对另一个alpha发情吧？
想到这里凌尚阳偷偷觑了眼萧文耀，那人的视线还在盯着他，比初见时少了不少冷漠，但是内中审视的意味却更加重了——
他不由心里一跳，脱口又说：“那不要再提过去的那些事情，可以吗？”
“比如？”萧文耀挑了挑眉。
“部族的事……”凌尚阳不觉撇了撇嘴角，脸色晦暗下去，“你也不想再提吧？你都有自己的新部族了，而且也不会再回去了，那和我的……还有以前部族的，就全都过去了，是吧？”
萧文耀没有马上回答，他凝视着凌尚阳，片刻后才笑了笑，不大客气地说：“你就是要我不要再追问你为什么离开部族，并且不再回去吧。”
凌尚阳张了张嘴，目光垂落，细细地应了声：“嗯。”
“我可以不追问，但作为部族首领，我必须问清楚，凌尚阳，你对我的部族会不会带来威胁？”
“威胁？我？”凌尚阳愕然，一双眼睛茫然地回视着萧文耀，彷佛理解不了他话中的意思，须臾才结结巴巴地反问，“我、我给谁威胁？你还是你的部族？你、你在开玩笑吗？”
萧文耀干咳了一声，微微别开了视线，他要极大的定力才能忍住不笑出来。
像是受到委屈的青年眼中再度浮出一层隐隐约约的朦胧，萧文耀突然意识到，这个叫凌尚阳的alpha，当年他亲自选择的伴侣，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性格问题，还是什么别的关系？
明明已经是觉醒的alpha了，那次在酒吧中展现出来的瞬息收发力量的控制力令人印象深刻，如此危险的力量，怎么偏偏凌尚阳会自认对其他alpha毫无威胁？
那无辜的模样，真的像狄娜所说，就像一只小猫，还是刚断奶没多久的。
“我如果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被——”情急之下的话戛然而止，凌尚阳倏然住口，抿了抿下唇，看着萧文耀，“你觉得我可能会夺走首领的位置？尽管放心好了，我的力量很弱……你不也说过，我根本不够格拥有你……吗？”
萧文耀听得眉头直皱，疑窦顿生。
这小青年不像是在用话术故布疑阵，这般不切实际的谦卑，他难道是真的认定自己力量薄弱？
自己之前那话明明就是有意挑衅的虚言，倒也能成了他自贬的凭证，萧文耀越发好奇了，凌尚阳在部族中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当年他在部族中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后来虽有回去，却是刻意避开了凌尚阳的，只要人在那少年身边，他就难以压制自己的本能，而不得不成倍地用上抑制剂，这对萧文耀来说实在难受，碍于伴侣的年龄尚幼、心智未全，他实在做不出那等变态的事，不见为最上策——彼时他也单纯，还以为身为一名oga，只要选择了了自己的alpha，就万事大吉了，哪里想到世事与人心根本不会是这么坦荡的。
他不得不逃离部族，不久便得到部族公开将他驱逐的消息，从此他就成了一个流浪的、无可依恃的oga，一个任何强大的alpha都可能强行占有的猎物。
如果不是遇上了狄娜他们……
“凌尚阳，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必须知道，为什么部族会让你出来找我，以及，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萧文耀斟酌下来，这些事他必须问清楚。
凌尚阳的双拳握紧了，但萧文耀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力量的波动，他看着那青年的喉结上下游移，过了一会儿，凌尚阳竟是低下了头，颓丧地笑了笑：“不是部族让我找你……对不起，你已经不是我的……我还是不要麻烦你了，那个伤人的家伙，我会留意的……我……再见……”
话音未落，他真就往门口而去，萧文耀只感到啼笑皆非，不得不站起身来，大步过去拉住了凌尚阳：“等等。”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带来了完全意想不到的感受，萧文耀如遭雷击，凌尚阳也惊讶万分地瞪圆了双眼，他的视线落在萧文耀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嘴唇甚至不自觉地颤栗了起来，声音奇异地沉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萧文耀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无法理解，这不应该啊！
他根本已经不算是个oga了，怎么可能？
凌尚阳倒抽了口冷气，他也明白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靠近萧文耀，直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强烈刺激的气息，是他绝不会搞错的信息素，刺激alpha的本能的东西。
萧文耀那一双与发色相同的眼睛在倏然之间像是有了可怕的魔力，凌尚阳身不由己地凝着，心跳越来越剧烈，他魂不附体般地向前贴着，直到骤然被萧文耀往后用力一推：“不！”
凌尚阳脚下一踉跄，神智顿时清醒过来，如冷雨浇头，激情荡然无存，他无措地看向萧文耀，萧文耀深吸了口气，却没有跟他说话，而是朝内喊：“狄娜，借你的车用用，我跟凌尚阳有些事要解决。”
、
凌尚阳默默地跟着萧文耀离开别墅，上了车，在副驾座上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倒不是全因为驾驶位的萧文耀浑身散发出阴沉森然的气息，还因为他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有一瞬他的獠牙都顶了出来，被意识到的他惊恐地收了回去。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萧文耀拉了拉他的胳膊……
大概也是怕再出什么意外，萧文耀只是动着嘴皮，用言语喊着凌尚阳跟随，却没有再靠近到有概率与他发生肌体接触的距离。
狄娜的车是辆很大的suv，车内空间足够宽敞，一左一右地安坐在车里，暂时也没有这种危险。
但是气氛不是太妙。
萧文耀压制着心头的异样，专心致志地开车，他也不能去看旁边的凌尚阳，哪怕一瞥都不行。
要比喻的话，那就是身边紧张到僵硬的小猫，一脸惊恐可怜相，然而从他那里弥漫开的却是——
危险的、征服的、压迫的、足以让任何一个oga顺从的气息。
见了鬼的！
萧文耀打小跟着父母游荡在部族的世界外，迁徙停留过不少地方，直到长成到该选择伴侣时，才回到部族，后来又是漂泊于各处，迄今为止，所见过的alpha实在不在少数，但他真的、
萧文耀有些不耐烦了，刚刚的事情尽管出乎意料，而且他也一时没想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情动是出于什么原因，这肯定不能是因为alpha跟类alpha之间的本能，双a之间并非完全不存在吸引的可能，只是由于alpha的天性是征服，所以哪怕彼此之间契合得天衣无缝，那也得经过好一阵激烈的主导权争斗——尤其是在……呃，交配这一事上。
可萧文耀知道自己的反应不是alpha的，虽然凌尚阳并没有真正的掠城夺地，但在他进攻本能的激发下，萧文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抗争念头。
相反，他想要满足凌尚阳。
不顾羞耻地臣服于他。
于，眼前这个就外表来看仿佛要比他柔弱数倍的alpha青年。
难道说作为oga时做出的选择还在起作用？
本来就郁闷的心情见着得逞之后还一副畏缩为难模样的凌尚阳，萧文耀真有些吃不消，怒火化作呵斥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下。
狄娜说得对，凌尚阳会来找自己，归根到底还是自己选择了他的缘故，这个锅没法甩给别人，只能自认倒霉地背着。
“你到底在不满什么？不想住我家？那随便你，但你总得上车，先回市区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道上，你打算在路边过一夜？还是干脆变身回部族去？”结果萧文耀只能边烦躁边压着火气说。
凌尚阳思考的却是全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紧紧地盯着萧文耀，盯得萧文耀感觉额角直跳：“你不是我的oga，然而为什么你可以影响我？你只是拉了我一下，我就……就……”
夜色中也能清楚得察觉到凌尚阳的俊脸涨得通红，害羞得让萧文耀忍不住地想笑，但他立刻发现凌尚阳话语中的关键问题。
凌尚阳的alpha本能是被他激起的，而他所有的动作，只是……拉了拉这小狼崽的胳膊而已。
“我觉得你下的结论不对，即便见面的时候确实感觉不到，但是刚才的，不会错，我从来没有那么、那么失控过，你是我的oga！”凌尚阳语出惊人，话到最后，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一双眼也罕见地迸发出了激烈的情感，真的像野狼咬住了猎物。
萧文耀听得头大如斗，几乎失笑：“小咩儿，我真做不了你的oga，你不能标记我，既然标记不了，我也不会因为你而发展出什么能力，当然更不要说什么……后代了。”
“什么能力、后、后代？”凌尚阳双眼圆瞪，眼里满是发现新世界但新世界里全是恐龙人的惊骇，结结巴巴地反问。
“……没有人教过你这些？”萧文耀皱了眉头，“你是一个alpha，还是被……曾经被oga选中的alpha，这些事都是你该知道的。”
凌尚阳绷紧了嘴唇，没说话，扫了萧文耀一眼，又垂下了视线。
“上车吧，到了车上我慢慢和你说。”萧文耀叹气，“你如果还想着找一位oga作为伴侣，你至少应该尊重对方到了解这些常识。”
这些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凌尚阳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
萧文耀也跳上车，车子开动后，他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凌尚阳：“你以后最好也学学开车。”
“我没有车。”本以为不会回答的凌尚阳应着，“而且学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来找……我的oga，是他选择的我，而不是相反。”
萧文耀轻哼一声，忍不住开口：“你既然说到这个，那我明确地告诉你，选择你是在我还是oga时的事，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归根结底可是托你族人的福。所以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出现的时候我没有狄娜他们，也依然还是oga，我也不会跟你回去。小羊咩儿，你听清楚了吗？我憎恶你的部族。”
凌尚阳垂着头，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没打算把心里的疑惑暴露出来，萧文耀将话题一转，说起了oga的事情。
每一位oga都有自身特别的、高度个体化的能力，但这能力要得到彻底的成熟则得是在被标记之后，在信息素不再令alpha狂躁失控后，oga的能量将导向另一个方向，除了特殊能力，还有后代，尽管是雄性，但oga是可以和标记他的alpha孕育后代的，这样出生的后代将更有概率继承亲代的力量，也更可能青出于蓝。
对于整个部族来说，正因为oga有这样的能力，并且oga个体极其地罕见，所以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部族的某位alpha为oga所选择并且标记了他，那该alpha就是当仁不让的首领，那位被他标记的oga，则水到渠成地将成为辅佐族长、负责部族具体事务的总管。
萧文耀说得很简单，凌尚阳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或是追问。
“所以，你去找另一位oga吧，如果你希望夺得部族族长的位置的话。”萧文耀尽可能平静地说，他没有去看凌尚阳，心里却有些发堵，要不是在开车，就点根烟了。
“真的是你不要我了吗？”凌尚阳的问题绕开了所有障碍，直中靶心——至少萧文耀是这么觉得，他的眼角瞥见alpha青年已经抬起了头，却没有转过目光，而是直视向了前方。
哑然失语中，凌尚阳又问了一次，萧文耀苦笑，微微叹了口气：“不是。”
“嗯……”
非常飘忽并且意义不明的应答，尽管自我告诫着不能被这个孩子影响，萧文耀仍然有些耐不住地焦躁，正要再说几句话，凌尚阳却再度开口，继续语出惊人，内容惊悚，而且这一回，他没有再结巴磕碰：“我一直以为是你不要我了，因为我没能力，弱得不像个alpha，但既然不是，又有刚刚的那件事，你还是我的oga，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再去选择其他人，我要在这里等到你愿意跟我回去。我不是要去夺什么族长的位置，我有要回去的理由……”
话到这里，才稍稍一顿，语气低了了下去，“我不会跟其他任何人做那种亲密的事，除了你。”
萧文耀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些内容，当他终于理清了凌尚阳的意思，即刻因为两人之间的思维完全没有接轨而开始头疼，这场对话驴唇不对马嘴，他说自己不是oga，凌尚阳说他是他的oga，他表示自己不会回去，凌尚阳要等到他一起回去，各说各话，南辕北辙。
还有，究竟是为什么凌尚阳会认为自己的力量弱？到底是谁给他灌输了这么个跟事实南辕北辙的印象？
有那么一瞬间萧文耀的无奈爆表，想中途停车然后把凌尚阳赶下去，让他自生自灭算了，alpha终归是alpha，没多少肯认真倾听在意别人的话，连凌尚阳这外表猫得那么可爱的alpha也不例外，他按捺着性子，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语气不觉冷了起来：“你没听明白吗？我是alpha，我有自己的部族，怎么能跟你回去？”
“我会等到你愿意为止。”凌尚阳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很快地接了话。
事情怎么会跑歪到这种地步？
“凌小少爷——”
“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也相信你就是我的，而且是你选择的我，因为……”像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凌尚阳咬着下唇，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你说我刚才是在释放信息素，我……我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是，那是我、
一路平安地到达了住所，萧文耀暗忖自己的心理素质真正过硬，到底是经历过了生死考验，明明满腔怒气、满腹疑团，恨不能把凌尚阳直接扔到路边，管他变流浪狗还是讨饭猫都不再多看一眼，理智终于还是帮着他给冲动顺利地踩了刹车。
那小崽子在副驾驶座上垂头丧气，却还是一言不发，似乎没有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
萧文耀也并不打算等他解释，但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栏杆打起时，他仍是忍不住讥讽起来：“我还真小看你了，原来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标记了一个，又来找我，还要我跟你回去？alpha，你凭什么？”
凌尚阳还是没有说话，萧文耀停好车，视线一低，瞥见他搁在膝盖上紧握到微颤的双拳。
“下车，到了。”有些烦躁地打开车门，萧文耀催促着凌尚阳，“不管怎么说，在找到攻击小京的人之前，我都不会赶你走，但是你最好也死了我会跟你回去的心。”
“我会等到你愿意。”直到这时，凌尚阳才再度开口，一气呵成，不嗫嚅，不迟滞，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认真坚定的。
不合时宜的认真坚定，对萧文耀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他再怎么自诩冷静，当凌尚阳露出这副厚颜无耻的嘴脸时，他也没有再强压着怒意，怒极反笑，回道：“可以。打败我，然后你试试能不能强迫得了我。”
说完他不再理会凌尚阳的反应，转身前行。
如果不是接二连三的破事造成了情绪的失常，那当危险变故骤生时，他也不至于会反应慢了这么半拍，也许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换一种过程——
当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向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间而去时，拐过一个转角，监控盲区的黑暗中，骤然无声无息地蹿出两只野兽，一左一右，状如鬼魅，同时向他扑来，萧文耀闪避不及，眼见着闪着寒光的獠牙就要扎中他，他只觉得身体猛然被向后一拽，电光火石中，一道黑影越过了他，待萧文耀稳住脚步回神，凌尚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了上来，他也没来得及变身，以人型的赤手空拳地死死抱住其中一只狼，另一只则摔在地上，正爬起来做出扑咬的姿势，萧文耀边喊着“小心”边疾冲上去，蓦然间耳际炸开一声低沉沙哑的咆哮：“别过来！”
萧文耀一怔，就在这眨眼之间，眼前的凌尚阳在倏然间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雪白的长毛覆盖了全身，体型因着肌肉的关系，仿佛胀大了一圈，狼尾出来了，耳朵也起了明显的变化，移位成完全的兽耳，只是的四肢跟躯干却依然是人类的形态。
这一幕让萧文耀倒抽了口冷气，半人半狼吗？这怎么……怎么可能？
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杀意从萧文耀面前的这个alpha身上弥漫开来，萧文耀禁不住地战栗，他再一次被迫进入备战的状态，獠牙不受控制地暴露在嘴唇外。
但凌尚阳并不需要他出手帮助，从他喉间压出一声低咆，猛地抓起面前的偷袭野兽，高高举起，朝另一只身上一掷，两只灰狼嚎叫着狠狠撞在一起，一道滑出了数米，他们没有再试图攻击，迅速起身之后拔腿逃窜。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还不到五分钟。
赶走袭击者后，凌尚阳在原地一动不动，萧文耀生怕有人出现，忙脱下外套给凌尚阳披上，这时候他才看清凌尚阳的脸，除去耳朵支棱起来外，整张脸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脸眼珠的颜色也依然是黑色的——现在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任何的凌烈战意，只有小心翼翼，似乎是刚刚做错了事知道要被责罚的小狗。
萧文耀的太阳穴不禁一跳，尽可能平静地说：“能变回来吗？你这样子不能上电梯，电梯里有监控。”
“……要一点时间……”凌尚阳说。
声音倒是跟平常不一样了，犹如钢琴般悦耳的音色消失无踪，换成了一面破锣，折磨着听者的耳膜。
“那我们回车上待一会吧。”萧文耀说，他让凌尚阳靠着他，他好帮忙遮挡那竖起来的耳朵，以及青年身上已成褴褛的衣衫。
回到了车上，凌尚阳双手——双爪拉着安全带默不作声，萧文耀打量着他，最后实在忍不住地叹气：“你居然有半人狼的形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alpha强大力量的最直接证据，萧文耀认识许多的alpha，他从没有见过能拥有三种形态的人物，也没听说有谁说起曾真正遇到过，他一直以为那是个不知真假、遥不可及的传说，哪想今天他居然见到了，真正的半人半狼。
可惜这个alpha现在毫无力量地缩在副驾位置上，尾巴因为坐姿的关系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腿上，就差瑟瑟发抖了，其间反差，让人哭笑不得。
过了好长一会儿，凌尚阳才说：“嗯。”
“那你……”萧文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脑子有些乱，凌尚阳做的事，他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是矛盾重重，谜团不断。
接着凌尚阳又说了一句让萧文耀心头燃起了无名之火的话：“父亲让我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这样，他说那是一种……病。”
“病？！”
凌尚阳的两手将安全带攥得更紧了，声音比之前清晰了很多，却更加的微弱：“但是刚才真来不及了……再说，你是我的oga，也不是外人……你……你会不会恶心？”
“恶心？”萧文耀重复了一遍，他跟凌尚阳之间，一定有一方接受的知识是全盘皆错的。
“是不是很丑……”声音几如蚊蚋。
萧文耀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上凌尚阳仍未复原的耳朵：“不，不丑，我也不会恶心，放心吧——虽然我不是你的oga。”
他停了停，掌中的狼耳动了动，萧文耀轻轻地挠着颤动的狼耳，感到它们在缩小，又叹了一声：“而且小咩，你这个形态，不是病，是——是你的alpha的象征。”
凌尚阳摇了摇头：“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形态，只有我……你有吗？”
“我倒是希望我能做到，这不是病，是你的力量，小咩。”萧文耀缩回了手，这时候的凌尚阳已经差不多变回了完全的人形。
“力量？真的？”凌尚阳终于抬起了头，吃惊地望向萧文耀。
萧文耀笑了，狄娜真的没形容错，这哪是狼，根本是只小猫，他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点头：“真的。你半人半狼的样子也很漂亮……原来你是白狼啊。”
“嗯……那你呢？”凌尚阳低下了头。
“我？”萧文耀挑着眉，“当然是大灰狼了。童话里专门做坏事的大灰狼。”
凌尚阳如他所愿地笑了，带着腼腆开心地笑了，这笑容就像锋利的爪子，往萧文耀心里抓了一下，刺痛感骤生，他违背本性地脱口问道：“既然你来找我，为什么还要去标记其他的oga？”
他见凌尚阳脸上的笑容霎时烟消云散，眼中露出了狼狈的惊惧，痛感更甚，犹如从抓开到撕扯，不问清楚，这一关他真的过不去，即便他不可能再是任何人、包括凌尚阳的oga：“我知道有力量的alpha可以不止标记一个oga，但你既然知道我选择了你，为什么你在——在找我之前，又去跟别人……还是个oga？你不是说你从前没有过亲密行为吗？那这又算什么？”
“我没有，我只是标记他……”凌尚阳显然是真急了，侧身过来抓住萧文耀的胳膊，凝视着萧文耀的眼，“我没有做，我跟他说了，我有伴的，我不会背叛我的oga，他说不做也可以标记的，我就……就……”
“你就标记了他？怎么做的？直接咬他的腺体？”萧文耀听得头晕目眩，不经过性爱而直接标记？
如果这样是可以的话，他当年是为了什么才苦苦地避开凌尚阳，还因为没标记的缘故招惹上疯狂的兽类，而不得不远走他乡。
凌尚阳点头，他的神情极为严肃，像是生怕萧文耀不相信，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标记，但似乎……算……我标记他以后，他就没再遇上危险了……可是那种事的，我真的没有，我只和你，只和你……”
萧文耀不知道自己当时大脑是不是因为一系列突如其来的难以置信给整得有些短路，他看着凌尚阳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没跟我睡……而且，小咩，你不要忘了，我不是oga了，所以我——有别人。”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吓傻的凌尚阳，然而，年轻人的表现让萧文耀大感失望，凌尚阳只是松懈了抓着他的胳膊的手劲，身子却没有退开，他微微低下了头，又马上抬起，痛苦宛若流星从那双晶莹的眼中一闪而过：“没关系，我想到了。是我不能保护你。”
萧文耀被这意料之外的话整得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凌尚阳却又说：“就算你有别人，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我会跟那个人争的，不管是谁。”
“哦？你会争？我？”萧文耀忍笑。
“嗯。你选择了我，而且等了我这么久，现在不论你要我怎么等，都……都没关系。虽然我还不够强……反正……我会争的，我会保护你的……你真不嫌我丑，是不是？”说话间，凌尚阳始终看着萧文耀。
他的真诚以及羞涩让萧文耀终于大笑了起来，包括刚才遇袭的糟心事登时一扫而光，他做了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偏过头去亲了亲凌尚阳的嘴，在小狼崽的僵化中再度跳下车，催促道：“快点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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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耀租住在距离酒吧三公里的高级公寓内，是由狄娜帮忙物色的，尽管萧文耀认为自己单身狼一条，能有个蜗居就可以了，住这种地方实在浪费，狄娜却说，既然是首领，说不好以后会不会需要作公事之用，总还是不要太寒酸的好，再说这高档租屋自带了装修和基本的厨卫器具，很是方便，何乐不为。
如此萧文耀才并不心安理得地住下，他也没有费心给屋子添置什么家具，客厅里只有张从二手家具市场捡来的绿色细棕条纹布沙发外，再有窗台边摆着张长近一米五的木制、斑驳的写字台以及配套的同样可怜巴巴的藤椅，除此之外便空空荡荡。
看着好奇打量着室内的凌尚阳，萧文耀头一回感觉到狄娜的建议是正确的，他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她的意见，于是他现在只好对凌尚阳说：“这是狄娜的地方，我只是暂时住这里，所以没什么东西……你先去洗个澡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吃完你再休息一下——累吗？”
凌尚阳乖顺地点了点头。
萧文耀从卧室的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毛巾，和一套自己的睡衣丢给凌尚阳：“先用着，明天再去买新的。”
“谢谢。”凌尚阳说着话，拿起毛巾在脸颊上蹭了蹭，照着萧文耀的指示转身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的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萧文耀才从凌尚阳刚刚的动作所带来的震惊中回神——小狼崽子像一只真正的小崽子一样蹭着柔软布料的样子，简直比他变身半人狼还要骇人，萧文耀从来没有在一个已然分化的alpha身上看到过这样……天真稚气的举动。
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年全靠直觉所选择的伴侣，是如此地与众不同，萧文耀的心间掠过一丝阴翳，他在其飘散开前迅速地将其按灭，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囫囵扔进煎锅里，整了两三分钟捞起来。
熟不熟其实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加了盐——萧文耀自认对厨艺的理解透彻精辟。
等他装好盘，又翻出餐具拿到客厅，凌尚阳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在水汽的氤氲下，这个俊美的青年看起来像是还要再小上一些，身材纤长，本来就白皙的肌肤也愈发显得通透如玉，裹在萧文耀灰黑色的睡衣里，浑身上下又弥漫开沐浴露的柠檬香气，整个人犹如一块能让所有人食指大动的……精美蛋糕。
萧文耀强迫自己转开视线，现在的凌尚阳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一点信息素，要是自己还控制不住欲望，那可就压根怪罪不到别人头上了。
“谢谢你……”凌尚阳从萧文耀手上接过那盘几个鸡蛋黏糊起来而成的黄白相间的煎物，抬眼向萧文耀露出了笑容，腼腆地轻唤，“文耀哥。”
“……”萧文耀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回绝这个称呼，但硬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临时换成了一声干咳，“你先吃，我也去洗个澡。”
把话丢出，也不管凌尚阳还有什么反应，萧文耀大步一头闷进了浴室。
微凉的花洒从头顶喷下，萧文耀抹了把脸，不觉握拳在墙上轻敲——他现在的脑子似乎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拿凌尚阳怎么办了。
即便已经不再是oga，即便真正跟凌尚阳相处的时间短暂得可笑，但萧文耀清楚，比谁都透骨地领悟到，客厅里那个如今大概在啃着煎蛋的小狼崽，是他苦等了好几年的命定伴侣。
要将他的影响完全屏蔽看来是不大可行，那莫名其妙的发情冲动，以及目前自身虽说不上欲焰难消，但也实在无法强装若无其事的境况，都令萧文耀明白，除非再一次把凌尚阳扫地出门，不再接触，不然……
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将水温调至最低，让冷水在身上冲刷着，萧文耀迎着水流，默默地闭上眼睛。
狄娜一家对他恩重如山，如今的狼群伙伴又是如此地信任他，让一个曾经的oga作为头领，他的未来必须、也只能以那些曾经一同劈荆斩棘的亲友为重，这个半路杀出的小alpha，与他始终无法比肩。
不过也许……
某些不堪的念头从萧文耀脑海中浮出，他不觉地将手伸向了自己胯下——那孩子被自己含着时压抑沉重的喘息，高潮过后湿润潮红的双眼，还有……就在刚刚，那直接让他背脊发麻的浴后模样，他想象着是凌尚阳的手，温柔试探的爱抚，他想象着那一声低喃就贴着他的耳际，仿佛专挠人心的轻羽……“文耀哥……”
那声音钻过他的耳膜，直接与他的本能产生共鸣，那孩子的声音让他全身不由自主地战栗——
“你是我的oga……你是我的……”
曾经炽热纠缠在他侧颈处的唇舌重新真实起来，他扬起了坚实的颈项，紧紧闭着双眼，他的alpha浓烈的气息，不容抗拒地将他包围，推搡着他，催促着他，他将要臣服于这早已注定的命运中，被得到，被拥有，被融化……随即重生……
在想象的自我空间里，他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只将自己尽情敞开，久候方至的爱侣，他们应该缠绵，难解难分，同至旅途尽头。
终于从他的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哼，阀门已开，萧文耀借着水流声的掩饰，忘情地呻吟起来，他的心脏跟着掌中的欲望一起雀跃、疯狂、如醉如痴。
过了好一会儿，萧文耀在闷哼中畅快淋漓地解脱出来，他洗干净身体，关掉花洒，用浴巾擦干净身体，对着梳妆镜前自己那一脸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再想起刚刚那颇有些不知羞耻的想象，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再是不堪，看看那小崽子义正言辞宣告忠贞的样子，萧文耀也说不出口要和凌尚阳仅仅发展肉体关系，满足自己的需求这种全然不负责的话来。
凌尚阳毫无疑问是要把自己当作伴侣保护爱惜的，他做不了他的伴侣。
但同时，萧文耀心中却也是矛盾得清楚，只要还继续把凌尚阳留在身边，他们之间那不知如何解释的吸引怕是会再次出现，他能坚持一次，又能抵抗多久？
凝视着镜中的影像，萧文耀的右手抚摸上左胸——你在迷茫什么？
现在小京被不知身份的狼人袭击，自己又遇上无耻的偷袭，一切状况晦暗不明，部族可能要遭遇到危险，自己作为族长，却还有闲情逸致去考虑可笑的私人问题。
萧文耀从浴室出来，他想好了，把与狄娜他们与自己的过去，开诚布公地告诉凌尚阳，他必须留在这里，他已经是一族之长，这是他存在的价值，安身立命的基础。
在狼族的世界里，族长抛弃族群，是最懦弱卑劣的行为，是死亡都无法洗清的耻辱。
如果小狼崽子不接受，那他们就像两个alpha一样，以直截了当的肉搏战斗，来解决争端吧。
他带着满身的严肃郑重来到客厅，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他的战意霎那间荡然无存，唯有哑然失笑。
客厅里那还有青年的影子，沙发上落着他的睡衣，直对着的墙角处，蜷着一只通体白毛的……狼。
萧文耀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察看，白狼的头向着墙壁方向，缩成了个圆形，睡得一动不动。
想想也可以理解，不到一天之内，凌尚阳经历了两次变身，还有似乎是头一回的信息素互动，欲望整个起落，光是生理的负担已是不轻，再加上精神上怕也受到了些许的刺激，精疲力尽到连人身都不愿再维持，以兽型沉睡，不足为奇。
他蹲下来，看了好一会儿，白狼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体，莫名地在他胸膛里充溢出了爱怜，他忍不住伸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挨上了白狼的背，触手柔软，又情不自禁地来回抚摸了几回，白狼依然睡得酣然，毫无动静。
萧文耀迟疑了一下，索性张臂，将熟睡的白狼就着蜷缩的姿势抱起，进了卧室，缓缓地放到了床上，刚放下，白狼便抬起了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半睁半闭，觑了萧文耀一瞬，又重新合上，再次把头埋下，呼呼大睡。
突如其来的孩子气驱使着萧文耀的手指在白狼的耳朵上揪了揪，见仍然无法驱散盘旋在白狼头上的“瞌睡虫”，萧文耀无声地轻笑，回到客厅，给狄娜发了条消息，想不到的是，狄娜很快就回复了，并对他说，要是暂时还不休息的话，能不能进行通话。
萧文耀想也不想地拨了手机过去，狄娜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疲惫，却还是在调侃着萧文耀：“你们突然急急忙忙离开，是不是有什么立刻要解决的事？嗯——是我想到的那一种吗，命中注定的相互吸引什么的……”
“我在这边的停车场遇袭了，两个狼型的狼人，味道完全陌生。”萧文耀没有接狄娜的话头，开门见山。
狄娜大吃一惊：“什么？你也被袭击了？你……”
“我没事。”萧文耀顿了顿，“凌尚阳……打退了他们。”
“……一天之中两次变身？”狄娜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萧文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别惊讶，他还有、
和狄娜商定好聚会时间，萧文耀正要挂断，狄娜却匆忙喊了声“等等”，随即笑道：“阿耀，把小阳弟弟也一起叫上吧，和大家相互认识认识。”
萧文耀条件反射地皱紧眉头：“没这个必要吧？”
“阿耀，他救了小京，也帮你击退了袭击者——就算你拒绝与他结成伴侣，他也应该得到我们的尊重和感激。”狄娜的声音很温柔，但无论于情于理，萧文耀对她的话都找不到可以辩驳的地方，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吐露出真心话：“我只是不希望他太过卷入我们之中。”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在狄娜家中时两人突如其来的异动告诉她，果然狄娜听了之后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后才惊疑不定地问萧文耀：“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萧文耀的手指按在了眉心处，“狄娜，他是个很强大的alpha。”
“所以呢？”
“……我担心，他的存在会对我产生很……糟糕的影响。”
狄娜再一次安静下来，萧文耀隔着线路仿佛都能听见她思考时大脑转动的声音，片刻后她再一次问：“阿耀，糟糕的影响是指，激发你身上的oga信息素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更糟。”萧文耀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眺望向窗外，天色灰白，日夜即将互易。
“什么意思？”
“狄娜，我不是真正的alpha，而是通过外力而强行再分化，没有人能保证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以及会不会再次发生变化。”萧文耀的话语冷静且委婉，但他相信狄娜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果然，狄娜在低呼了一声后，惊讶地反问：“你是说你可能重新变回一个oga？”
萧文耀没有马上开口，这个结论被狄娜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犹如针扎，他稳了稳情绪，才应了个“嗯”，在狄娜清晰的呼吸声中，他又说：“在小京长大独当一面之前，我不能……”
“阿耀，你知道我们根本不在乎你是alpha还是oga。”狄娜轻轻地叹息着，“如果你真的重新成为oga，就能水到渠成地和小阳弟弟在一起了——他很强大，善良又勇敢，一定能够保护你的。”
“狄娜。不行。我不能接受。”萧文耀笑了起来，“我的责任不是他。”
“……我明白，阿耀……对不起……”
“狄娜，我是首领，这是大家一致认可的，包括你，是不是？”
“……是的，那小阳弟弟的事，就听阿耀你的安排吧，我不会再说什么了。”狄娜的语气更加地柔和起来，这令萧文耀不禁为刚才的强硬感到一点内疚，他抿了抿唇，简短地说了声“好”，吩咐狄娜尽快跟大家联系好，便挂断了电话。
直到此刻，萧文耀才感到了入骨的疲惫，他拖拽着脚步，随即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阵。
浑浑噩噩的意识，在不知多久的“一阵”后，猛然被退散，无影无踪，萧文耀霍然起身，从卧室内传来alpha骇人的攻击气息，他脑海中闪过的、
从明白凌尚阳是自己命定伴侣时起，萧文耀一直认为将来某天的性事里，他必须是更主动、更包容的一方，他要引导他的小alpha，学会彼此取悦，教他如何占有、标记oga，他得是个耐心的老师才行。
虽然理论上，没有一个alpha是不具备攻击性的，但这个念头仍是根深蒂固地扎根在萧文耀的脑海中。
毕竟……
无论年龄、身材还是个性，凌尚阳这个alpha，总能成功地激起萧文耀心底的柔情与保护欲，当看到凌尚阳为了不强迫自己，忍到了发疯的边缘，那张泪水涟涟的俊美的脸，让萧文耀猛然冒出一个即便死了也要好好对他的想法。
那是一只自己亲自挑选的小猫，抖着一身的风尘，怯生生地寻主来了。
小猫就算再有野性，也逃不了被撸的命——
在萧文耀以口安抚凌尚阳的时候，他坚持着如此想法。
直到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情动。
萧文耀亲自为凌尚阳解开了禁令，情欲的浪潮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在痛苦地哀求着那命定的年轻alpha，当他们终于缠绵在了一起，萧文耀迫不及待、近乎粗鲁地吻上了凌尚阳滚烫的嘴唇。
然后……
后续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他记不大清楚整场欢爱的细节，凌尚阳那蓝冰一样的眼眸自始至终地灼烧着他，这场初爱疯狂且混乱，凌尚阳不再是凌尚阳，他也不再是他，当凌尚阳毫不犹豫地将他贯穿时，萧文耀只觉得剧痛与满足同时钻进了他的骨髓，他的心跳和呼吸仿佛也暂停了极短的时间，意识也同时关闭，当他终于感受到alpha在他体内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时，心跳和呼吸反弹一样地加快了节奏，血脉的贲张令萧文耀难以自制地发出了喊声。
凌尚阳回应似的咬向他的颈侧，萧文耀犹如倏然置身冰天雪天，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凌尚阳，把脸埋进了凌尚阳的肩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且破碎：“别，别标记我……”
很荒谬也很可笑，残存的冷静在意识的角落狠狠地嘲笑着自己，之前口口声声说着他不再是oga，无法被标记的人又是谁呢？
承受着凌尚阳入侵的萧文耀现在毫不怀疑他的alpha完全有能力彻底征服自己，他不自觉地将腰抬得更高，更深地接纳着凌尚阳，身体似乎有什么出现了变化，他能感觉得到，他知道凌尚阳也感觉到了，在他体内的凶器扎进了可怕的深度，牢牢地卡着，刺激着他自以为早已萎靡无用的柔嫩区域，微痛酥麻和奇痒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让萧文耀痛不欲生，可是在凌尚阳的主导下他无法退缩，也无法移动，他只能紧贴着alpha，摩擦着他的脸颊，以求忍受那怪异到极致的沉溺快感。
青年alpha的身体火烫，他听话地不再流连于萧文耀的侧颈，却放胆地蹂躏着他的唇，牵动着他们的合为一体的地方，当萧文耀引颈呻吟时，凌尚阳一下子咬上了他的咽喉，听着萧文耀的呜咽，感受着萧文耀弹跳在他腹部的炽热，他再一次将对方用力地拉向自己——
不愿记起的事偏偏深刻生动，萧文耀记得在濒临融化的那一瞬，眼眶在瞬间热度剧烈升高，眼泪不受控地堂而皇之地滑落下来。
高潮过后，凌尚阳仍在他身体里留了一段时间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他满脸通红地对精疲力尽的萧文耀颤声发问：“……怎……怎么办，我全……全弄在里面了……文耀哥，你说你不是oga对不对？那……那会怀……吗？”
最后的两个字轻如飞羽，飘到萧文耀嘴边，他长长地呼出口气，将其吹开，语气冷淡：“不会。”
凌尚阳的耳根子都红透了，他像是想要低头，却在半垂不垂的时候又猛然抬起眼，目光朦胧中闪耀着坚定：“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了，是不是？”
“不是。”萧文耀听着就觉得头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他又自觉语气有些过重，瞟了眼凌尚阳，谁知那青年脸上并没有任何委屈不快的表情，视线反倒到黏糊糊地定在了他的身上，萧文耀暗骂了一句脏话，皱眉开口：“你在看什么？”
他已经在语气里灌进了显而易见的恼怒，然而凌尚阳却毫无察觉一般，向着他腼腆一笑：“看你啊，文耀哥，你身材真好……我有点羡慕，需要做什么练习吗？我也想试试。”
说话间，他俯下身，在萧文耀的锁骨处轻轻一吻，重又凝向萧文耀，眼眸中浮动着倾慕。
萧文耀不由自主地身子轻颤，伸手揽上了凌尚阳的腰，掌心滑动间，他低笑：“你的身材也很好，皮肤也好，不用自卑，小猫。”
“战火”消弭后，他如今才能好整以暇地欣赏起凌尚阳的身体来，青年颀长的身体骨肉均匀，与自己相比确实少了一份雄性的浑厚感，然而他肤色白中透着粉，结实的肌肉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整个人犹如古典油画中走出的青年美男子。
他一时间有一点恍神，如果自己还是oga，如果自己没有成为新部族的头领，即便对凌尚阳的部族有天大的不满，他也还是可以同意和选中的alpha一起回去，他已经知道了凌尚阳的能力，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协助凌尚阳夺得部族头领的位置，届时，以他伴侣加辅佐的身份，要算账还是要变革，大可以慢火慢熬。
想到这里，他在青年头上摸了摸，无视腰间的疼痛感，下了床，凌尚阳也跟着他跳下地来，两手一伸状似要来扶萧文耀，萧文耀苦笑着挡开：“先去洗个澡，等下有事和你说。”
凌尚阳乖巧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床上，转瞬又像意识到什么，从床上一下子弹起，面红耳赤地从床下捡起衣服开始往身上挂，萧文耀快步闪进了浴室，生怕自己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缓了缓，他提高了音量从浴室内向外喊：“你一会儿不洗一下吗？不用急着穿衣服啊。”
等两人都洗浴结束，看着穿戴整齐、正襟危坐、一脸紧张的凌尚阳，萧文耀又有些想笑，他选择的alpha似乎总有本事轻易就能挑起心底的怜惜，让他根本无法强硬地将对方赶走——尽管最初他是很乐意这么做的。
凌尚阳看着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嗫嚅着先开了口：“那个……文耀哥，我刚刚回想了一下，虽然当时的脑子大概不是太清楚……但我……我没有强迫你吧？”
见萧文耀一时不回答，凌尚阳绷紧了漂亮的唇线，眼里渗入一丝畏惧：“还是……有？”
“你很在乎这一点？”萧文耀挑了挑眉，“为什么？alpha的攻击性让你那么难受？你今后要怎么标记你的oga？那一定得是场见血的、征服与服从的性爱——不会是我，小猫，我没兴趣成为你的oga。”
凌尚阳的肩头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没有吭声。
“没人教过你这些？”
看着重新恢复了流浪猫状态的凌尚阳，萧文耀心软了，他半蹲半跪到坐在床边的凌尚阳对面，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放柔了声音：“alpha，你已经得到你要得到的东西了，已经……彻底长大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好吗？还是我——没有让你满意？”
“不是。”凌尚阳深吸了口气，偏头蹭向萧文耀的掌心，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文耀哥，我不要强迫你，不管是……是性，还是其它的，我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的alpha，我不喜欢，他们会伤害别人……可我不想，我不希望你讨厌我……从我知道自己被你选中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盼着赶紧长大，好……”
他蓦然顿住，闭上了眼睛，靠向萧文耀的肩头，“我绝对不要伤害你。”
萧文耀无言地抱住凌尚阳，青年alpha的坦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他很想知道凌尚阳在部族里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另一方面，他又感动于凌尚阳那与众不同的深情，以致于害怕自己的alpha天性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他。
他想郑重其事地告诉凌尚阳，自己既不是他的oga，也没有脆弱到能够轻而易举地被伤害，但思绪在脑中转了几圈，他最终是抚着凌尚阳的后背，淡笑着说：“你没有强迫我，小阳，事实上，虽然我到现在还觉得莫名其妙，但之前——好吧，我确实是被你刺激得发作了，但你的本能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你还记得你在那时候仍要我赶紧离开吗？”
凌尚阳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你在一个alpha最没有理智的时候，还能够克制下来，给我留下逃离的时间与机会，小阳，我不觉得你哪天会因为冲动伤害别人，你面对我的时候都没有输，对不对？”萧文耀干咳了一声，强行地扭了话头，“那是你的、
和凌尚阳意外又似乎顺理成章的“亲密合作”令萧文耀不得不重新考虑起他和那名alpha青年的关系，以及两人都不得不面对的种种可能。
毕竟就算萧文耀想提上裤子不认账，凌尚阳这千里寻夫的“苦情”小男主也不大可能会放过他，他确实狠不下心把对方彻底赶走——退一万步，即便他的意志坚如磐石，下手狠辣，以凌尚阳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这也绝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萧文耀只能庆幸凌尚阳还是个稚气未脱、天真烂漫的青年。
两人之间的突飞猛进，萧文耀虽觉难以启齿，还是不得不对狄娜坦白。
他是头领，这不是他的私事。
万一哪天他这人工后天造就的alpha性腺因为凌尚阳的出现而消失无踪，萧文耀将不再有能力保护他的族人，他们必须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做足完全的准备，尤其是现在很显然有着成谜的敌对力量在虎视眈眈。
萧文耀原本就是打算暂代头领之职，等狄娜的孩子小京成长起来，他就可以放手离去。
小京与凌尚阳不同，他是完全在人类社会里长大的孩子，虽说十三岁时已经分化成alpha，身高也在前段时间就超过了狄娜，但在父母的呵护下，却依然孩子气十足，对部族的人与事，差不多可以形容作“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排斥，他更愿意亲近人类的社会，在学校成绩优异，个性也颇受欢迎，狄娜私下和萧文耀说过，小京似乎是有喜欢的人类女孩儿，所以对自己的狼人身份非常排斥，已经发展成一听到狄娜提及这类话题就会变脸的程度，只不过他还不至于在萧文耀面前无所顾忌罢了。
对狄娜的忧心，萧文耀原是不大以为然的，毕竟无论是狼人还是人类的孩子，十几岁大多都要经历一场跟长辈不对付的挑战模式，等度过了那段迷惘时期，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身为母亲的狄娜有些紧张过度，在所难免。
但萧文耀没想到的是，被凌尚阳救下的小京，对凌尚阳的反应却是所有族人之中最激烈的一个。
萧文耀同意了狄娜的建议，将凌尚阳也带到了全员紧急集会。
部族规模不大，人数不多，十字头的两位数刚过半，还得算上三个月大的小婴儿，但已经足以将狄娜家的客厅塞得热热闹闹，大家看见像小羊羔似的紧紧跟在萧文耀身后，腼腆羞怯，又努力抬头保持微笑的凌尚阳，无一不露出好奇探究的表情，不过他们知道正式集会的规矩，没有主动发问，也不会私下交头接耳，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萧文耀，等头领发话。
“将大家紧急叫来，是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同类袭击小京和我的事。”萧文耀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果然一句话就炸了锅，议论纷纷中，部族里年纪最大的beta徐新悟开口发问，他年近不惑，从外表看是位不大起眼的上班族大叔，但其实很擅长本职是一位律师，在上一位头领还在世时，就很仰仗他在人类社会建立的关系网，所以他的地位在部族中也算得上举足轻重。
徐新悟毫不避讳地问出众人心中最大的惊疑，这回的攻击是不是与过去的事件相关，萧文耀只有苦笑着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但他们袭击小京，还有你，目标非常明确。”徐新悟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面部始终保持在微笑状态的凌尚阳身上，目光闪了闪。
萧文耀清楚这是要他介绍陌生来客的意思，他自然不能回避，虽说动过让狄娜事先给大家打个招呼的想法，但稍一转念就知道并不合适，凌尚阳是，至少曾经是他所选择的伴侣，也是为了寻找他才来到这座城市，无论是出于对哪方面的尊重，都必须由他来亲自向族人介绍。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出乎意料的是，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小京站起了身，盯着凌尚阳，用有些干涩的声音清楚地质问：“是你指使的吧？”
别说凌尚阳，便是萧文耀都大吃一惊，他看向身高已经超过狄娜、只和自己差了小半个头，几丝柔软的青须从下巴颏冒出，脸上却依然未脱稚气的小京，皱起了眉。
小京却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萧文耀的不快，大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猜疑与厌恶，剜着凌尚阳：“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萧大哥以前的伴侣，你想要他跟你走，想他重新变回你的oga，所以你才指使不知道哪来的恶棍攻击我，和萧大哥，然后假装出来救我们——你真卑鄙，真——恶心！”
“小京。”萧文耀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
少年狼人的身体不由一僵，他咬了咬唇，将音量提得更高：“我说错了吗，头领？他不是想带你走？”
“小京！”狄娜忍无可忍地插进话来，嗔怒地训斥，“你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对头领的尊重都忘记了吗？马上道歉！离开这里！”
“我没有指使。”凌尚阳的声音从萧文耀身后传来，萧文耀转过头去，就见这青年满脸通红，面部肌肉维持着“微笑”，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努力得非常辛苦，凌尚阳瞥了萧文耀一眼，深吸口气，继续开口，音量大概只有小京的一半，“我是希望跟文耀哥一起回……回我的部族去，他是我的oga，他选择的我……我不会做任何让他难过的事，包括伤害他的族人……不会。”
卡在青春期尾巴上的柯晓安——一个承袭了父亲狼人族血统的青年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干咳着恢复严肃：“呃，没事，就是没想到头领曾经的伴侣那么年轻，那么，啊，漂亮。”
徐新悟与小京不约而同地同时发声——
“所以真的是头领的alpha?”
＂谁会相信你啊！＂
萧文耀绷紧了双唇，他先朝徐新悟点点头，随即转向小京，不怒而威：“小京，刚才你母亲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既然不愿克制，现在我只能要求你暂时离开这里，等你自己觉得冷静了再回来。”
他又看着凌尚阳，青年alpha那凝固的僵硬微笑让萧文耀胸口微微一抽，他的眉头锁得更深，有意地放缓了语气：“凌尚阳救过你，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自导自演的！”
小京的话音未落，猛然间身体一震，脸色更加难看，眼中流露出惊骇来，狄娜顾不上其它，忙将小京拉到身边：“头领，请允许我带小京离开。”
抱着婴儿的年轻父亲慌张地致歉，忙不迭地抱着婴儿到了门外，转瞬外边就传来了孩子中气十足的啼哭。
萧文耀暗中苦笑，注视着前头领的遗孀孤儿，闭了闭眼，将自己暴露出来的怒意压制完全，冲狄娜颔首：“好的。如果他冷静下来，麻烦你带他回来，他是我们未来的族长，现在部族面临的一切困难和危险，他有需要担起的责任。”
狄娜应了声，推着小京往楼上去，小京听到萧文耀的话，表情复杂，他没有抗拒母亲的推搡，迈步的同时却不忘狠狠瞪了凌尚阳一眼。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沉默，萧文耀侧了侧身，让众人可以更清楚地看见凌尚阳：“他叫凌尚阳，是我还是oga时选择的alpha，因为他当时还没有成年，所以与我之间并没有……契约。”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我不明白小京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但是凌尚阳的出现确实只是巧合。”
徐新悟叹了口气，喃喃地回道：“也太巧合了些。”
“不管怎么说也是好事，”柯晓安拍了拍手，她笑眯眯地觑着凌尚阳，“他是alpha，还救下了小京，那如果族里真遇到什么危险，a小弟也会出手帮忙的对不对？我们部族也是多了份战力！”
她握起了拳头，斗志十足。
对这个经常感叹无法变身参加战斗的女士，萧文耀不由轻笑，他没有回答，而是转看凌尚阳，凌尚阳紧张地终于把“微笑”抹去了，他近乎面无表情地向客厅里的部族成员表态：“当然！只要是——文耀哥希望的！”
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萧文耀环顾一圈，从众人的神态中没有觉察出任何猜忌与嫌隙，对凌尚阳的笑容，尽管程度不一，都是含着友善的，他不禁松了口气，庆幸没有人因为小京的胡言乱语而受到影响。
但为什么小京的举动会这么反常？
萧文耀有些想不明白，他决定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与小京好好谈谈。
直到萧文耀把需要大家留意的事情一一吩咐完毕，又安排徐新悟等几个能力资格老道的部族成员调查这两次的袭击，叮嘱各自小心，随即解散之后，狄娜和小京母子仍然没有从楼上下来。
萧文耀直觉不太好，但狄娜没有示意，他忍住了主动上楼的冲动。
这时候凌尚阳走到了他跟前，青年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羞涩的欢喜，他瞧着萧文耀，倏然一笑：“你真的是alpha，比我哥哥都强的alpha。我不太懂怎么跟一个alpha伴侣相处，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是会拼命保护你，这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
凌尚阳说这些话时，脸红得就像绚烂的朝霞，美不胜收的同时，展露着蓬勃朝气，散发着旅途开始时期冀的憧憬，萧文耀从没有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思绪有一瞬短路，回神之后不禁轻擦着额头，苦笑着叹气：“小咩，你该去保护你真正的oga。”
似乎已经对他的回应有所准备，凌尚阳没有任何反驳，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萧文耀，眼里的深情如潮水汹涌，萧文耀微微咧嘴，移开视线。
如今变故频生，还不是溺死在小情狼蜜罐里的时候。
两人在客厅中并排站着，一时无话，萧文耀抬眼望了望楼上，狄娜和小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钟，觑了觑凌尚阳，走到楼道口，提高了声音喊：“狄娜，小京，我和凌尚阳可以上去吗？”
上面悄无声息，萧文耀皱皱眉头，又问了一次，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萧文耀不再犹豫，疾步到楼上小京的卧室，用力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既无响应，也听不见里面的声息，他拽着把手，猛用力一撞，沉重的木门发出巨响后应声而开，萧文耀闪进室内，、
树影婆娑，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两人向着腥臭的源头狂奔，不出一会，前方倏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嚎叫，萧文耀听得心中更是一沉，那是小京，他不会弄错，小京的、
变故骤生，萧文耀反应过来时，已经不及阻止小京，他无法将怀中受伤的男孩置于危险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京离开，自己则带着伤者小心快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移动。
远处陌生的狼嚎不再出现，弥漫于周边的血雾也在转眼之间消弭了不少，林中漏进了旭日的亮光，萧文耀靠着强大的嗅觉，一路飞驰，不多时，前方再一次出现了茫茫的白雾，他没有丝毫犹豫，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森林的气息霎时荡然无存，雾气散尽之后，前方又是狄娜家后山的林子里。
萧文耀深吸了口气，他再一次确认这里也没有凌尚阳的踪迹，不由皱了皱眉头。
回到别墅中，徐新悟和小柯都在客厅里等着萧文耀，两人见到头领抱着的少年，都大吃一惊，再听说这少年居然是被小京所伤，伤势太重，萧文耀不得不让他也变成狼人之后，更是惊诧万分，小柯用手掌扶着下巴才勉强说出了话：“小……小京？他……他怎么会伤人？”
萧文耀苦笑了一声，这个问题只能问小京自己，现在天都亮了，已经是来不及将这男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家去，幸好男孩现在依然昏迷不醒，暂时还不需要费心费神解释他的处境。
徐新悟瞥了眼被萧文耀放上长沙发蜷缩成团的少年，嘴角一挑：“该不是未来头领希冀我们部族转向强悍的战斗风格吧？他人呢？还有那个漂亮的alpha？”
“都没影了。”萧文耀删繁就简地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两人，又问小柯，“狄娜怎么样？”
“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可能快醒了，我去看看。”柯晓安说着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徐新悟转向萧文耀，眼中有些无奈：“后山的异空间不是外人造成的。”
“什么？”
“那空间隧道是前头领设下的，本来是要作避难保留地的，我知道至少有三个出口，不过也可能更多——头领，也许昨夜启动扭曲的就是小京，他不但知道后山隧道的存在，还见过他父亲开启它。”徐新悟平静地叙述、推测，“部族里除了我和他，没有其他人知道……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但很显然前头领没来得及告诉你。”
萧文耀怔住了，他看着徐新悟，一时没有出声。
徐新悟点头，再一次强调：“我真的以为你知道。”
只是这回声音里参杂了生涩。
“那为什么……”萧文耀喃喃，他在徐新悟的眼神中觑出了同样的疑虑。
如果这真是小京做的，那个孩子究竟瞒着部族所有人在背地里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给部族招来了难以解决的麻烦，那又该怎么办？
萧文耀只觉得思绪有些混乱，突然间又想到，之前对凌尚阳的责问确实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意思，但那口口声声说认定自己的alpha怎么也消失了？
难道是遇上了危险？
会不会跟小京……
想到这里，萧文耀再待不下去，他向徐新悟道：“新悟，你知道怎么开启空间隧道吗？我得去把小京找回来。”
“知道。”徐新悟迟疑了一下，说，“我告诉你方法，你是现任头领，你才有资格去开启——不过文耀，你确定那个隧道已经关闭了吗？”
见萧文耀不解，徐新悟追加解释：“是这样，空间隧道里面要是还有生物的话，它是不会关闭的。”
“我不确定。”萧文耀回忆了一下，“我去看看，你跟着我来。”
正要离开，柯晓安从楼上跑下来，气喘吁吁：“头领，娜姐姐醒了，她找你！”
萧文耀快步上楼，敲了敲打开的门，走进主卧，狄娜已经从床上坐起，她脸上依然毫无血色，但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虚弱，一见到萧文耀，她即刻开门见山：“阿耀，有人在蛊惑煽动小京，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
“我？”萧文耀愕然反问。
狄娜勉强地挤出了一笑：“我有种直觉，这兴许和之前的……那个人有关联。”
萧文耀难以置信地凝望着狄娜，狄娜直面着他的视线，眼里隐隐有雾气氤氲：“阿耀，头领，我很抱歉，无论作为你的副手还是母亲我都是失职的，我一直不知道我儿子居然认定当年他父亲的离世是因为你。”
强忍住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萧文耀问狄娜：“你们起了争执，他攻击你？”
狄娜侧过了头去，没有回答。
“所以小京是打算要报复吗？”徐新悟插话问道，他看了看狄娜，不等她开口，又转向萧文耀，“你打算怎么办，头领？”
“我必须马上找到他。”萧文耀说。
几分钟之后，萧文耀与徐新悟来到后山，这时候天已经亮了，两人钻入林中，起先是由徐新悟领路，随即敏锐地感受到了空间扭曲的萧文耀凭着直觉一马当先，不多时，光线渐弱，迷雾再一次从脚边蔓延、升腾，徐新悟在萧文耀身后重重地呼出了口气：“还有人在里面，或许小京并没有离开。”
萧文耀闻言伫足，回身对徐新悟说：“我去找就好，你回去吧。”
徐新悟难得地流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但他没有即刻反驳，只是原地不动地看向萧文耀，萧文耀拍了拍他的肩：“新悟，我需要你在狄娜身边。”
“你小心。”徐新悟知道萧文耀不会改变决定，而且如今部族确实需要还能保持冷静理智的主事者，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也就不再多言，冲萧文耀一点头，返身离去。
萧文耀毫不迟疑地向迷雾中走去，越向前，雾气就越重，光线也越是晦暗阴冷，他调动起全身的感官，然而一无所获。
空间的扭曲感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压迫感，也压制了他的直觉与能力，他再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与前任头领之间实力的差距，明知道分心无益，萧文耀仍暗自叹息着自己的力有不逮，想到小京竟然早将他视作仇人，他更觉窒息。
如果这个部族里真正的头领容不下自己了，那他是不是该趁早识趣离开？
萧文耀的念头一闪，凌尚阳的笑容骤然浮在了眼前，他不禁苦笑，将岔念抛下。
迷雾虽已不如适才的厚重，但萧文耀身处其中，始终无法感知到任何一点追寻的踪迹，明知这里有他者潜身隐匿于暗处，却无法觉察，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
微小的气流倏然间滑过萧文耀的耳际，他悚然一惊，转过方向飞奔而去，白雾重新聚拢，在一段极短暂的时间中，萧文耀眼前除了白雾再不见物，凭着桎梏感觉的减弱，他知道自己正在离开空间隧道，当不适感全然消失的一瞬，一个熟悉的、将他拉回噩梦的笑声在前方荡涤而起，那个让他血液凝结的声音带着笑说：“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小萧哥哥。”
萧文耀大为惊骇，眼前迷雾散去，前方一条林间路，又是通向深深的密林，遥望去，晨曦朦胧的高处，沐浴着一座庞大且雄峻的城堡，他心里油然生出疑惑与不祥的感觉，然虽是震惊，也在目力恢复的那一瞬将其收敛妥协，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林道中间的那人：“你还活着？”
那人笑容满面，给一张本就俊美的脸锦上添花，即便萧文耀对这位同类憎恶至极，乍见这久违的笑容，也不禁想，这人若是与凌尚阳并肩，单论外表，还真是难分高下，只是小咩身上挥之不去天真烂漫的青涩气质，而面前这一位，则像故乡的晖月崖深处生长的狼毒花，神秘、诱人、无法预测的毒性与危险……
“是你怂恿小京伤人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京现在在哪里？”
看到这个人，之前盘踞在萧文耀心头的困惑烟消云散，为什么小京宁愿听信外人的歪曲事实、颠倒是非，不但敌视一直尽心尽力保护部族的自己甚至极端到伤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原因再简单不过：
告诉他另一个版本故事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外人，而是小京从出生就认识，多年来始终亲密陪伴的兄长般的……族人。
只不过之前，无论是萧文耀还是狄娜，都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小萧哥哥，”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亲切，“你就不想问问我的情况么，比如我为什么能活下来之类的……我们毕竟曾经有过，你对我这么漠不关心，我很难过。”
萧文耀看着他，冷冷地应道：“我对你的关心只限于你成为一具尸体之后——小京呢？”
那人双手一摊，笑着说：“他没事，他得到了人类的新鲜血肉，需要时间调整——你的指责很偏颇，我可没有怂恿他，他可是大家一直捧在手心宝贝着的未来头领阿啊。”
“人类的新鲜血肉”这几个字刺激了萧文耀，一股怒气从他胸腹间蔓延，力量灌入了四肢，眼眶发热，然而那人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从他头顶直浇下来：“小萧哥哥，你别只关心小京好不好，你不在乎我，难道也不在乎你命定的那个小可爱？alpha可是很容易吃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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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里？”
见萧文耀果然发问，那人的唇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他冲着萧文耀眨了眨眼：“小萧哥哥，那是你命定的伴侣，你怎么来问我呢——嗯，虽然你现在不是oga了，可也不至于完全感觉不到吧？命中注定——哇哦，多么美妙而又神奇的定语，奇迹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也无从改变，对不对，小萧哥哥？”
话音落下后，他睐向萧文耀，有些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一股奇异的气味随着他的笑声从他的身体中弥漫开来。
萧文耀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人还有闲情逸致释放他的原始信息素，过往的惨痛教训足以让他深刻地了解这个曾经的“知心好友”刻入骨髓的黑暗，他不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还能活着，居然再一次卷土重来让全族又一次陷入危机，即便杀意盈胸，却不得不顾及小京和凌尚阳，他没有动作，只是出声打断了那人犹如泥沼般的笑声：“易森，你究竟还打算做什么？”
易森止了笑，嘴角依然翘着，看着萧文耀。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选择你，”萧文耀回视着他，“你得到了你希望的结果……没错，我感觉不到那个alpha，就算他本来是我命定的伴侣也一样，我不会被任何alpha标记，我也不会属于任何人，你该满足了。”
顿了顿，他双臂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睨着易森俊美如月的脸，“只是你就算杀掉小京和那个alpha，我仍然不会选择你。真可惜是不是，你该将自己转变成alpha，只有alpha能强制标记，你才能有可能遂愿。”
萧文耀的冷嘲让易森沉默了好一阵，末了他撇了撇嘴，无奈地摊开双手，叹气：“好吧好吧，小萧哥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求你也是没用了……小萧哥哥，你才是我心目中的a中之a，我认真的。”
一声冷笑，萧文耀强压着怒火，盯着易森：“从你出卖族人害死头领的时候起，我和你就只剩下仇恨了。你甚至连小京也不放过，你所谓的‘认真’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只会让我恶心。”
易森白皙的脸映在晨光中，竟被衬得惨淡、生气全无，他的双目却闪耀着炽烈欲燃的光：“小萧哥哥，你搞错了，我可没骗小京。小京长大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你要是还将他当成小孩子，那可是不行的哦。”
“他们在哪里？”萧文耀又一次单刀直入，如果易森还是顾左右言他，那他也不会再客气了。
典型的oga，力量不是用以直接战斗的，易森就是，萧文耀确信自己出手就能制住他，并且，易森的信息素动摇不了他半分，这是萧文耀作为“人工”alpha最大的优势。
易森瞅着萧文耀，有意咧开了嘴笑，声音更加温柔：“小萧哥哥别急，我没有这个能耐禁锢两个已经进化完全的alpha，啊，再加上你，你们完全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的。”
他盯着萧文耀愈发紧皱的眉心，顿了顿后向萧文耀伸出了手，“来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萧文耀保持着抱胸的姿势，一动不动。
易森撇了撇嘴，放下了手，转身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萧文耀跟在他身后，遥望那雄峻的建筑，心中暗自思忖着其中来历，易森扭头看他，笑吟吟地开口：“那是朋友的地方，小萧哥哥有兴趣去参观参观吗？”
“小京和凌尚阳在那里？”
“你见到就知道在哪里了么，急什么呢。”易森笑容不减。
萧文耀万分警惕地随着易森前行，他预感到对方是打算将他引入一个陷阱，只是他别无选择，他从刚才和易森的对话中明白易森现在并不打算带他进入那座城堡，萧文耀不禁好奇，即便是在他们的世界里，能拥有这么一座庞大产业的人物，也绝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
那样的上等生物究竟是怎么和一个栖身于人类社会小小部族的成员搭上关系的？
正琢磨地心底谜团膨胀，萧文耀倏然感到一股不太对劲的气息，他猛抬起头，恰对上易森满盈笑意的眼，视线越过易森，前方那压迫感传来的地方，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伫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这边的动静。
萧文耀几乎马上就发现到那不对劲，顶级的猎手，绝对不会在这种距离下无动于衷——尤其是身旁的那个oga还肆意地散发着他的信息素，除了自己这种“制造”而导致缺陷的，还有哪个alpha能压抑地住本性而不受影响？
“凌尚阳！”萧文耀大喊了一声，并不见对方反应，他越过易森，朝凌尚阳奔去，“小咩——”
呼唤戛然而止，脚步也在刹那间顿住，萧文耀错愕地看着凌尚阳转过身来，他一双赤瞳，聚焦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望向了萧文耀身后的易森。
难道？
萧文耀心中迅速涌上糟糕的直觉，他也朝易森看去，那个oga半隐半现于雾中，唯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攫着凌尚阳的，蛊惑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alpha，救我，救救我，然后……征服我……”
这已经不是易森本来的声音了，萧文耀在他最后三个字出口之后仍然禁不住愣了一下，当他明白过来之后，愤怒霎时间冲到了巅峰，他毫不犹豫地向易森扑去，嗜杀的血性占据了整个意识，然而，就在马上能将易森撕开之前的一瞬，倏然从旁杀出一道身影，将杀气腾腾的萧文耀重重地撞开，萧文耀在地上一滚后起身，毫不意外：是神智已经被控制住了凌尚阳。
那青年的脸上不复昔日的温和与腼腆，眼睛里闪着凶光，他还没有变身成半人狼，但光是这样，已经让萧文耀感到了阵阵的压迫感。
易森的笑声再一次地荡开，他睨向萧文耀：“小萧哥哥，我把你的alpha还给你了，你可别再弄丢了——虽然作为oga，我是没办法强行得到你，不过小萧哥哥，我还是觉得做个oga更适合我啊，你说是不是呢，小萧哥哥？”
萧文耀无暇答话，他甚至是在易森已经离开之后才注意到，在另一个凶神恶煞的alpha面前……不，只是面对凌尚阳的时候，萧文耀差不多只剩下了招架的能力。
凌尚阳认不出他——当重若千钧的一拳砸中自己小腹时，萧文耀在下一击到来及时地躲过，然而剧烈的疼痛仍然让他行动迟滞了少许，他瞥向紧追不舍的凌尚阳，从那双凶狠嗜杀的赤色眼眸中全然看不出任何的犹豫，萧文耀不禁心底一凉，受控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是刚才易森简短一句话的时间就可以达成，凌尚阳大概是与自己分开之后，就落入了易森的陷阱。
越是强大的alpha，越难抵抗、挣脱易森那种oga的信息素织成的蛛网，深知这一点的萧文耀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凌尚阳出手，再说他若还击，大概率就是跟凌尚阳两败俱伤，难保易森不会再一次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到时他就真连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了。
可他也清楚，单纯躲避支撑不了多久，无论是那种形态，凌尚阳的体型都比他要小上一些，这意味着拼敏捷是无用的，而凌尚阳还没有变身，他的能力尚未完全发挥，也不知是不是意识被操纵的缘故。
依照过去的经验，当易森离开后，他那独有的、加诸在别人身上的信息素紊乱只会持续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只要能熬过这个时段，凌尚阳就可以摆脱影响，恢复常态，至少能认出敌我来。
边闪躲边奔跑中，萧文耀无意间抬头，发现原先在视野中的古老城堡已经消失不见，迷雾虽已消散，但他们却一直没有离开丛林，靠着嗅觉朝向来路的方向，萧文耀正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蓦地，身后骤然爆起一声长啸，他一惊回头，只见凌尚阳慢下了追逐的速度，在那脱离人类的嚎叫中，他的耳朵的位置和形状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由人至野兽，獠牙也从他的嘴中伸了出来，他眼中的血红并未完全退去，仍在死死地盯着萧文耀。
萧文耀不由暗暗惊叹，看来凌尚阳在人与狼两种完全形态之间，能够自由进退，游刃有余，难怪狄娜会由衷地为他高兴，强大的alpha，是部族得以平安无事的基石，但——
他在凌尚阳的叫声未完之前就已经转身狂奔，但这仍然不足以弥补与释放出部分力量的凌尚阳之间的实力差距，短暂的数秒后，萧文耀便感到急促粗重的喘息贴着他后背响起，他提前做足了准备，猛然侧身，冷不丁地飞起一脚狠踹过去，一击落空，他也借势换了个方向。
然而仅仅一眨眼间，那声音再度缠了上来，萧文耀只觉得背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直冲撞上来，带着他向前狠狠地滚摔在地上。
凌尚阳在落地的同时就压在萧文耀身上，萧文耀再顾不得其它，本能地朝凌尚阳挥出了拳头。
打中凌尚阳脸颊的同时，凌尚阳的一双手也箍住了萧文耀的脖颈。
、
那一双血色凶狠的眼睛近在咫尺，其中没有丝毫的怜惜，萧文耀看着它们，心凉到底。
掐住他脖颈的力道迅速加重，萧文耀一咬牙，抬起膝盖猛地往凌尚阳的腹部顶去，凌尚阳没能避开，被这一下结结实实地击中，发出声闷哼后手劲一松，萧文耀抓住机会，用尽了全力将他的两手掰开，从桎梏中闪开，不等他喘上口气，凌尚阳又一次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
已有准备的萧文耀没再让凌尚阳控制住要害，千钧一发间躲开了凌尚阳的撕咬，低哮着一记重拳砸上凌尚阳的脸，将他逼退。
两人此时虽然仍维持着人形，气息却已在空间里碰撞，划出了无形的界限，警告着附近的生物，这里有两个alpha在生死相搏，切勿随意进入。
凌尚阳毫无顾忌释放的战斗激素非同寻常，萧文耀还是、
凌尚阳安静地跟在萧文耀的身后，他看着前方高大宽阔的背影，在心中感激着萧文耀的距离与缄默，在思绪纠缠的一角，他甚至回想起他们彼此结合的那一刻，就是这个强大有力的男人，毫无保留地向他展开自己，由他予取予求——在他怀中喘息，用一双湿润而深情的眼睛注视着他，每一个吞噬性的亲吻，每一次用力到疼痛的抚摸，每一回的紧密到让他几乎动弹不得的缠绕，都在无声地表达着顺服，屈从，祈求被拥抱、被占有，这个男人渴望成为他的，他分明希冀年轻的alpha用猛烈的激情宣告主权，可到了最后，他却依然保存着理智，用颤抖的声音求自己：不要标记。
幸好没有，凌尚阳低头，萧文耀不是他的oga，恰恰相反，他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甚至终止他的失控，一个部族的头领，一个比自己更值得信任与托付的alpha，他究竟是怎么个鬼迷心窍，才会狂妄自大到认定萧文耀会再一次选择自己呢？
他知道萧文耀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毕竟拼上全力，他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栗，即便是在刚刚拥抱萧文耀的时候，他的双手仍然可笑地在发抖，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清醒，犹如一记重锤砸向凌尚阳的心头，他忘乎所以地抱住萧文耀，又不得不因为畏怯而迅速退开，躲开萧文耀的视线。
萧文耀看着他，仅仅是说了一句“回去吧，小咩”，就率先转身，直至回到别墅，他都没有回头看向凌尚阳。
他在维护他的自尊——凌尚阳越是明白萧文耀的体贴，就越感到羞愧，他重重地擦了擦眼睛，调匀呼吸，借着这段归途的时间，平复身体的异动，当他随着萧文耀重新踏入聚地，他确信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刚才的影响。
狄娜迎上来，她并不意外萧文耀没能将小京带回来，叹气之后便告诉他们，那个被小京咬伤，又为萧文耀所救的男孩子醒了，他显然被吓坏了，几乎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从床上弹起来往外跑，被徐新悟制住之后崩溃地又哭又喊，声嘶力竭地道起歉来。
“道歉？什么意思？”萧文耀皱眉，“这一次的事情是他挑起的？”
狄娜叹了口气，眉宇中聚拢起担忧与无奈，她伸手按着眉心：“听那孩子……啊，我知道他，他叫江恒，说是跟小京争个什么奖的，因为小京赢了，他就让小京在女同学面前出丑什么的……颠三倒四的，又哭得嗓子哑成了破锣，我能听明白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而且……阿耀，似乎你的能力比较独特，他刚醒来不久就表示眼睛里看到的景物全是黑白的了，狼化的进程很快，得想想法子——我现在把他交给小柯照看，阿耀，我们不能不管他，他是因为小京才成这样子的，如果就这么放他离开，他活不下去，我们也可能会被牵连……”
萧文耀点头：“我转化了他，他必须是我们的族人。不过狄娜，我不相信小京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轻易伤人，他不是那样的孩子，你了解他，你是他妈妈。”
狄娜眨了眨眼睛，将泪珠收回眼眶，向萧文耀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阿耀。我也这么希望，但……阿耀，你是看着小京长大的，你曾经是他爸爸最信任的伙伴，可他却认定了是你害死了他爸，不可思议是不是？老天，我养大的儿子，朝我咆哮……”
她的声音哽咽且破碎，萧文耀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拥着狄娜的肩头，低声道：“狄娜，正因为我们看着小京长大，所以我们才能相信他不是个坏孩子，相信他，他会明白过来的，他会的，狄娜，他是你儿子，你养大的孩子。”
狄娜沉默了好一会，费力地扬了扬嘴角：“好吧，我相信，毕竟他是alpha，我猜alpha儿子的叛逆期一定激烈得吓人，是吧？”
萧文耀笑了笑，目光落到凌尚阳脸上：“这里就有个最纯粹的alpha，为什么不问问他？”
凌尚阳看见了萧文耀向他使的眼色，他也知道自己该顺水推舟地说出能让狄娜安心的话，他望向狄娜，那个伤心的母亲与自责的部族副手，喉咙却像是扭曲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转而对上萧文耀的目光，那略略透露出困惑的眼神仿佛抠入他心脏的手指，他使劲地咬了咬牙，却依然没忍住从心中缺口汩汩涌出的暗流：“是的，alpha……在逐渐成熟的阶段会变得非常有攻击性，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足够引爆一仓库的炸药，伤害他人或者被他人伤害都是常有的事情——更糟糕的是，这种攻击性一旦被激发，就会、就会无所顾忌，常常会指向身边的人，家人……什么的，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一个部族既需要足够多的alpha，又不能有太多实力相当的alpha吗？因为我们彻底兽化以后，是不会残留多少人性的，alpha之间的争斗，严重起来不死不休——那孩子现在只是咆哮，你们问我，我只能说，那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乎是每一个alpha必定会经历的事情。”
停了一停，凌尚阳低头不去看眉头紧皱的萧文耀与目瞪口呆的狄娜，扯动着嘴角，小声地说出了些类似安慰的话：“不过也有好消息，这连抑制剂都无能为力的失控，等alpha完全成熟后，无论从频率还是激烈程度，都会减少许多，狄娜姐的先生也是alpha吧？你是不是就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他暴戾的一面？”
狄娜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不禁捂住了嘴。
凌尚阳朝她微微一笑：“难怪你不了解alpha的成长，文耀哥说得没错，小京，你儿子会回来的。”
“我希望那是在他闯出更大的祸事之前。”狄娜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依然发着抖。
“狄娜，你去看看那孩子，然后把小京离开的事告诉大家，小京现在很可能和易森在一起，我们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让大家小心一些。”萧文耀对狄娜说完，转对凌尚阳，“小咩，我们到楼上去，狄娜，借用下客房。”
凌尚阳的心跳得厉害，尽管萧文耀除了在刚才他那段突如其来且不合时宜的话结束后有一小会的蹙眉之外，面上再没有任何异样，但直觉告诉他，他惹怒了萧文耀。
果不其然，当萧文耀领着凌尚阳进了客房，返身将门关上之后，回头盯向他：“告诉我你依然没有从异常状态中恢复，否则我只能认为你的情商是个负数了，alpha！”
“我说的是实话。”凌尚阳不觉缩了缩脖颈，避开了萧文耀灼烧的视线，“你今天不也亲身体会过了吗？”
“体会什么？失控的alpha？”萧文耀冷笑，“我犯不着在你身上去体会，小咩，在你之前，已经有太多alpha教过我什么叫‘攻击性’了，尤其当我还是个oga的时候——说是被驱逐，事实上是我主动离开了你的部族，如果我不走，你以为你能等到现在站在这里教育我什么是alpha的失控？”
凌尚阳听出了萧文耀的言外之意，他两眼大睁，惊惧交加地望向萧文耀，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出声。
萧文耀也陷入了沉默，眼中浮出一丝犹豫，但转瞬即逝，他看着凌尚阳，近乎冷厉的口气说道：“包括我自己，没有人想到一个成年的oga会选择一个未成年的、还没能展示出力量的alpha，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肯定是个错误——他们……要求，强硬地要求我重新做出决定，我被逼到绝境，只能是近乎无耻地讨好每一个alpha，引发他们的内斗，这才趁机逃走，当然，你们部族对外宣称是驱逐了我……作为一个只要被标记就能让alpha得到权力与力量，还有纯血后代的oga，小咩，我不需要你来教我alpha的可怕，我体会得太多了。”
话到了最后，萧文耀的口气无可奈何地软了下来，刚才滔滔不绝地自陈着alpha攻击性的alpha，那对小狗一样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叹了口气，苦笑起来：“你看，我本来根本不打算和你说这些，听着就像在责怪你是不是？可你那时还小，你能有什么办法？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选择。”
凌尚阳的眼泪终归还是掉了下来，他捂住了眼睛，声音沙哑：“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
眼前的alpha既悲伤，又愤怒，萧文耀感到房间的空气因为凌尚阳情绪的变化而加快了流动，产生出不安的气息，他吸了口气，上前环抱住凌尚阳，低声问：“小咩，告诉我，为什么你刚才会和狄娜说那些话？”
凌尚阳在他的臂弯中放下了手，抬眼注视着萧文耀，他的瞳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暗红如血，萧文耀的背脊掠过一阵战栗，他刚想开口，嘴唇便被凌尚阳堵上了。
“我是真正被驱逐的人，文耀哥，”凌尚阳舔着萧文耀的唇，声音出奇地平静，“因为我杀了另一个alpha，我的亲叔叔，标记了……或者说暂时标记了本来是他的oga。在知道你的事之前，我快被罪恶感折磨死了，我恨自己的天性，我恨alpha的力量，我恨不得我才是你的oga……”
萧文耀没有开口，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把凌尚阳压向自己。
alpha的气息快速地膨胀，占据了整个房间，他模模糊糊地知道接下去会发生的事，但他依然紧紧地抱着凌尚阳。
“我真的太害怕会伤害到你了，就像刚才，我又莫名其妙地被操纵得丧失了神智，如果我不是alpha，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你担心小京重蹈覆辙？”凌尚阳的舌尖游弋在他的喉结，萧文耀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放松右手，转到凌尚阳身前，彼此间“斗志昂扬”，他眯了眯眼，“为失控后悔？”
凌尚阳凝着萧文耀琥珀色的眼眸，他也感受到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两人的信息素都在扩散，相互侵蚀。
“小咩？”
萧文耀伸手抚向凌尚阳的脸颊，却被凌尚阳抓住，将他的手指放在了唇边，一一吻过后，这个漂亮的青年扬起了攻击性拉满、十足十alpha态的微笑：“但我现在不后悔了，既然他们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文耀哥，你早该告诉我的。”
“但我现在是alpha，小咩。”
没有失控，不像之前那一回，凌尚阳的信息素甚至让他寸步难行，这次是收敛的，包容的，由着他的信息素也尽情地荡漾开，萧文耀不觉地亲着凌尚阳的唇，继而贴上他的脸颊，在他耳畔低低地提醒。
“我的alpha，我的……满月。”
那一瞬间，萧文耀只觉得凌尚阳的信息素汹涌而来，势不可挡，他无力抵抗，也没有意愿去抵抗，这个无论是美丽还是强大都出乎意料的男孩——男人，本来就该是他的，该拥有他的，他原本以为，阴差阳错下，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
凌尚阳深深凝视着萧文耀，神情仍有些天真：“我想吻你。”
但他没有等到萧文耀回答，便将嘴唇压了上来，火热的气息也随着这个压迫性十足的亲吻灌进了萧文耀的嘴里。
“小咩，”在完全沦陷前萧文耀勉强捡起破碎的理智，他将凌尚阳推开一些，喘匀了气，alpha的信息素传达着明确无误的信息，那是天生顶级的狩猎者发动的进攻号角，萧文耀只感到周身的血液加快了奔速，本能要求他迅速作出决断：屈服或者逃离——他闭了闭眼，偏头躲过凌尚阳伸手的抚摸，看向这个力量强大得惊人、身材却可以用高挑纤细形容的漂亮青年，“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是oga，不再是了。”
凌尚阳的瞳孔收缩起来，瞳色暗沉如夜，萧文耀一时间竟迷醉在这前所未见的场景中，无言了数秒，直到凌尚阳的味道再次地浓烈到几乎要攫走他的清醒，他暗中握紧了拳，尽可能平静地把必须的话语说出口：“alpha，你明白我不是指我们不可以做爱，但我做不了你的伴侣，即便我放弃部族头领的责任……alpha，你不需要一个无法被标记、无法生育、无法成为你任何的助力的……有缺陷的、劣质的alpha。”
“什么？”凌尚阳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困惑，托福，那压得萧文耀神经紧绷的信息素缓和了一些，他吐出口气，掌心贴着凌尚阳的脸颊，低笑着说，“小咩，一个真正的oga能让你力量倍增，哪怕失控，只要能战胜敌人……这是alpha的天性，而且只要你的oga在，你就不用担心无法恢复，他会替你守护着你最终的底线。”
话到一半，他忍不住倾身吻向青年长睫微颤的眼，左右皆顾，旋即解释：“我不一样，我对所有oga的信息素都无感。在那次……变异之后，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别人，都能清楚辨析出我的信息素确实是alpha的，但我非但没有了易感期，也完全回应不了别人的邀请，连beta都能感受到的强烈催情，我却是彻底绝缘，我拥有alpha的力量与技能，虽然比不上你，但也足够承担起保护族群的责任，然而，我没有标记和授孕oga的能力，这很可笑不是吗——当然alpha的信息素对我也无效，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攻击性。”
他又笑了笑，迎着凌尚阳的目光：“我成不了你的oga，也同样成不了你的alpha，在……后代这件事上，我连beta都不如。”
“但……但……”凌尚阳张口结舌，萧文耀知道他要说什么，露出了苦笑：“对，毫无疑问你的信息素能影响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
我们天生就该是彼此的伴侣。
不过萧文耀没有出口，他只是挑了挑眉，拉着凌尚阳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我都乐意给你，既然你能让我有感觉，那我也没什么好再坚持的……小咩，我等你好久，现在等不动了，所以你可以做任何事，和我。我要你，随心所欲，但……我不是你的伴侣，你明白吗？”
凌尚阳一动不动，空气中激荡着的信息素迅速地消退了下去，萧文耀轻叹了一声，另一只手搂向凌尚阳的腰，抚摸着，游弋着，缓慢地试探上青年胯下的巨物，他凑上凌尚阳的耳际，舔着他的耳廓，声音沙哑低沉：“小咩，不用害怕，标记oga的性爱虽然粗暴，但你的oga绝对会甘之如饴，他在彻底屈服的同时也将真正拥有你，他渴望属于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祈求这件事，他梦寐已久，却求之不得……所以，别怕……”
断断续续的话语间杂着断断续续的亲吻，萧文耀尽情地用唇舌享受着凌尚阳年轻紧致的肌肤，凌尚阳抱着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没有更多的动作，萧文耀便自作主张地将两人身上的衣物剥除，扫到地上，两具勃发的身体赤裸相贴，凌尚阳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浓厚的气息卷土重来，迅速包裹住了萧文耀，一阵战栗从背脊传来，直穿大脑，他重重地亲上凌尚阳，喘息着笑：“当然没人告诉过你怎么标记oga对不对？来，我教你怎么做。”
他拉着凌尚阳走向床边，自己先爬上了床，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压低了上身，他努力地分开了两腿，趴伏下来，额前抵住了枕头，萧文耀尽可能地不去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令他羞愧与难堪，他深吸了口气，鼓动着凌尚阳：“小咩，用这种姿势从背后进入我，剩下的，你的本能会告诉你怎么做。”
话音落下时，alpha的信息素在整个房间内沸腾。
萧文耀没有等待太久，从臀部感到、
凌尚阳的头靠在萧文耀的胸前，闭着眼睛，发出悠长的呼吸，像一只无忧无虑酣睡的小猫。
萧文耀凝视着他那张精致的脸，从他偶尔轻微抖动的长睫到他形状姣好的双唇，无声地叹了口气。
刚才急风骤雨的性爱无疑消耗了这个alpha太多的精力，大概也有部分的原因是出自于安心，当凌尚阳偎过来时，萧文耀没有、
在凌尚阳风卷残云地消灭狄娜存粮的当口，萧文耀重新介绍了一遍这只小饿狼。
他命定的伴侣，离家出走的alpha，为了寻找他来到这里，因为现在复杂的情况而不得不留下来，现在也可以算作是部族的一员。
话到末尾凌尚阳抬起头来，向围观者们害羞地一笑，柯晓安情不自禁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细声细语：“小阳，没吃饱继续吃，不用管我们。”
凌尚阳感激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江恒：“你要不要一起吃？狄娜姐，他可以一起吃吗？”
在众人的视线中，江恒畏缩了一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下唇。
狄娜“啊”了声轻拍了拍额头：“是了，转化之后据说会很饿，小恒，你坐小阳弟弟旁边吧，我给你拿吃的过来。”
江恒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坐下，瞥了一眼凌尚阳，凌尚阳冲他友好地笑着，这笑容让江恒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狄娜给江恒端来一盘咖喱饭，两个最新的成员相视一笑，各自埋头。
萧文耀和徐新悟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一时无语，徐新悟轻出了口气，带着苦笑：“不管怎么说，部族成员增加总是好事。”
“江恒还没分化，如果他也是alpha，估计没办法待在这里，小京他……”萧文耀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他不能原谅我。”
徐新悟沉默了很久：“现在你是头领。”
萧文耀心怀感激地伸手按上徐新悟的肩头：“现在得尽快找到小京，他已经是个完全的alpha了，这责任是他的。”
“你要跟你的alpha离开？”徐新悟的语气并不意外，却没有掩饰失落。
“他也有他要做的事，我……我是他的伴侣。”他顿了顿，摇摇头，“现在他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信任他？”
萧文耀微垂下眼睛：“如果我还是oga，他已经标记我了。”
作为成年的oga，被标记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单行道，至死方休，决心与对伴侣的信任，缺一不可，也所以大多数oga情愿忍受发情期的不便，终生求助于药物，也不会选择单向受缚。
徐新悟微微点头，他是beta，但他明白萧文耀这句话的分量，顿了一顿，他才开口：“你放心，我会帮着狄娜看着小京。除非……我也碰到了传说中的命定伴侣，不得不离开，呵……”
“新悟……”萧文耀按向徐新悟肩头的力量重了重，徐新悟在部族里的资格很老，年龄也几乎是最大的，然而一直独身至今，似乎对建立关系无动于衷，而现在，萧文耀分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落寞，正想开口，徐新悟已经恢复了平静，问萧文耀：“你想好怎么找小京吗？他既然选择相信易森而不是你，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他甚至对他妈妈下了手。”
“他没有伤害他妈妈。”
徐新悟将下巴朝着江恒一扬，嘴上没有辩驳。
萧文耀明白他的意思，额角一阵跳痛。
小京绝不能有事，不然他无颜面对前头领，当初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收留保护，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沦落到何种凄惨的处境。
内心不觉升腾起一股焦躁与苦闷，萧文耀转过目光，发现凌尚阳早已停止了大快朵颐，默默地注视着他，两人视线相交时，那漂亮的青年向他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来，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滚烫，无需语言，他知道已然餍足的小狼传达着爱慕与支持，看似纯洁的笑容勾出了脑海中那冶荡的回忆，纤细颀长的身体内蕴含着难以抗拒的力量，暖意升腾的同时，他不禁又感到了一丝的苦涩，虽然和徐新悟交了底，但届时他真的放下这些生死与共过的族人，和凌尚阳一起离开吗？
即便他能做到，那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凌尚阳等得起吗？这个强大且仍在成长中的alpha，为什么要等待一个无法被真正标记，也无法孕育后代的人造alpha？
只是现在，凌尚阳的笑容让萧文耀暂且收拾起所有的顾虑与不安，既然路是自己走的，那也只有走下去才知道未来。
等江恒也饱餐一顿后，寻找小京的话题重新提了起来，气氛顿时凝重，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狄娜看看大家，勉强笑了笑：“阿耀，你也知道小京性格比较激烈，如果他认为是你害了他爸爸，那他肯定会再来找你。我觉得，还是把你的安全放首位的才好。”
“我知道他会再来找我，但我不能等着他来。”萧文耀清楚狄娜仍在自责，但也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小京的安全，“我们一定要，也一定能先找到小京的。”
“但要怎么找呢？”徐新悟摸着下巴问，“小京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易森，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先在酒吧里把消息放出去，再不行，我可以试试当诱饵。”萧文耀的话音刚落，正与江恒在一旁低头小声嘀咕着什么的凌尚阳突然开口说道：“文耀哥，可以让小恒试试的。”
江恒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凌尚阳这话落到自己身上，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凌尚阳捏了捏他的肩膀，鼓励地看着他，直到江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凌尚阳才继续说：“虽然耀哥你是最后转化小恒的人，但小恒身上的异化毒素，却是那个小京的，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分化，但照理来说，小恒对那个人应该会有感应。”
萧文耀确实听说过有强大的狼人能精神控制由自己所转化的同族，但反过来被转化者也能感应到对方，这他倒是从未听闻，他有些怀疑地看向凌尚阳，暗忖着该不是这小崽子不希望他涉险而现编的说辞吧？
只不过这种疑虑在对上凌尚阳那双宛若小狗的眼睛时烟消云散，凌尚阳似乎也看出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嘴唇，小声地说：“耀哥，我知道那个小京对你们很重要，这种事我不会乱说的。”
他的视线重新投向江恒，脸上流露出了迟疑和担心：“只是……小恒你真的愿意吗？要面对一个差点杀死你的凶兽，会害怕吧？害怕就躲开好了，没有必要逞强的，耀哥会有别的办法，总有办法的。”
萧文耀见凌尚阳的手掌依然牢牢地按在江恒肩上，江恒明显地放松下来，眼中的畏怯也为感激所取代，新转化的少年朝凌尚阳笑了笑，声音虽低，却很坚定：“我要去，我想见卓瑜京，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话音落下时，江恒发赤的眼角和微颤的嘴唇都让萧文耀禁不住皱眉。
如果这少年见到小京后，真要与小京拼命，那实在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无论是出于之前对江恒的承诺，还是部族原先订下的规矩，无故伤人的族人是一定要接受惩罚的，小京这几乎致人死地的程度，虽然没有先例，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从轻发落的道理，更何况江恒如今也成为了部族一员。
、萧文耀相信，如果前头领还在世，也一定不会因为小京是他的独子而毫无底线地赦免他犯下的大错。
然而，萧文耀同样不可能放任别人伤害小京，那是他救命恩人的孩子，是这个部族未来的头领。
也许暂时不让江恒与小京见面会更好些？
不过下一秒，萧文耀的思绪被凌尚阳铿锵有力的信誓旦旦所打断，小狼正面对着江恒，双手都压在了对方的肩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江恒咧开了嘴，与凌尚阳相视一笑。
一阵古怪的感觉袭击了萧文耀，心脏在那瞬间有一丝的麻，他不是不通人事的傻子，很清楚内心的情绪波纹缘由何在，他低了低头，暗暗自嘲，当凌尚阳再度将注意力转向他时，萧文耀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如常：“小咩，你真的有把握这样能找到小京？”
凌尚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恒，江恒迟疑着点了点头：“刚刚吃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响着，小阳说，那就是跟……卓……小京的呼应。”
萧文耀深吸了口气，转向狄娜：“你怎么看？让他们俩去寻找小京的下落吗？”
狄娜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发抖地问：“找到小京的话，可以先把他带回来吗？”
萧文耀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是保证小京的安全，他用眼神向她作下了保证，又问凌尚阳：“江恒不能落单，你跟在他身边保护最好，你们俩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太大，不容易引起注意，只不过小咩，你得答应我，有小京的下落必须先通知我，绝对不可以自己鲁莽行动。”
凌尚阳连连点头的姿势让萧文耀想到了不停摇尾巴的小狗。
只是这一次，在觉得好笑的同时，萧文耀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倒是胸口倏然一紧，生出了模模糊糊的糟糕预感。
一恍神，凌尚阳凑了上来，轻轻地一啄萧文耀的唇角，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白玉似的脸颊上绯红一片：“我保证听你的话，文耀哥。”
、
狄娜原是打算把江恒安顿在自己身边，但江恒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凌尚阳，萧文耀便将两人一起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房间虽然有空余的，但有床的卧室却只有两间，萧文耀安排江恒睡在客房，凌尚阳在主卧，他自己则打算在客厅应付一宿——倒不为别的，多年来形单影只，即便现在已经和凌尚阳确定了关系，他还是不大习惯与年轻的alpha同床共枕，直觉告诉他，他一定会因为身边躺着凌尚阳而彻夜难眠。
这样不好。
凌尚阳和他之间的吸引非常不可捉摸，萧文耀回忆了一下，他们、
说这话时，凌尚阳眉眼俱柔，绵绵情意，如丝如缕，缠绕着萧文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美如幻梦的青年，不觉伸出双手，捧着凌尚阳的脸颊，浅尝上他的唇，凌尚阳一怔，很快便有了回应，他同样轻柔地啄向萧文耀，一次一次，像点水的蜻蜓，随机落在萧文耀的脸上。
算不得激情的互动，让两人的呼吸渐渐加重，萧文耀看着凌尚阳的眸色再次起了变化，他心念一动，将亲吻印上了凌尚阳的眼睛：“小咩，你真漂亮。”
凌尚阳眼里浮动着情欲，但他的信息素却仍然是收敛的，听到萧文耀的赞美，他白皙的脸上泛出诱人的红潮，舌尖从萧文耀的耳后沿着他的侧颈一直舔上了喉结，他启齿轻轻地一咬，萧文耀微微一颤，从紧闭的双唇中逃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呻吟。
“文耀哥先亲我的，”凌尚阳抬着眼，还是有些担心萧文耀会怪他乱来，“我可不可以继续？”
萧文耀扯了扯嘴角，他从下方卷起凌尚阳的衣服，手指抚过小狼胸前的两朵，旋即含上了左边的那一粒，凌尚阳被他这冷不丁的一下刺激地倒吸了口气，一手攀住萧文耀的肩，另一只手则插进萧文耀的头发中，他不自觉地向后舒展，让萧文耀能够更好地动作，从萧文耀身上弥漫开的信息素浓郁香甜，尽管不是纯粹的oga的味道，仍让人蠢蠢欲动，可凌尚阳并不愿纵容本性反客为主，他清咬着下唇，忍耐着身体深处，随萧文耀的挑逗而越来越强烈的本能。
“小咩，”萧文耀感到凌尚阳胸口的起伏愈发地剧烈，他有些故意地吸吮一点凸起，同时用牙加以不轻不重的摩擦，凌尚阳低呼了一声，低头乜着萧文耀，一双桃花眼朦胧如雨雾中的远山，萧文耀轻笑着把他拉下，舔着他的唇，“你确定江恒是睡着了吗？或者，我们进房间去？”
凌尚阳没有答话，他深深地凝了萧文耀一会儿，出乎萧文耀意料地滑下身去，两手摩挲着他裤间的昂扬，旋即抬起眼来，看向萧文耀。
“小咩……”萧文耀的声音不觉粗粝起来，他闭了闭眼，感受着凌尚阳包裹住他的信息素。
浓郁，刺激，却不疯狂。
这个血气方刚的alpha哪怕在最忘情的交欢之中，仍秉持着体贴与温柔。
“你可以……可以粗暴一点，没关系。”这话出口时，萧文耀俯身在凌尚阳额上一吻，无论如何，凌尚阳岁数上跟他差了一截，他心意虽诚，却仍觉得羞愧难当。
凌尚阳的瞳仁微缩，眸色再次起了微妙的变化，愈发地深不可测，他没有再开口，不大熟练同时又干脆利落地扯开萧文耀的裤子，露出了坚挺的炽热，他毫不犹豫地用舌尖舔了舔前端，萧文耀呻吟了一声，凌尚阳伸手握住了他的要害，漂亮的脸上竟然带着一股子天真的好奇：“之前都没仔细看过，文耀哥，你的好大哦——是一直这样，还是成为alpha之后才变的呢？”
这问题问得萧文耀只想双手掩面，凌尚阳的手掌柔软而有力，他只希望这只小狼可以专心于两人间的情事，而不是无端端生出这些无聊的好奇。
“……一直都是，你不喜欢？”
他突然冒出了一缕担心来，萧文耀知道即便有不少的反例，但传统印象里，oga更多的是纤细秀美，甚至不乏娇小玲珑之辈，像他这样身材高大的算不得多，再加上……
凌尚阳一瞥萧文耀，眼中含情，嘴角带笑，无师自通地上下抚弄着萧文耀的阳刚，当萧文耀细碎的呻吟止不住地掉落，将双腿分得更开以方便他动作时，凌尚阳托着他的擎天一柱，小心翼翼地含了上去。
萧文耀几乎在那一瞬便要向凌尚阳缴械，从他喉间翻滚而出的惊喘让凌尚阳惴惴地后撤，期期艾艾：“文耀哥不喜欢这样？”
“……傻小咩，”萧文耀有些哭笑不得，他眼角发烫，神情与语气却极尽宠溺，“我当然喜欢，只是你不需要这么……照顾我，我说了，你可以粗鲁些，直接、直接进来都可以，毕竟我虽然不是oga了，但对你……”
后面的话他真有些说不出口，面对凌尚阳年轻而漂亮到颇有些超凡脱俗的脸，小狗一般可爱乖顺的眼，萧文耀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置身火炉，他伸手轻擦着凌尚阳湿润微张的嘴唇，叹息着低喃：“小咩，小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要是不喜欢，不接受，我会告诉你——在那之前，你……你不需要顾忌什么，我就算不是oga，但是是你的伴侣，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控的。”
凌尚阳睁大了眼睛，却又自然而然地咬住了萧文耀的手指，萧文耀轻笑起来：“小狼崽子，我倒霉就倒霉在比你大了那么多，选中了你就不得不等你，你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已经……你欠我那么多，还在这畏畏缩缩的做什么？”
“文耀哥……”凌尚阳目光闪动了一下，萧文耀敏锐地感受到了他信息素的波动，小狼慢慢地重新低头，从他大腿的最内侧亲起，不疾不徐地向着中心的部位去，这种缓慢的刺激对萧文耀来说就像一种折磨，他在不知不觉中咬紧了牙关，却仍然无法完全阻止颤抖而出的呻吟，他心里更希望凌尚阳能够像上一次那般长驱直入横冲直撞，但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双腿搁上了沙发，身体后靠，更好地空出了位置，给予凌尚阳方便，这一回，至少这一回，他要让这只温柔的小爱侣彻底掌控主导权。
当凌尚阳重新用唇舌覆上萧文耀的昂扬，萧文耀长出了口气，他迎向凌尚阳探询的目光，扬起了唇角：“你再拖下去，我就直接交代了。”
凌尚阳得到了鼓励，他闭上眼睛，开始生涩地吞吐起来，萧文耀起初还担心着客房内的江恒，不知道刚转化的他能不能经受得起这么浓烈的信息素的刺激，可当凌尚阳再一次无师自通，手指在他的穴口打转，配合着前方的刺激一点又一点地探入，两人的信息素到此刻再难掩盖，交融汇合，火上再浇油，萧文耀也顾不上再有杂念，他双手抱上凌尚阳的头，情不自禁地要他加快着节奏，凌尚阳很快会意，他的身子曲得更低，稍稍仰起头，更快更深地刺激着萧文耀。
萧文耀只觉得身心内外都要融化在凌尚阳的烈焰中，他强守着最后的关闸，稍微用了点力气，凌尚阳几乎立刻就停下了动作，萧文耀不等他问出疑惑，便喘息着笑问：“小咩，进来好不好？”
凌尚阳上抬了眼觑向萧文耀，眸中有光，春色满面，他恋恋不舍地后撤，意犹未尽地用舌尖一弹萧文耀坚挺的顶端，仍有些不甘：“之前都没有机会好好看清文耀哥。”
“以后有的是机会，小咩，现在是你忍不住了吧？”萧文耀拉起凌尚阳，一手抱上他的腰，另一只手则举到凌尚阳的头侧，轻笑，“你自己没发现吗，耳朵……变了。”
“咦？咦！”凌尚阳大惊失色，摸着发际间竖起的狼耳，瞬间要向后跳去，萧文耀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更加用力地将他压入自己的怀抱中。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凌尚阳的信息素依然不是狂肆粗暴的，萧文耀在强大催情之外，仍能感受到保留的一线克制，这更令他对怀中的小狼又爱又怜，他亲着凌尚阳的唇，挠着他变化后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温柔：“别不好意思，很可爱的。”
“他们都说很丑，很畸形。”凌尚阳嘟囔着，主动贴前，他的衣裤也退去了大半，两人的阳性象征碰在了一起，萧文耀低头看着这一幕，心念一动，伸手同时裹住，凌尚阳猛吸了口气，照着萧文耀的侧颈一口咬下。
萧文耀松开手，引着凌尚阳的灼热抵向自己的后方，分明已经不是oga，但小狼的信息素让他的整个身体濒临融化，苦等入侵的地方更是又软又湿，他说不出更进一步乞求的话，只有更加主动地用行动诱导着这个年轻羞涩的伴侣。
凌尚阳的进入仍然是缓慢的，坚定的，同时也是折磨人的，萧文耀屏着一口气，直至凌尚阳顶到了他身体的最深处，才长长地呼了出来。
无上的满足感——他凝着凌尚阳的眉眼，留意到小狼鼻尖挂上的一粒透明的汗珠，不由地微笑了起来。
笑意未消，凌尚阳俯身碾上了萧文耀的唇，连呼吸都要被剥夺的狂风暴雨告一段落时，凌尚阳贴着萧文耀，长睫扫上萧文耀的眼睑，小狼每一次都不忘宣告：“文耀哥，你是我的。”
尽管那语气距离alpha的霸气颇有些距离，再加上这一回狼耳朵仍在，甚至有些撒娇卖萌之嫌，萧文耀却真心觉得，没有比小咩更好的伴侣、更优秀的alph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