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垂头看看:“噢,你这床铺倒是返璞归真了。”
公输拓畅快一笑:“怎么也没有家里的火炕舒服,左臂弯是你,右臂弯是儿子。”
兰猗听他话里之意,分明是心思冗杂,故意将脸色一沉:“这种卿卿我我的话侯爷不该在这里说,若是后悔今日,又何必当初。”
公输拓一怔,随即汗颜而笑:“倒是为夫没出息了,想你和儿子是真,但你放心,我还没有忘记大事。”
兰猗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的拿出来,没有桌子,也就直接放在地上,又取了快走给他,道:“这是我做的,厨艺不精,侯爷勉强吃吧。”
公输拓已经徒手取了块五花三层的肉放入口中,一边大嚼一边道:“谢夫人深情。”
兰猗清咳一声:“不好意思,我亲自下厨与深情无关,是怕别人手脚不干净。”
手脚不干净,是投毒的委婉说法。
公输拓差点噎住,抬手戳了下兰猗的额头:“小狐狸,在这种地方也与我斗嘴。”
兰猗终于露出小娇妻的姿态:“想你在这里住了些日子,大概闷坏了,所以同斗斗嘴解闷。”
有肉便会有酒,兰猗由食盒的最底层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坛子,揭开软塞,顿时酒香四溢,惹得公输拓捧起坛子咕嘟嘟就灌了下去,那坛子极小,所盛装的酒不过两杯左右,公输拓一饮而尽之后,伸手再管兰猗要,兰猗摊摊手:“只有这么多。”
公输拓顿觉失望,无奈酒没了,只好吃肉。
等肉也吃光了,两个人终于由闲话回到正题。
公输拓自投罗网进了大牢,兰猗已然知道他的用意。
兰猗收留公输世家一家子人,公输拓业已得知消息。
时间不是特别充裕,所以两个人绕过这些书归正传,兰猗道:“我已经让各处的人马按兵不动。”
公输拓赞赏道:“如此甚好,这个时候宇文佑必然打量派兵清剿,大家各自保重,养精蓄锐,单等那一天。”
兰猗淡淡一笑:“但不知侯爷说的那一天,可是我所想的那一天?”
两个人皆盘腿坐着,是促膝的距离,说话不必大声也能听见,公输拓喟叹道:“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一心想兵不血刃么,我就等你杀了宇文佑那天,然后一声令下,四面八方,我军齐齐涌向京城,江山唾手可得,还免去了因为征战而使得百姓涂炭。”
就是这样的,兰猗就是这样想的,夫妻两个心有灵犀,兰猗欣慰的一笑,只是她今个来看公输拓并非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九王宇文偲,她有些担忧:“宇文佑之后,宇文家还有宇文偲,那时我该当如何?请相公示下。”
而今的公输拓,侯爵给褫夺,啸骑大将军亦是黜免,兰猗就这样称呼他。
公输拓的眸色给墙壁上那盏油灯朦朦胧胧的光一映,颇有些氤氤氲氲的感觉,关于宇文偲,他不是没考虑过,杀,觉着宇文偲为人行事不至于杀,留,又恐他是另外一个韬光晦迹之辈,兰猗担心这个,他就道:“他如能置身事外,便可以活到期颐之年,他如果怀有异念,留之何用,只是到底他现在做何想,我还不知,你最好能探探他的虚实。”
兰猗同宇文偲接触过几次,感觉他身上有着诗人的气质,画者的风度,化外之人的超拔,不像是对权力有欲念,带着怀疑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