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治胡开他们四兄弟,连夜跟着索罗定黑来到了崑山院,院里已经亮起了灯,不过静悄悄的。
五人进门,就看到那些黑衣人似乎正好办完事,一起过来给索罗定行礼,“将军,都安排妥当了。”
索罗定点了点头,黑衣人就外出等候了。
胡开好奇地问索罗定,“这些是什么人啊?”
“军营的高手。”索罗定随口回答了一句,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似乎觉得挺满意。
唐星治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索罗定那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再环顾四周,只见满地都是打烂的酒壶,还有散落的银子,一旁桌子上是残留的赌局。
索罗定抬头看了看月亮,似乎是在估算时辰,这时候,外头一个黑衣人来禀报,“将军,人都带来了。”
索罗定点点头。
没一会儿,就从外面走进来了一大群人。
唐星治他们退后了一点点,看着那群人手上都拿着一叠叠厚厚的字据,不着头脑。
索罗定接过来看了看,问为首一个白胡子的老头,“都算清楚了?”
“清楚了!”那老头点了点头。
胡开觉得他有些眼熟。
石明亮就提醒,“那是叶志成叶夫子,志成院的院长,之前志成院不就是因为欠了崑山派的钱,被迫关门了么。
“那个是王夫子!”葛范也认出来了一个,指着告诉胡开他们,“他家院似乎也被崑山院搅黄了的!”
索罗定收了一大叠厚厚的字据,交给了几个手下。
手下拿了一盒印泥,拿着字据,到莫崑山身边,抓着他的手,挨个在字据上按手指印。
唐星治好奇跑过去拿过一张按好了手指印的字据看了看——发现是借据,写的是莫崑山欠了各个院多少钱。
等一排手印都按好后,索罗定又让一个手下去看看,知府来了没有。
“到山下了!”手下回禀。
索罗定点头,指了指地上几个醉汉,“弄醒他们,五花大绑,嘴堵上!”
“是!”
属下三两下将那群醉汉捆了个结实,又用水泼醒。
这时,院外边传来凌乱脚步声,看来是衙门的人来了。
唐星治稍微有些紧张,索罗定瞟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你是皇子,这里谁比你大?”
唐星治抿了抿嘴,原本可能是,可是这会儿做贼心虚……
“你知不知道当年诸葛亮是怎么唱空城计的?”索罗定问唐星治。
唐星治眨眨眼,反应不过来。
“死撑啊!”索罗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还有他身后三个平时看起来聪明又滑头,今天直冒傻气的难兄难弟,“摆谱会不会啊?横一点!”
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拔了拔脯。
“再神气一点!”索罗定看着着急。
唐星治深吸一口气,脯都快挺到下巴上了,看索罗定,“这样行不行啊?”
索罗定点点头,那意思像是——这还差不多。
四兄弟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知府大人已经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了。
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找了一圈,一眼看到了索罗定。
毕竟官阶不同,小小个知府连忙过来行礼,这里一个皇子、一个小王爷还有以个大将军,每个都比他大几倍,知府直擦汗。
“知府大人。”索罗定抱着胳膊指了指地上几个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还被堵上了嘴的崑山院师生,“这么回事,西域进贡朝廷的一批贡酒半路被人劫走了,我几个属下查到崑山院的人有嫌疑,所以我带人来看了看,你看……”
说着,索罗定一指地上的酒坛子。
几个衙役过去捡起了两个破罐子来给知府,就见罐子底部有“贡”字印,吓得他抽了口冷气,指着地上几个刚刚醒了酒,一个劲摇头的崑山院师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连贡品都敢抢!”
有仵作过去问了问,那些人全身西域葡萄酒的味道,立刻回禀,“大人,他们把贡酒都喝了!”
“不止啊!”索罗定摆摆手,指了指那群拿着借据的老夫子们,跟知府说,“这帮人不止抢贡品,还借了这些院的银子不还。”
“有此等事?”知府一惊……他虽然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但这几家院是怎么垮的,整个皇城的人都有点数。
能在皇城当知府,自然是有一点智慧的,一看这局面,自然点头连连,索罗定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崑山院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活该他们今天落索罗定手里了,不死也得褪层皮。
知府下令衙役在崑山院寻找钱库,找到后,将银两都还给这些夫子们,一切按照借据办事。
没想到的是,衙役们在院里找到了一间藏匿于地下的钱库,里边金银万两,珠宝无数,有一些还是有报失的失窃品。原来这几个生平日除了骗和抢,还会偷,这下好了,人赃并获。
索罗定啧啧两声,“哎呀,这几个简直十恶不赦呀,这张嘴还胡说八道……”
“索将军放心!”知府抱着拳对索罗定再三保证,“这种贼子必须严惩,下官回去立刻将他们收押,绝对不会让他们胡说八道,再为害乡里。
索罗定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那知府几眼,“知府大人红光满面,前途无量啊。”
知府美得什么似的,一个劲作揖,“承蒙索将军贵言。”
唐星治终于明白索罗定是用的什么办法了,也不得不佩服他想得周到……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人,没想到还挺懂些为官之道的呢。
一想到这儿,唐星治觉得应该也给这帮忙的知府道个谢,挺起的脯刚刚松一松,就见索罗定瞪了他一眼,惊得他赶紧继续挺,继续摆谱。
知府大人早就看见身边的唐星治了,就见他全程一言不发,似乎事不关己,便有些好奇。
按理来说,如果要索罗定出面解决的……那必然是关系重大的事。还要这位皇子跟着来,又似乎不关皇子的事……莫非关系到皇上?或者是皇上吩咐做的?
知府见那几个崑山院的生一个劲摇头,嘴还被堵上了,就猜想他们肯定知道什么皇家秘密。
暗自咧嘴,那知府嘱咐属下,将这几个院的的人单独关押,千万别让他们说话也别听他们说什么。
唐星治看了索罗定一眼,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这索罗定不是个武官、大老么?平日那么缺心眼,怎么突然那么厉害?
索罗定见事情都解决了,就打了个哈欠转身出门。
唐星治等人瞧见左右无事,就也跟着走。
一路下山,四兄弟跟在索罗定身后眉来眼去。
葛范指了指走在前边的索罗定,问唐星治,“要不要跟他道个谢?”
唐星治脸都皱成包子了……就事论事,白晓月说的是对的,索罗定跟他非亲非故,自己之前还处处针对他,这次他还肯出头帮忙,可脸上挂不住,怎么开口啊?!
一路犹豫,就到了院了。
索罗定飞奔向自己的卧房,已经过了他的睡觉时间了,要赶紧去平躺。
唐星治他们跟到他院门口,索罗定回头瞧见他们还在,就一摆手,“都睡去吧,事情解决了。”
说完,跑去睡觉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退出来,各自回屋。
到了屋里,唐星治翻来覆去睡不着。
正烦闷,就听到“笃笃”两声轻轻的叩门声。
唐星治坐起来,跑去打开门,只见一个黑衣人跪在他的门口,“六皇子,皇后召见。”
唐星治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了自己的屁股,心说——完了,他娘肯定知道了,这顿屁股是逃不掉的了。
哭丧着脸,跟随那侍卫进了,不出意料,到了祠堂门口。
祠堂里清清静静,一尊菩萨几个牌位,一个蒲团一个木鱼。他皇娘就穿着一身便服,跪在蒲团上,边撵着佛珠,边轻轻敲着木鱼……像极了平常人家为子女祈福的慈母。可唐星治心里明白,他娘,可不是什么慈母!
战战兢兢走进祠堂,唐星治跪在他娘身后,给她请安。
但是皇后娘娘似乎没听到,还是咚咚敲着木鱼,唐星治只能跪在后边,一动不动等……
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唐星治又不敢动,直跪得双膝发麻,只好左扭右扭,终于……他娘的木鱼声停了下来。
唐星治赶紧打起神跪好。
就见皇后娘娘放下木鱼和念珠,缓缓站了起来,回头看唐星治。
唐星治低着头也不敢动。
皇后看了他良久,开口,“五锏。”
唐星治就觉得脑袋嗡嗡响……
锏是他娘用来打他的铜锏,只要他做错了事,她娘通常都会打他。这铜锏有手腕那么,外边是铜的,里边空心,灌满了泥沙,这一锏打下去就是皮开绽。他娘以前最多那次也只是打了他三锏,这次竟然是五锏。
唐星治眼湿湿,之前他看到葛范的娘亲,温柔体贴,从来不关心葛范日后会不会成才,直关心他身体是不是好,饿不饿、开不开心、闷不闷……可他娘亲,平日不是念佛就是训斥,再不就是打,都没有一个笑脸。
“今日我本该打死你。”皇后说的话比脸色还冷,“但是你也算有所得,就饶了你的命。”
唐星治一股急火攻心,就顶了句嘴,“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唐星治也不敢抬头看他皇娘的脸,估计这会儿凶着呢!
皇后没说话,四周围静悄悄的。
正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脚步声。
皇后抬头一看,只见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到门口就行礼,“启奏娘娘,皇上说夜发惊梦,梦到六皇子抱恙,再睡不着了,说请六皇子过去。”
唐星治心中就念——阿弥陀佛啊!父皇比佛祖还灵啊!
皇后知道今儿个这锏是打不成了,瞪了唐星治一眼,对小太监说,“我让他换件衣裳,马上就去。”
小太监就到院门口等候。
皇后看了唐星治一眼,“起来。”
唐星治站起来,瞧着他娘。